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很快便堆起热络的笑，对着秦浩轩拱手道：“恭喜秦师弟从禁闭山出来。这些日子我为了追赶徐师妹的进度，闭关闭得昏天暗地，竟连师弟出来的日子都错过了，没能去接你，实在失礼，还请师弟莫怪。”
秦浩轩微笑回礼：“李师兄客气了。”他不动声色地迎上李靖的目光，分明从那笑意深处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慌乱，心底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师弟在禁闭山想必清苦，”李靖说着，从怀里又摸出个玉瓶，递了过来，“这点补气丹你拿着，补补元气。”
秦浩轩瞥了眼那玉瓶——质地粗糙，灵气也远不如给徐羽的那瓶醇厚，显然不是一个档次。他接过玉瓶，淡淡道：“多谢李师兄。”
李靖见他收下，脸上的笑更浓了些，眼神却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秦浩轩只当没察觉，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心里那点疑虑却越发重了。
秦浩轩体内一叶金莲的药力尚未完全化开，气息沉稳得很，哪里瞧得上这些寻常丹药。更何况，李靖的东西哪能随便接？他微微躬身，语气坚定：“多谢李师兄挂怀，浩轩在九阴冰窟吃得好睡得稳，实在不缺这些。这份好意心领了，丹药还请师兄收回。”
李靖脸上的笑僵了瞬，随即哈哈一笑，顺势把玉瓶揣回怀里：“秦师弟倒是耿直。”说罢转头看向徐羽，语气热络地攀谈起来，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另一边，张狂刚出苗不久，听闻徐羽也已出苗，心头一震。他曾以为李靖是最强劲的对手，此刻才知徐羽的厉害——出苗这道坎有多难，唯有亲历者才懂，不由得对徐羽多了几分忌惮。
正各自思忖间，徐羽阵营的一个小弟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嗓门洪亮：“徐师姐！慕容师兄！你们田里种的玉米熟了！金黄金黄的，快去看看！”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愣。徐羽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笑起来：“倒是赶巧，去看看。”说着便率先往外走，秦浩轩和张狂等人也跟了上去，田间的收获，倒成了此刻最鲜活的话题。
听到田里玉米成熟的消息，徐羽和慕容超心头同时一喜，随即都有些不自在地看向秦浩轩。当初秦浩轩那块地的玉米全被毁了，虽说在他被关禁闭的第二天，两人就赶紧帮他补种了新苗，但若是没出那档子事，此刻他本该和他们一样迎来丰收的。
秦浩轩见状，爽朗一笑，扬声道：“走，快去瞧瞧！我可早就盼着看看咱们亲手种的玉米长啥样了！”
他这坦荡的态度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徐羽和慕容超心头的顾虑，两人相视一笑，跟着他往外走。
秦浩轩又转头对李靖拱手道：“李师兄若得空，要不要同去田里看看？也好让我们沾沾师兄的福气。”
眼看着徐羽和张狂先后出苗，同是紫种的李靖心里本就急着回去打坐催进度，可秦浩轩一开口，他哪好拒绝——毕竟还惦记着拉拢徐羽，只能压下练气的念头，哈哈笑道：“行，我也去瞧瞧徐师妹地里的玉米，正好琢磨琢磨普通灵地和灵泉地的差别！”
他话锋一转，故意叹道：“可惜秦师弟那片地的玉米，全被古小云毁了，不然今天该是多热闹的丰收景象。”说罢又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补充，“这古小云实在可恶，下次撞见，定要再揍他一顿才解气！”
