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尘握着剑的手，稳得像磐石。
那道刺眼的红色系统警告，在他视野中疯狂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宣判他们的死刑。
石牢里的空气凝固了。
那几名天玄宗弟子，被亦尘身上迸发出的杀气骇得双腿发软。
首席大弟子一向清冷自持，何曾有过如此锋芒毕露的时刻。
“师兄……你……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妖女，背叛师门？”为首的弟子声音发颤。
亦尘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的剑锋依旧稳稳地横在那人颈间，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长老的命令是探查神魂，不是让她死在审问中。”
“她现在身受重伤，内力全无，一旦强行搜魂，神魂俱灭，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我自会向长老解释。现在，退下。”
他的逻辑清晰得让人无法反驳。
那几名弟子面面相觑，再看看亦尘那不带丝毫感情的侧脸，和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终于不敢再多言。
“是……师兄。”
他们连滚带爬地退出了石牢。
铁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那道刺眼的系统警告，也随着他们的退去，悄然隐没。
石牢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亦尘收回长剑，转身。
他看到玄夜（齐萱）还靠在墙上，姿势没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别怕，我在。”
他刚刚说过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齐萱忽然觉得，手腕上那冰冷的铁链，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现在，有一个人，在明知立场对立，明知会遭受惩罚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用他的剑，对抗他的整个世界。
哪怕，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可他的选择，是真实的。
亦尘（肖奈）蹲下身，将地上的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吧。”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仿佛刚才那个剑拔弩张的人不是他。
齐萱没有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那里已经被撒上了金疮药，清清凉凉的，疼痛感缓解了很多。
“任务失败了怎么办？”她忽然问。
“那就再结一次婚。”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聘礼我都下了，赖不掉的。”
齐萱看着他，半晌，终于伸出手，拿起了食盒里的一块桂花糕。
她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金光笼罩了两人。
【系统提示】：第一世轮回【正邪之恋】试炼结束。
【判定结果】：玩家[亦尘]在宗门职责与个人情感之间，选择了守护。玩家[萱草微澜]在身陷囹圄之际，选择了信任。情根深种，勘破“立场”之劫。
【试炼完成。即将返回原世界。】
光芒散去，齐萱摘下耳机。
眼前是明亮的宿舍，耳边是赵二喜咋咋呼呼的声音。
一切都和她进入游戏前一模一样。
可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萱萱！你们出来了！怎么样怎么样？那个传说任务刺激吗？”赵二喜立刻凑了过来，满脸写着“八卦”两个字。
贝微微和晓玲也投来关切的视线。
她们都看到了齐萱有些恍惚的神情。
“萱萱，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贝微微递过来一杯温水。
齐萱接过水杯，指尖触到一丝暖意。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脑海里，还在回放石牢里的那一幕。
那道横在她身前的挺拔背影，那句清晰的“退下”，还有那声低沉的“我在”。
这些画面，比论坛上那篇洋洋洒洒的告白宣言，更具冲击力。
“哎呀，你们是没看到！”赵二喜没察觉到齐萱的异样，兀自兴奋地比划着，“刚才我们去看热闹了，大神和萱萱接了任务之后，好多人都在世界频道下注，赌他们第一关都过不去呢！”
“毕竟那个任务惩罚太狠了，强制离婚啊！”
晓玲推了推眼镜，分析道：“这任务设计的就很刁钻，明显是考验人性的。立场对立，记忆封锁，很容易就会因为任务引导而互相伤害。”
“可大神没有。”赵二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就知道大神肯定会选我们萱萱的！”
贝微微看着沉默的齐萱，若有所思。
“萱萱，”她轻声开口，“你是不是……在想肖奈的事？”
齐萱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宿舍里三个关心她的朋友。
这些天，她们陪她吃饭，陪她上课，带她熟悉校园。
在她被论坛的流言蜚语攻击时，她们比她自己还要愤怒。
这种被人关心，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很暖。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
赵二喜和晓玲都愣住了，只有贝微微，温柔地笑了。
“喜欢一个人啊……”赵二喜抢先发言，掰着手指头数，“就是会经常想他，看到他会心跳加速，他跟别的女生说话你会不高兴，他送你东西你会开心好几天！”
“太肤浅了。”晓玲总结，“喜欢，是一种精神上的契合和依赖。你会不自觉地信任他，愿意向他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
贝微微没有急着下定义。
她只是看着齐萱，轻声问：“肖奈为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齐萱垂下眼帘。
是什么感觉？
在校门口，他握住她手腕，向全世界宣告主权时，她感觉到了那股灼人的温度，和擂鼓般的心跳。
在论坛上，他用最霸道的方式为她正名时，她感觉到了那种被人坚定维护的安心。
在游戏里，他为了她，不惜违抗整个“师门”时，她感觉到了那种……被毫无保留偏爱的，灵魂深处的震颤。
这些感觉，汇聚在一起。
不是“麻烦”。
而是一种……让她那颗沉寂的心，都开始变得滚烫的……归属感。
“我……”齐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这种复杂的情绪。
“微微，你和肖奈大神，是怎么开始的？”她转而问了一个问题。
她对人类的这种情感，充满了好奇。
贝微微的脸颊微微泛红，想起了他们在桥上初次见面的情景。
“就是很自然地，就走到一起了。”她笑了笑，笑容里满是甜蜜，“他会记得我的喜好，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和他在一起，很安心。”
说完，她看向齐萱，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萱萱，我们都是旁观者，所以看得特别清楚。”
“肖奈对你，是真的用了心。从现实到游戏，他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一时冲动。”
“这种不计后果的偏爱，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贝微微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齐萱的心上。
“你可别错过了。”
宿舍里又恢复了安静。
齐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腕。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冰冷铁链的触感，和亦尘（肖奈）为她上药时的，那份小心翼翼的温柔。
现实与虚幻，在这一刻重叠。
那颗名为“欢喜”的种子，在她心底彻底破土而出，疯狂蔓延，长成了参天大树。
原来，这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