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视角
柳府寿宴,冠盖云集。林婉儿穿着一身新裁的浅樱色襦裙,簪一支珍珠步摇,行走间仪态万方,与相熟的贵女们轻声谈笑,目光却如水银般,不着痕迹地流转全场。
她看见了阮郁。他正与三皇子及几位文臣站在一株老梅下,风姿清举,言谈间是令人心折的从容。她的心微微一动,随即压下。她知道,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也不该与他有任何超出表兄妹礼节的交集。
她也看见了谢屹。他坐在武将那一席,身姿挺拔,与周遭喧闹有些格格不入,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关注。林婉儿心中冷笑,面上却在他目光投来时,回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羞怯与依赖的浅笑,果然见谢屹神色柔和了几分。
然而,最让她留意的,是谢阿蛮。这位表妹今日异常“安分”,没有像往常一样凑在武将子弟那边比划手脚,反而也混在女眷群中,眼神却像只警惕的小兽,时不时扫过她,又飞快移开,带着一种……伺机而动的焦躁。
林婉儿心思何等玲珑。联想起前两日谢阿蛮在郡王府赏梅宴上那刻意保持距离的点头,再结合此刻她这反常的安静和闪烁的眼神,林婉儿几乎立刻断定——谢阿蛮在打什么主意,而且目标很可能就是自己。
她端起茶杯,借抿茶的姿势掩去唇边一丝冷嘲。她这个表妹,心思都写在脸上,还想学人算计?她倒要看看,谢阿蛮能玩出什么花样。她早已打定主意,今日必定谨言慎行,绝不落单,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甚至,若时机巧妙,她或许还能将计就计,让谢阿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阿蛮视角
谢阿蛮觉得自己快憋死了。她看着林婉儿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婉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按照原计划,让铃铛悄悄把那个伪装的香囊“掉”在了林婉儿附近。
可林婉儿捡起香囊后,只是微微蹙眉,打量了一下,便将其交给了身边的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侍女拿着香囊离开了片刻,回来后又对林婉儿耳语一番。随即,林婉儿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讥诮,目光似有若无地朝谢阿蛮的方向扫了一眼。
谢阿蛮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女人太精了!她肯定看出香囊不是阮玉的东西了!说不定连自己那拙劣的模仿笔迹都被识破了!
她原本打算等林婉儿拿着香囊去找舅母时,再依计行事。可现在,林婉儿明显已经有了防备,自己若再强行推动,恐怕不仅达不到目的,反而会被林婉儿抓住把柄,在舅舅和大哥面前反咬一口。
谢阿蛮气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临时起意的计划,在林婉儿这种心思缜密的人面前,漏洞百出,不堪一击。她烦躁地攥紧了拳头,看着不远处正与一位老夫人言笑晏晏的林婉儿,只觉得那笑容无比刺眼。
阮郁视角
阮郁应付着周围的寒暄,心思却有一半在即将到来的漕运案后续梳理上。对于席间暗涌的男女心思,他并无兴趣。
他注意到了谢阿蛮的焦躁和林婉儿的过于完美,也察觉到了谢屹落在林婉儿身上那过于直白的目光。这些在他看来,不过是内宅后院或情爱纠缠的小把戏,与他所要面对的朝堂风云相比,微不足道。
他甚至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线,试图将他与林婉儿牵扯到一起。这让他心生不悦,更加刻意地保持了距离。他今日来此,是为柳公寿辰,也为与三皇子等人交换信息,而非卷入这些无谓的纠葛。
谢屹视角
谢屹坐在席间,有些心不在焉。他不太适应这种文绉绉的宴会,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寻着那抹浅樱色的身影。见林婉儿始终端庄得体,与众人交谈应酬滴水不漏,他心中既欣赏她的风范,又隐隐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他也看到了妹妹阿蛮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知道她定然又在琢磨什么对付林婉儿的事,不由感到一阵头痛。他并非看不出林婉儿或许不似表面那般单纯,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也愿意包容她可能有的小心思。
当他看到林婉儿捡到香囊后,并未如阿蛮可能预期的那般行动,反而处理得极其稳妥自然时,他心中甚至松了口气。看,婉儿就是这般识大体,怎会如阿蛮所说那般不堪?
(宴会尾声)
直到寿宴结束,谢阿蛮预期的“抓奸”场面也未曾发生。林婉儿始终表现得无懈可击,甚至没有给谢阿蛮任何发难的机会。
回府的马车里,谢阿蛮气得直捶软垫,计划彻底失败带来的挫败感让她无比沮丧。
而林婉儿的马车里,她优雅地靠着车壁,指尖轻轻拂过谢屹所赠的那柄“邀月”匕首的冰凉鞘身。谢阿蛮今日的举动,让她更加确信这个表妹留不得。既然谢阿蛮先出手了,就别怪她这个做表姐的,日后不留情面。她需要重新谋划,一个更周密、更能一击致命的计划,不仅要让谢阿蛮彻底无法妨碍她,最好还能借此,进一步拉近与谢屹,或者……与阮郁表哥的关系。
柳府寿宴,表面歌舞升平,暗地里的交锋却已悄然落下了第一子。只是这棋局,比谢阿蛮想象的更为复杂,而执棋者,也远不止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