那故作严肃的模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连徐羽都忍不住弯了眼。一行人看似和睦地往农田走，心思却各有盘算——李靖盯着徐羽的灵泉地，张狂琢磨着怎么让自家玉米长得更旺，秦浩轩则惦记着赶紧摘个玉米尝尝鲜。
刚走近田边，一股清甜的玉米香就混着浓郁的灵气飘过来，引得人直吸气。田埂边早围了一群人，正对着徐羽那片玉米地啧啧称奇：“这玉米长得也太好了吧，穗子比拳头还大！”“你看那玉米粒，泛着灵光呢，肯定是灵泉浇出来的！”
“你看这玉米杆子，比寻常灵田的粗了快一倍！结的穗子金灿灿的，颗粒都快把外皮撑破了，灵泉地种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可不是嘛，楚长老当初都没瞧出这地下有灵泉，也就秦浩轩敢坚持不换地，徐羽和慕容超也是真信他，换了别人早被长老说动了——现在看来，这份信任真是值了！”
“弱种能把灵地侍弄到这份上，秦浩轩这本事，咱们拍马也赶不上啊……”
秦浩轩三人走近时，围观的弟子们自动让开道，眼神里满是佩服，还有几分按捺不住的羡慕。有人忍不住感叹：“秦师兄，你这地养得也太好的，往后咱们能不能讨点种植的法子？”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热络的期待。
秦浩轩走到田边时，终于看清了那片被众人热议的玉米——果然不同凡响。同样是玉米，他们田里的株秆足有旁人的两倍粗，叶片绿得发亮，上头挂着的玉米棒更是惊人，比寻常的大了整整一圈，饱满的玉米粒把外皮撑得鼓鼓囊囊，金黄的穗须垂下来，像一串串精致的流苏。
刚从闭关处赶来的徐羽站在田埂上，望着这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忍不住惊叹：“浩轩哥哥，这玉米长得真好！要不是你当初坚持选这块地，哪能有这样的收成？真是太厉害了！”
慕容超站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他看着徐羽眼里毫不掩饰的赞叹，再想想自己负责的那片田，玉米虽也长势不错，却远不及这边惊人。自己好歹是灰种弟子，论资历论修为都在秦浩轩之上，此刻在这弱种师弟的成果面前，竟莫名有些憋屈。
这时，几个负责巡查灵田的师兄走过来，老远就笑着拱手：“恭喜徐师妹、慕容师兄！这玉米不仅长得好，灵气浓度也比别处高了三成，怕是能评上今年的‘灵植魁首’了！”
另一人跟着附和：“何止啊！这收成速度，在咱们新进弟子里绝对是头一份！秦师弟选地的眼光，真是绝了！”
秦浩轩笑着拱手回礼，眼角余光瞥见慕容超紧绷的侧脸，心里了然，轻声道：“慕容师兄帮着改良的肥料配方才是关键，我只是运气好选对了地。”
徐羽也立刻接话：“是啊，慕容师兄的肥料让玉米长得这么壮实，功劳最大！”
慕容超闻言一怔，抬头看向两人，紧绷的嘴角缓缓松开，拱手道：“师弟师妹过奖了，还是秦师弟选的灵泉地底子好，徐师妹照料得细心。”
田埂上的风带着玉米的清香吹过，刚才那点微妙的尴尬渐渐散去，只剩下丰收的喜悦在空气中流淌。
徐羽阵营的小弟们见徐羽松了口，立刻心领神会，七嘴八舌地把话头往秦浩轩身上引——
“秦师兄这眼光绝了！灵泉地藏得那么深都能挖出来，换了咱们，怕是一辈子都瞅不见边！”
“二十天出苗就敢硬刚仙苗境五叶，古小云那老东西被揍得哭爹喊娘，现在见了秦师兄都绕着走，这才是真本事！”
“可不是嘛，咱们跟着秦师兄混，往后在太初教腰杆都能挺直三尺！”
恭维话像潮水似的涌过来，秦浩轩听得耳根发烫，苦笑着摆手：“别捧了，都是运气。”他望着那些满脸热切的小弟，心里却清明——这些人未必真懂修仙证道的苦，他们要的不过是个能撑腰的靠山，能在教里混得安稳些。
徐羽见他面露无奈，轻声道：“他们说的也是实话，你确实帮了大家不少。”她转头瞪了眼起哄最凶的小弟，“别瞎嚷嚷，秦师兄不爱听这些，干活去！”
小弟们识趣地闭了嘴，秦浩轩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徐羽时眼神柔和了些：“还是你懂我。”
