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家里。
林东大马金刀地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手里端着许大茂刚泡好的上等龙井，却一口没喝。
许大茂则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弓着腰，垂着手，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心里，就好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林东突然把他叫到家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敲打他？
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林东不说话，许大茂也不敢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许大茂快要被这死一般的寂静逼疯的时候。
林东，终于开口了。
“知道我为什么让秦淮茹当妇女主任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许大茂的心，咯噔一下。
来了！
果然是来敲打他的！
他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知……知道。林局您这是……这是为了更好地管理咱们院，是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您……您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他搜肠刮肚，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好词，都用上了。
“啪！”
林东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滚烫的茶水溅出来，洒了许大茂一手，烫得他一哆嗦，却不敢叫出声。
“少跟我来这套虚的！”
林东的声音，陡然转冷。
“许大茂，我让你管着这个院子，是让你当我的眼睛和耳朵，不是让你当土皇帝的！”
“你倒好，这才几天功夫，就在院里作威作福，耀武扬威！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
许大茂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滚滚而下。
“林……林局，我……我错了！我错了！”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抱着林东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林局，我就是个混蛋！我就是个小人！我就是一时得意忘形，昏了头了！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知道，林东这种人，最忌讳的就是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滥用权力。
他这次，是真的踩到老虎尾巴上了。
林东看着脚下痛哭流涕的许大茂，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把他捧上天，再把他狠狠地摔下来。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掉他那点可怜的傲气，让他对自己，产生发自内心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只有这样，他才能变成一条，真正听话的狗。
“起来吧。”
林东用脚，轻轻踢了踢他。
“林局，您……您不罚我了？”许大茂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相信。
“罚你？”林东冷笑一声，“罚你做什么？留着你，我还有用。”
“有用？”许大茂愣住了。
“我这里，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林东的语气，恢复了平淡。
“一个，可能会掉脑袋的任务。”
“你，敢不敢接？”
掉脑袋？
许大茂吓得一个激灵，刚站起来的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林……林局，您……您别吓我啊。我……我胆子小。”
“不敢？”林东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不敢也行。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抓起来，安你一个‘勾结敌特，欺压烈属’的罪名。你猜猜，你能判几年？”
许大茂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知道，林东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以林东的手段，给他安这么个罪名，简直比喝水还简单。
到时候，别说掉脑袋了，恐怕是想死都难。
一边，是可能会掉脑袋的任务。
另一边，是立刻就得掉脑袋的罪名。
这……这还有得选吗？
“敢！我敢！”
许大茂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这两个字。
他看着林东，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林局，您……您说吧，让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许大茂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很好。”
林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许大茂这种被逼到绝境，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干的状态。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许大茂。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电影放映员许大茂了。”
“你的新身份，是一个从山西来的，家里有矿，刚刚发了一笔横财的……煤老板。”
“煤老板？”许大茂彻底懵了。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错。”林东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一丝玩味的光芒。
“你要做的，就是扮演好这个角色。”
“你要穿金戴银，浑身挂满大金链子。说话，要粗声大气，财大气粗。看人，要用鼻孔看。花钱，要像流水一样。”
“总之，怎么土，怎么豪，你就怎么来。”
“我要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整个京城，最扎眼的那个‘土包子’。”
许大茂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林东的用意。
“林……林局，我……我扮演这个，是要干什么啊？”
“去琉璃厂，买东西。”林东吐出五个字。
“买东西？”
“对。”林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去买，那些市面上，见不得光的东西。”
“比如，枪。”
枪？！
许大-茂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的老天爷啊！
这是要让他，去跟那些亡命之徒，打交道啊！
这……这跟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林……林局，我……”
“闭嘴！”林东打断了他，“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这是你的剧本。”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扔到了许大茂面前。
“上面，有你的新身份，你的背景故事，和你今天要去的店铺地址。”
“把它，给我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今天下午，我会亲自带你去‘置办行头’。”
“明天一早，你的表演，就正式开始。”
林东看着地上那滩烂泥般的许大茂，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许大茂，记住，这场戏，你只能演好，不能演砸。”
“演好了，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要是演砸了……”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我会亲手，把你的脑袋，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