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屁股还有些隐隐作痛,提醒着我昨日的“壮举”。小白鞋不知又跑哪里野去了,一天都没见人影。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贾姨在灶间忙碌的声响。
我坐在窗边,看着昨日包糖葫芦的那张油纸,还搁在案角,上面残留着一点黏腻的糖渍和山楂的清香。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一篇在现代时学过的课文,叫《万年牢》。
那文章说的是作者的父亲,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用料极其讲究,红果要一个个挑过,损伤的不要,用的必须是冰糖,锅也得是铜锅,蘸出来的糖衣薄脆均匀,放久了都不带粘牙的,所以得了“万年牢”的名声。后来他父亲去了天津一家大字号帮工,老板为了多赚钱,让他用次等的果子,掺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父亲不干,觉得亏心,宁可回来继续自己辛苦叫卖,也要对得起“万年牢”这三个字。文章里说,“万年牢”不光是糖葫芦做得扎实,更是做生意、做人的实在。
想着想着,嘴里仿佛又回味起昨天那串糖葫芦的滋味,酸溜溜,甜滋滋。可心里却觉得,昨天买的那串,糖衣厚薄不均,咬下去有时粘牙,里面的山楂也有些瘦小,怕是远远比不上那“万年牢”的。
一个念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蹦了出来:要不……我自己试试?
这念头一起,竟有些压不住了。反正今日也无事,小白鞋也不在,贾姨又在忙着,我何不自己捣鼓捣鼓?
“贾姨,”我走到灶披间门口,倚着门框,“咱们家……有红果吗?就是山里红。还有糖,最好是冰糖。”
贾姨正揉着面,闻言抬起头,脸上带着诧异:“小小,你要这些做什么?可是想吃甜的了?姨给你蒸糖糕。”
“不是,”我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想试试自己做糖葫芦吃。”
“糖葫芦?”贾姨更惊讶了,放下手中的面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那东西外面买一串就是了,费那劲做什么?而且熬糖火候可难掌握了,一不小心就糊了锅底,或是糖衣沾不上。”
“我就想试试嘛。”我难得地带上了一点撒娇的语气,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我小时候……嗯,就是以前,读过一本书,上面说怎么做糖葫芦才好吃,我想照着试试看。咱们就做一点点,不成也不浪费。”
贾姨看着我难得流露出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终究是心软了,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病了一场,性子倒是活泛了不少,尽想些稀奇古怪的。” 她嘴上埋怨着,却还是转身去翻找橱柜,“红果倒是还有些,是前阵子腌渍剩下的,个头不大,但还算新鲜。冰糖……家里怕是不多,只有些日常冲水喝的糖霜,你看行不行?”
“凑合试试吧!”我顿时来了精神。没有冰糖,用砂糖也行吧?我记得《万年牢》里强调冰糖,说是更透亮清脆,但眼下条件有限,也只能将就了。
贾姨帮我找出了一小筐红果,又舀了小半碗糖霜。我看着这些简单的材料,心里既期待又没底。那书上是看了,可实际操作起来,完全是两回事。
第一步,是处理红果。我学着记忆里模糊的样子,把红果放进清水里仔细清洗,然后用干净的布擦干水分。又找来了几根平日里串药材用的、细细长长的竹签子,小心翼翼地把红果一颗颗串上去。这活儿看着简单,做起来却费神,力道大了容易把果子戳破,小了又串不牢固。
贾姨在一旁看着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想帮忙,被我拒绝了。既然是自己想做的,总得从头到尾亲手来才行。
串好了四五串,样子还算齐整。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熬糖了。
我把那小半碗糖霜倒进家里最小的铜锅里,又加了些清水。比例是多少来着?书上好像没写那么细……我凭着感觉,水刚刚没过糖面。然后,将小锅坐在了灶眼的小火上。
接下来,就是等待,和不停搅动了吧?我记得书上说,不能心急,要用小火慢熬,直到糖汁变得浓稠,泛起细密的、金黄色的泡泡……
我拿着小木勺,紧张地盯着锅里慢慢融化的糖汁,心里默默念叨:可千万要成功啊,我这“万年牢”的第一次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