风掠过玉米地，沙沙声混着远处的操练声传来，秦浩轩望着田垄上饱满的玉米，忽然觉得——或许修仙路不止一种走法，有人求大道，有人求安稳，只要守住本心，倒也不必强求一致。
秦浩轩弯腰从田里扳下一个饱满的玉米，指尖刚剥开那层带着潮气的绿膜，金灿灿的玉米粒就滚露出来，颗颗饱满得像裹了层蜜，淡淡的清香混着泥土气飘散开，引得周围人直咽口水。
“秦师弟，能给我瞅瞅不？”
话音刚落，一个矮胖身影挤了过来——正是慕容超为徐羽招纳的郝帅。这位仙苗境六叶的强者在灵田谷待了二十年，满肚子都是种养的门道。他接过玉米，先是用指腹摩挲着玉米粒，又凑近闻了闻，忽然扳下一粒丢进嘴里，细细咂摸半天，猛地抬头，满脸震惊地看向徐羽：
“徐师妹，这玉米——了不得，了不得啊！”
“怎么个了不得法？”徐羽追问，连慕容超也往前凑了凑，眼里满是好奇。
郝帅清了清嗓子，举起玉米对着众人，一字一句道：“这玉米，可是一级灵玉米啊！”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哗”地炸开了锅。要知道一级灵植在灵田谷都属罕见，寻常修士能种出二级就谢天谢地，难怪这玉米看着就透着股不一样的灵气！
“一级玉米？！”
郝帅这话一出口，周遭瞬间静得落针可闻，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少人手里的农具都“哐当”掉在地上——谁都知道，修仙界的灵粮等级泾渭分明，从九级到一级，灵气浓度天差地别。
寻常地里长的玉米，顶天了就是九级，每日用灵泉水浇灌，一亩地月收三千斤九级玉米已是不错的收成，两万斤九级玉米才能换十两下三品灵石，够寻常弟子省吃俭用活一个月。
而张狂、李靖他们那几块地，是门派里最基础的灵地，按楚长老先前的估测，他们头回种，能长出三四级玉米就已是天赋出众，足够在新弟子里扬眉吐气了——要知道，刚入门的半年不用缴贡献，收的灵粮全是自己的，这可是笔不小的进项。
可谁能想到，秦浩轩这地竟能长出一级玉米？！那灵气浓度，怕是一口就能抵上百斤九级的，若是拿去换灵石，得是何等惊人的数目？
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嘶”了一声，紧接着，惊叹和议论像潮水般涌来，个个眼里都闪着不敢置信的光。
按眼下的行情，一万两千斤一级玉米能换十两下三品灵石，而灵泉地每亩能收六千斤，这么算来，他们三人两个月就能攒够十两——这可是多少入门弟子熬一两年都攒不齐的数！后头还有四个半月，岂不是能再攒出三十两？
周围弟子听得眼皮直跳，看向秦浩轩三人的眼神里，艳羡几乎要溢出来。有人瞅着秦浩轩那片曾被毁的地，忍不住咂舌：“可惜了那半亩地的苗，照这收成，少说也值五两灵石呢……”
要知道，下品灵石里的灵气醇厚，不管是布防御阵催长势，还是炼飞剑、画灵符，哪样离得开？品级越高越金贵，十两下三品灵石，够杂役师兄们交完门派贡献后，省吃俭用攒一两年。徐羽他们倒好，俩月就稳稳攥在手里了，怎能不让人眼热？
“这就是一级玉米啊……”有人伸手想碰又不敢，指尖悬在穗子上方，啧啧称奇，“难怪比咱们田里的壮实这么多，灵气都快凝成雾了！”
“秦师兄这眼光也太绝了！”一个弟子望着田垄里饱满的玉米穗，忍不住咋舌，“这三块灵泉地竟能种出一级玉米，要是往后换种高阶灵植，那收成还了得？难怪古小云红了眼想抢，换作是我，怕是也按捺不住！”
旁边立刻有人嗤笑一声：“你？还是省省吧。忘了古小云的下场了？那可是仙苗境七叶的修为，还不是被秦师兄打得哭着求饶，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打这地的主意？做梦！”
“我这不是说着玩嘛！”那弟子嘿嘿一笑，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拉着身边的人往远处指，“快看，楚长老和几位仙师来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楚长老带着几位仙师快步走来，神色里带着明显的期待。自从听闻徐羽和慕容超的玉米田有异动，他们就一直关注着，今日听说终于成熟，立刻赶了过来。
