通风管道里又闷又热，灰尘多得能呛死人。凯拉像条泥鳅一样在里面艰难地爬行，金属摩擦声在她听来简直震耳欲聋，生怕下面有人听见。
“这鬼地方真他妈大……”她一边爬一边在心里骂娘，汗水混着油彩和灰尘糊了一脸，黏糊糊的难受死了。管道四通八达，岔路多得让人头晕，她只能凭着对那巨大轰鸣声方向的模糊感应，还有偶尔从下方栅格透上来的光线和声音来判断大致方位。
好几次，她爬到一些栅格上方，偷偷往下瞄。
下面有时是空无一人的走廊，只有冰冷的灯光和巡逻的自动机器人滑过的声音。有时则是忙碌的区域，穿着同样灰皮的技术人员围着闪烁的控制台，或者操作机械臂对某个嗡嗡作响的巨大设备进行维护。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传上来，夹杂着大量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和代号。
“……Λ-7管线压力回升……注入稳定剂……”
“……‘主心脏’的共鸣频率还在爬升……必须控制在阈值以下……”
“……‘清道夫’小队报告，b-4区残留共振已清除……”
“……能源提取效率比预期低1.7%……‘源井’的输出不稳定……”
凯拉竖着耳朵，拼命记住每一个关键词：“主心脏”？“源井”？“共鸣频率”？这似乎都指向那个最核心的装置。而“清道夫”大概就是指之前遇到的那种武装人员。
她越来越确信，这个庞大的工厂就是在利用那个所谓的“源井”抽取能量，而“主心脏”（很可能就是那个环形核心）则是处理和控制这些能量的关键。这些能量极有可能就来自那些撕裂空间的诡异裂隙！
他们是在窃取这个世界的力量？还是说……在维持某种平衡？
正当她思索间，一阵特别清晰的对话声从下方一个栅格传上来，似乎是一个小型的休息室或监控间。
“……所以说，那新来的‘素材’反应特别剧烈，‘同化’过程差点失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说道。
“哼，低维世界的生物体就是这样，结构脆弱，能量适应性差。能成功植入‘共鸣晶体’就算走运了。”另一个声音比较冷硬，“不过听说这次捕获的‘素材’质量很高，是从一个刚被‘涟漪’波及的新鲜世界来的，所以上头很重视。”
“重视有什么用？‘主心脏’的负荷越来越重了，再不找到稳定的‘锚点’，下次‘能量潮汐’来时，整个‘锻炉’都得完蛋！”
“嘘！小声点！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对了，之前三号反应炉不是压力异常吗？调取的数据记录传输到主控室没有？”
“还没，存储盘在我这儿，正要送过去呢。”
素材？同化？共鸣晶体？新鲜世界？ 凯拉的心猛地一沉。他们是在用活人做实验？从其他被裂隙波及的世界抓人来？！锚点？能量潮汐？这地方似乎本身也处于某种危机中？
而最后那句话，让凯拉的眼睛瞬间亮了！
数据记录！存储盘！主控室！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如果能搞到那存储盘，里面说不定就有这座钢铁迷宫的地图、兵力部署、甚至关于那个“主心脏”和“源井”的详细资料！
下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似乎有人要离开了。
凯拉立刻屏住呼吸，透过栅格缝隙向下看。
只见一个穿着技术员灰袍、没戴头盔（看来在休息区内不需要全程佩戴）的男人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蓝色指示灯的黑色金属方块（想必就是存储盘），向门口走去。另一个人则继续坐在控制台前。
机会只有一瞬间！
凯拉的大脑飞速运转。栅格下方正好是那个技术员走向门口的必经之路！而且这里似乎是监控死角？
干！
她无声而迅速地用匕首撬开身下栅格的卡扣，将栅格轻轻移开一条缝隙。心脏跳得如同擂鼓。
技术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当那名技术员刚好走到栅格正下方时，凯拉如同捕猎的毒蛇，猛地从开口处探下身子！一只手闪电般捂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臂狠狠勒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拧！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骨裂声。
那技术员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瞬间软了下去，眼中还带着一丝茫然和惊愕。
凯拉死死勒住他，减缓他倒地的声音，同时敏捷地一把捞住从他手中掉落的那个黑色存储盘！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两秒内，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坐在控制台前的另一个技术员背对着这边，似乎听到了点什么细微动静，懒洋洋地问：“怎么了？掉东西了？”
凯拉浑身肌肉绷紧，慢慢将尸体拖到栅格正下方阴影处，自己则如同壁虎般紧贴管道顶部，匕首反握，随时准备扑下灭口！
幸运的是，那个技术员并没有回头，只是嘟囔了一句：“真是的，毛手毛脚……”然后继续忙他的了。
凯拉暗暗松了口气，但不敢久留。她轻轻将栅格恢复原状，抓着那枚冰冷的存储盘，开始以最快速度向管道深处爬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直爬出很远，确认绝对安全后，她才在一个相对宽敞的管道交汇处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的管壁，剧烈地喘息着，看着手中那枚还在闪烁蓝光的存储盘。
入手微凉，沉甸甸的。
希望这里面有她需要的东西。
但她马上遇到了另一个问题——这玩意怎么读？她没有任何接口设备！
她仔细观察这个存储盘，发现它的一侧有一个复杂的多针脚接口，绝非地球上的任何标准。而且表面没有任何按钮或屏幕。
“妈的，白忙活了？”一股 frustration 涌上心头。
她不死心地翻来覆去地看，突然，她的指尖触摸到存储盘底部似乎有一个极细微的凹槽。她用匕首尖小心地撬了一下。
咔哒。
存储盘侧面，竟然弹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晶体屏幕！屏幕上正显示着一连串不断滚动的复杂符号和进度条！
有屏幕！
但……怎么看懂？这些符号她一个都不认识！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那熟悉的、令人讨厌的头痛和晕眩感再次袭来。似乎是靠近这存储盘，或者因为她急切地想读懂它，那该死的能力又被激发了！
她眼前的那个微型屏幕上的怪异符号开始扭曲、模糊，然后……竟然像是被强行翻译和理解一样，在她脑海中逐渐呈现出模糊的意义！
虽然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翻译器，但她竟然勉强能看懂一些了！
【日志记录：三号反应炉…压力峰值…异常…能量溯源自…Λ-7区间…】
【结构图： Sector b-4... 通道连接... 通风系统...】
【…警告：核心共鸣频率接近临界…建议降低‘源井’抽取功率…】
【…安全协议： 主控室访问权限等级 Gamma… 外围巡逻周期 300 秒…】
有用！虽然信息破碎，但极其有用！
她甚至在那不断闪烁破碎的信息流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简易布局图！标注着她现在大概所在的区域，以及通往那个环形核心——“主心脏”区域的几条主要路径和通风管道路线！还有守卫巡逻的时间间隔！
“太好了！”凯拉几乎要兴奋地叫出来！这玩意就是个情报宝藏！虽然读取它让她头痛欲裂，恶心欲呕，但值了！
她强忍着不适，拼命记忆着脑海中闪过的每一个碎片信息，尤其是那条看起来相对隐蔽的、利用维护通道和通风系统接近“主心脏”的路径。
有了这个，她不再是没头苍蝇了！
她将存储盘小心翼翼收进战术背心最里面的口袋。这东西太重要了。
休息了几分钟，等头痛稍微缓解，她再次看向管道深处，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
路线已经清晰。
目标，【主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在错综复杂的钢铁管道中，向着这座庞大工厂最致命的心脏地带，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每一步，都更接近真相，也更接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