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就要它活过来！你们赔我的金甲将军！”
萱凌走过去，看了一眼那甲虫，不过是凡间的一种寻常小虫，只是颜色漂亮些，此刻早已被那小仙童捏得没了气息。
“吵什么？”萱凌一开口，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便自然而然地散了开来，原本还闹哄哄的庭院瞬间安静下来。小仙童抽噎着抬起头，看到是萱凌，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却还是梗着脖子，把手里的死甲虫往前一递：“姑姑，她们……她们把我的金甲将军弄死了！”
萱凌看都未看那些战战兢兢的仙娥，只盯着自己的亲侄子，问道：“你功课做完了？”
小仙童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眼神开始躲闪：“还……还没……”
“兵法策论背了吗？”
“……忘了。”
“我上次给你的炼神诀，修到第几层了？”
“……”小仙童的头彻底垂了下去，声音细若蚊蚋，“第一层，还没引气入体。”
萱凌气笑了。这小崽子天资不算差，至少比他那平庸的爹要强上三分，结果七八岁的年纪，连炼神诀的门都还没入。想她当年，这个年纪早就把天宫藏书阁里能看的功法都翻了个遍。
她伸出手指，在那小仙童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没用的东西，一只虫子死了便要死要活，将来若让你上战场，敌人杀了你的兵，你是不是也要坐地大哭，让敌人赔你？”
小仙童被她一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了，却不敢再有任何要求。
大皇子这时才匆匆赶来，看到萱凌，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责备：“哎呀，是萱凌来了。孩子还小，你跟他置什么气。来，怀安，不哭了，到父君这里来。”
萱凌冷眼看着大皇子将那不成器的儿子搂进怀里温声细语地哄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她连话都懒得再说一句，直接转身就走。背后还传来大皇子那毫无知觉的声音：“萱凌，怎么刚来就走啊？留下来用了晚膳再……”
她头也不回地驾云去了二皇子的清和宫。清和宫里倒是安静，二皇子正与几位仙官在亭中对弈，商讨着什么。他的儿子，比怀安大上几岁，正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面水镜，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时不时还捻起一缕头发，对着镜子端详半天，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到萱凌，二皇子倒是立刻起身相迎，颇为热情：“妹妹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请坐。”
萱凌的目光落在他那宝贝儿子身上，那小家伙见了她，也只是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敷衍地行了个礼，眼睛还黏在那水镜上。
“你这儿子，倒是生了副好皮囊。”萱凌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二皇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我这孩儿，将来必定是九重天上有名的俊逸仙君。”
萱凌彻底没了脾气。一个沉迷玩虫，一个沉迷自恋，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至于三皇子，她连去的兴趣都没有了，想必他那儿子，此刻不是在追蝴蝶，就是在作歪诗。
她满心烦闷地回了琉璃宫，一进院子，便看到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东华依旧坐在桂花树下，面前的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碟新剥好的碧玉葡萄，颗颗饱满，水灵灵的，还带着一丝冰镇过的凉气。
萱凌重重地叹了口气，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捏起一颗葡萄就往嘴里塞，嚼得咯吱作响，仿佛在发泄着什么。
“怎么了？”东华放下手中的书卷，声音平淡，“谁又惹我们的大功臣生气了？”
“别提了！”萱凌把嘴里的葡萄咽下去，又灌了一大口茶，“我算是明白了，指望我那几个哥哥生出个像样的继承人，还不如指望这桂花树明天就结出个蟠桃来。”
她把方才在两位皇子宫中的见闻当笑话一样说了，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东华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她面前的茶杯空了之后，又不动声色地为她续满。
等萱凌说累了，他才淡淡开口：“玉不琢，不成器。天生的璞玉难寻，寻到了，也需后天雕琢。”
“雕琢？”萱凌撇了撇嘴，“就那两块顽石，怕是等我把刻刀磨断了，也雕不出个花来。”
她正自怨自艾，琉璃宫外却有仙官前来通传，说是天君请她去凌霄宝殿议事。萱凌心中奇怪，五荒重建的事宜刚刚敲定，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她带着疑惑来到凌霄宝殿，却发现殿中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天君高坐其上，脸上带着一种让她有些熟悉的、算计的笑容。殿下除了几位常驻的老神仙，竟还多了几位其他仙山的尊神，其中便有南海水君和西海龙王。
“女儿见过父君。”萱凌行礼。
“萱儿来了，快平身。”天君笑呵呵地让她在自己身侧坐下，态度亲热得有些过分，“今日请你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喜事要与你商议。”
萱凌心中警铃大作，面上不动声色：“哦？不知是何喜事？”
天君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下方的南海水君，朗声道：“萱儿啊，你如今已是战功赫赫的太女，声威传遍四海八荒。但你毕竟年纪还轻，身边也该有个人扶持照顾。朕与几位上神商议过了，觉得南海水君的嫡长子，品性纯良，修为不俗，与你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朕有意为你二人赐婚，亲上加亲，也好让你有个依靠，日后共同辅佐天族，你看如何？”
天君的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南海水君满面红光，激动地站了出来，仿佛这门亲事已经板上钉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