楚长老走到田边，小心翼翼地扳下一个玉米棒，指尖拂过翠绿的苞叶，带着几分郑重地剥开。金黄饱满的玉米粒立刻露了出来，颗颗圆润如珍珠，阳光下竟泛着淡淡的灵光，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清新了许多。
“一级玉米！真的是一级玉米！”楚长老眼睛一亮，语气里难掩惊讶，几位仙师也围了上来，仔细端详着，纷纷点头赞叹。
“难怪灵气波动这么强，这品相，比库房里存的陈年灵谷还好！”一位白须仙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玉米粒，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徐羽和慕容超能在刚入门就种出这等灵植，实属难得！”
楚长老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徐羽和慕容超，眼神里满是赞许：“不错，你们把灵泉地的灵力利用得极好，这玉米的灵气纯度，怕是能赶上中品灵谷了。好好打理，往后定是宗门的一大助力。”
徐羽和慕容超连忙上前行礼，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周围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更是羡慕不已——一级灵植的价值他们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徐羽他们不仅能靠此兑换大量灵石，更能在宗门里站稳脚跟，难怪连长老都亲自前来查看。
田埂上的风带着玉米的清香，混着浓郁的灵气拂过，所有人都明白，这三块灵泉地，往后怕是要成宗门里人人瞩目的宝地了。
郝帅本就是仙苗境六叶的杂役弟子，人微言轻，先前他咋咋呼呼说秦浩轩他们种出了一级玉米，旁人多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级玉米？那可是灵植谱上排得上号的好东西，寻常弟子能种出三级就谢天谢地，哪能说种就种？若真这般容易，掌教黄龙真人怕是早就让全宗门铺开种植，哪还轮得到他们几个新人出风头？
可这话从楚长老嘴里说出来，分量就完全不同了。楚长老在灵田谷待了快百年，亲手教出的弟子能从灵田谷排到山门口，他说一句“是一级玉米”，便没人敢再质疑。
楚长老捧着那玉米棒，指尖轻轻摩挲着饱满的颗粒，眼里的赞叹藏不住，可转头看向秦浩轩空荡荡的地块时，眉头就拧成了疙瘩，惋惜得直叹气：“可惜了……徐羽和慕容超这两块地能成，秦浩轩那块灵泉地本也差不了，定也是一级的好苗子，偏就被古小云那混小子毁了……”
他越说越气，手里的玉米棒都攥得紧了些：“那混账东西！知不知道这一级玉米意味着什么？别说全宗门，就是放眼整个灵植界，一年也出不了百斤！他倒好，说毁就毁了，暴殄天物！若不是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老夫今日非要亲自抄家伙，揍得他三天下不了床！”
周围的弟子们听着，也跟着心疼起来。徐羽和慕容超的玉米田已经够让人眼热了，可一想到秦浩轩本也该有这样一片丰收的景象，就更觉得古小云可恶——那可是一级玉米啊，多少人守着灵田一辈子都盼不来的东西，就这么被他白白糟蹋了。
秦浩轩站在田埂上，听着楚长老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攥着衣角的手却微微收紧。风吹过空荡的地块，仿佛还能看到那日被毁坏的痕迹，心里那点惋惜，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不疼，却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