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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微光中,林克看着瘫倒在操场上、如同从泥潭里捞出来的艾斯和昏睡不醒的路飞,心猛地一沉。他快步上前,想扶起艾斯,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艾斯只是艰难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哑声道:“回宿舍。”

没有多余的交流,三人(林克半搀半拖着路飞)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在一片寂静中挪回了77新兵营第三宿舍。其他新兵大多还在沉睡,只有少数几个被动静惊醒,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一瞥。德里克等人床铺空着,似乎早已起床,不知去向。

勉强用冷水冲洗掉满身泥污和汗水,换上干净却依旧粗糙的制服,三人几乎连咀嚼食物的力气都没有,机械地吞咽着食堂提供的、味同嚼蜡的早餐。路飞罕见地没有抱怨肉少,橡胶脑袋一点一点,差点栽进汤碗里。艾斯沉默地喝着粥,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散发的疲惫和压抑感几乎凝成实质。林克强打精神,观察着两人的状态,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一丝自责——如果自己在场,或许能提醒路飞,避免这次违规?

然而,厄运并未结束。早餐后,冷面教官带着两名宪兵出现在食堂门口,径直走向三人。

“蒙奇·d·路飞,波特卡斯·d·艾斯,林克。”教官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昨夜违规受罚期间,辱骂教官,质疑军规,态度恶劣。现追加处罚:禁闭室反省二十四小时!立即执行!”

宛如一道惊雷,将三人残存的睡意彻底击碎!路飞猛地抬起头,橡胶脸满是难以置信:“什么?辱骂?我没有!”

艾斯霍然起身,拳头紧握,眼中怒火燃烧:“我们什么时候辱骂了?!”

林克心中剧震,瞬间明白——这是诬陷!是德里克或者巴顿士官背后搞的鬼!他们利用夜间越野监督疏漏,捏造了罪名!

“证据确凿!”教官根本不听辩解,对宪兵一挥手,“带走!”

禁闭室位于营地最偏僻的角落,是一排低矮、阴暗的水泥建筑。铁门厚重,打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内部空间狭小,仅容一人站立或蜷缩,没有窗户,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三人被分别推入相邻的三间禁闭室。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落锁声清脆而冰冷,瞬间将外界的一切隔绝。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一切。

路飞所在的禁闭室最先传来动静。“放我出去!混蛋!我没有骂人!”橡胶拳头捶打铁门的声音沉闷地回荡,伴随着愤怒的喊叫,“艾斯!林克!你们在哪?!听见了吗?!”

隔壁,艾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林克能清晰地听到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仿佛一头被困的野兽,在极度的愤怒和屈辱中喘息。这种沉默,比路飞的叫嚷更让人心悸。

林克自己则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黑暗中,视觉失效,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能感受到身下水泥地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裤料渗入肌肤,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霉味。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两位同伴的动静。

路飞的叫骂和捶打持续了一阵,渐渐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嘟囔:“……好黑……好饿……玛琪诺姐姐……我想回家……”然后,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抽泣。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橡胶小子,第一次在纯粹的黑暗、孤独和冤屈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艾斯那边依旧沉默,但林克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指甲抠刮墙壁的声音,吱嘎作响,透露出主人内心极不平静的风暴。

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只是几分钟。路飞似乎哭累了,没了声音。艾斯抠墙的声音也停了。死寂,如同沉重的帷幕,笼罩着三个狭小的空间。

“路飞。”林克突然开口,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不能任由这种绝望的沉默持续下去。

隔壁立刻传来窸窣声和路飞带着鼻音的回答:“……林克?你在哪?”

“我在你隔壁。”林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艾斯也在隔壁。”

“……嗯。”艾斯那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回应,证实了他的存在。

知道同伴就在身边,哪怕看不见摸不着,也像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路飞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林克,他们为什么关我们?我们没骂人!”

“我知道。”林克轻声说,“有人陷害我们。”

“是德里克那些混蛋吗?!”路飞立刻愤怒起来。

“很可能。”林克没有隐瞒,“因为我们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或者,单纯看我们不顺眼。”

沉默了片刻,艾斯冰冷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海军……哼。”

这一声冷哼,包含了太多的失望、愤怒和原本就深植于心的排斥。

“艾斯,”林克继续说道,他知道必须引导这种情绪,“还记得戈尔波山那头巨熊吗?”

“……嗯。”

“那时候,我们也很弱,差点被干掉。”林克回忆着,“但我们在一起,赢了。”

“没错!”路飞的声音恢复了点活力,“我们一起打飞了它!”

“现在也一样。”林克的声音坚定起来,“禁闭室,就像另一个山洞。黑暗,寒冷,有敌人躲在暗处。但我们三个,还在一起。”

他顿了顿,说出了关键:“如果我们现在吵起来,或者放弃,就正中了那些陷害我们的人下怀。他们就是想看我们内讧,看我们崩溃。”

隔壁陷入了沉默。路飞似乎在消化这句话。艾斯粗重的呼吸声,似乎也稍微平缓了一些。

“艾斯,”林克转向另一边,“昨晚越野……谢谢你没有丢下路飞。”

“……废话。”艾斯闷声回道,但语气中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一丝。

“还有,路飞,”林克又说,“虽然你违规了,但你是想帮我们更快通过,对吗?”

“当然啊!”路飞委屈地喊,“那条路太绕了!”

“我知道。”林克安抚道,“下次,我们用更聪明的方法,既快,又不违反规则。好吗?”

“……哦。”路飞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简单的对话,在黑暗中搭建起一座无形的桥梁。冤屈、愤怒、恐惧,并没有消失,但却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彼此的确认和共同的处境——暂时压制了下去。

时间继续流逝。三人不再说话,但黑暗中,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和呼吸。路飞不再哭泣,偶尔会敲敲墙壁,确认艾斯和林克还在。艾斯也不再抠墙,只是静静地坐着,帽檐下的眼神在绝对的黑暗中,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难测。林克则闭着眼,调整呼吸,将这次禁闭当作一场对意志力的特殊磨砺。

不知过了多久,高处那个通风口外,天色似乎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二十四小时,即将过去。

就在禁闭时间即将结束前,最寂静的时刻,路飞突然小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坚定:“喂,艾斯,林克……出去以后,我们还要待在这里吗?这里的人……好讨厌。”

艾斯没有立刻回答。黑暗中,只能听到他悠长而沉重的一次呼吸。

林克也沉默了。这是一个他无法轻易回答的问题。

最终,艾斯的声音响起,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变强。变得足够强。强到……没人能再随便关我们禁闭。”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黑暗的土壤里。

“对!”路飞立刻响应,“变得超级强!然后把那些陷害我们的混蛋全都打飞!”

铁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禁闭即将结束,但这次黑暗中的独处与隔墙的交流,却在三人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孤独让他们更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冤屈让他们更紧密地抱团,而艾斯那句“变得足够强”,则为他们未来的道路,指明了一个残酷而清晰的方向。

铁门缓缓打开,外界的光线刺入黑暗,晃得人睁不开眼。三人眯着眼,看着彼此苍白而疲惫,却眼神坚定的脸。新的挑战,就在门外等待着他们。而这一次,他们的心,靠得更近了。悬念,随着重新获得的自由,悄然系在了他们更加坚韧的羁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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