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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大田镇的鸡叫得比往常早了两刻,灯笼火把把街道照得像条发光的河。有参选少年的人家,院门口都挂着红绸,磨刀声、杀猪声混着鞭炮响,把镇子搅得热热闹闹——家长们多半在神台前跪了半宿,香灰积了厚厚一层,嘴里的祷词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求神仙看上我家娃”。

秦浩轩推开家门时,他娘正往他包里塞煮鸡蛋,眼圈红得像熬了夜,爹还跪在供桌前,背脊比平时弯了些。他没说“别担心”,只拍了拍爹的肩膀,把那句“其实我不想去”咽了回去。

二十多个猎户扛着猎枪走在队伍前头,靴底碾过带露的青草,四十个少年跟在后面,青布褂子上都别着朵红纸花。秦浩轩走在中间,能听见前后的呼吸声都比平时重,坡子岭的轮廓在晨雾里越来越近,那片平坦的草地像块铺在山坳里的绿毯子,正等着他们踏上去。

秦浩轩等人刚在坡地站定,东方天际便破开两道白光,穿透晨雾直坠而下。待光芒散去,两道身影稳稳立在草地上,脚下飞剑“嗡”地轻鸣一声,绕着众人盘旋一周,将周遭雾气卷成环状驱散,露出片清亮的真空地带。

秦浩轩看清来人面容时,眉头猛地一皱——正是昨天在药铺里想高价买他黄精的那两个外地人!两人一身月白道袍,腰间悬着同款玉佩,背后剑鞘里的飞剑还在微微震颤,显然不是凡俗之辈。

“是他们!”有少年低呼出声。昨天这两人在镇上挨家问价收黄精的事,好些人都听说了。

张狂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悄悄碰了碰身旁的张扬,两人交换个眼神——昨天他们亲眼见这两人被秦浩轩拒了,后来在陈老头那里花五百两买了枚成色远不如秦浩轩那枚的黄精,此刻找上门来,保不齐是来算账的!

那两人没看旁人,目光径直落在秦浩轩身上。其中一人抬手抚过剑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少年人,昨天为何不肯卖黄精?”

秦浩轩心头一凛,却没退后半步:“那黄精是留着入药的,不卖。”

“哦?”另一人挑眉,指尖轻点飞剑剑柄,“我二人乃清虚观弟子,此次下山除了采买药材,还要甄选根骨上佳者带回观中修行。你这性子,倒是比那枚黄精更对我胃口。”

这话一出,张狂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周围少年们的目光“唰”地全聚在秦浩轩身上,有羡慕,有惊讶,更有几分不敢置信。

那飞剑驱雾的手法刚落,场中少年们便忍不住低低抽气——两道白光绕着人群转了半圈,雾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片干干净净的空地,连草叶上的露珠都看得一清二楚。镇长率先“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颤:“大田镇今年有四十一名适龄少年,都在这儿了,请仙长挑选。”

四十一个少年“唰”地全跪了下去,连同旁边护送的猎户,膝盖砸在草地上,闷闷的声响连成一片。多数人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布衫下的后背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透着小心翼翼。有几个想抬头看,又慌忙低下头去,发髻都歪了也不敢伸手整理,眼里的自卑和那点藏不住的期待,像浸了水的棉絮,又沉又胀。

两名仙长的目光扫过人群,指尖捻着拂尘,神色淡然。直到落在角落里那个穿灰布衫的少年身上时,其中一人的拂尘顿了顿——这少年没像旁人那样缩着脖子,背脊挺得笔直,膝盖着地的姿势都透着股端正,脸上没什么慌乱,只平静地垂着眼,仿佛不是在接受挑选,只是在草地上歇脚。

“哦?是你。”仙长的声音带着点意外,拂尘往少年那边偏了偏,“昨天在陈家药铺,你那黄精卖得倒是硬气。”

这少年正是秦浩轩。他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卑不亢地迎上去:“回仙长,那黄精确实要入药,并非有意驳仙长的面子。”

周围的少年们瞬间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里,有惊讶,有羡慕,还有几分嫉妒——原来这灰布衫少年昨天竟和仙长打过交道,还敢拒绝仙长的买价,这份胆气,他们谁也没有。

仙长笑了笑,拂尘一扫,一道白光落在秦浩轩面前的草地上,化作块半尺见方的青石:“既如此,便先从你开始吧。”

秦浩轩站起身时,膝盖没发出半点声响,动作稳得不像个少年。他走到青石前,按照仙长的吩咐,将手掌覆在石面上。青石先是微凉,片刻后竟透出淡淡的绿光,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像藤蔓缠上了树干。

“嗯?”另一位仙长挑了挑眉,“根骨倒是藏得深。”

旁边的少年们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刚才也摸过这石头,要么没反应,要么只亮了点微光,哪像秦浩轩这样,绿光都快爬到手腕了。张狂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他刚才只亮了点白光,此刻看着秦浩轩手腕上的绿光,心里又酸又涩。

秦浩轩没看旁人,只专注地感受着青石的温度。他想起爹说过,草木有本心,人也一样,藏不住的终究藏不住。就像他每天去后山采药,不是为了卖给谁,只是喜欢露水沾在布衫上的湿意,喜欢根茎断裂时那声轻响,原来这些不经意的坚持,早就在骨子里刻下了痕迹。

仙长收回拂尘,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你叫什么名字?”

“秦浩轩。”

“好。”仙长颔首,从袖中取出块木牌,递给他,“三日后卯时,到镇外的青云观来。”

木牌入手温润,刻着个“入”字。秦浩轩接过木牌,弯腰行了个礼,动作依旧端正。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少年红了眼,有家长偷偷抹泪,镇长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连连作揖:“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秦浩轩回到自己的位置,将木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布衫下的胸口微微起伏。他没看那些或羡慕或失落的目光,只望着远处的青山——原来那些清晨的露水,黄昏的草药香,还有拒绝高价时的那份固执,都不是白费的。

仙长继续测试,少年们一个个上前,绿光、白光、甚至还有几道红光闪过,只是再没有谁能像秦浩轩那样,让青石绿得那样透彻。张狂测试时,青石只亮了点微光,他垂着头走回来,路过秦浩轩身边时,闷闷地说了句:“你厉害。”

秦浩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揣木牌的地方又按了按。风掠过草地,带着药草的气息,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银子更重要——比如守住自己的本心,比如在该坚持的时候,不轻易低头。

日头爬到头顶时,测试才结束。仙长带着选中的几个少年离去,飞剑划过天际,留下道白痕。秦浩轩摸了摸怀里的木牌,指尖传来的温度,比昨天那锭银子更让人心安。他抬头望向镇外的青云观方向,那里的云像是被染了青黛色,正等着他一步步走过去。

大田镇的几位长老坐在茶寮里,目光跟着秦浩轩的身影转了半圈,手里的茶盏轻轻磕着桌面,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小子不简单。”其中一位捻着胡须,声音压得低,“前阵子卖的赤芝,成色比山货行收的贡品还足;上月那株何首乌,纹路里都透着润气,哪是‘运气’二字能解释的?”

另一位接口道:“我托人查过,他每月初三去后山,回来准能带些稀罕物事,有时候是带露的金线莲,有时候是裹着松针的茯苓,从没断过。”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精光,“若只是运气,哪能这般准时又稳妥?”

“听说他还拒过仙长的高价?”有人想起前几日的传闻,嘴角勾起笑意,“年纪轻轻有这份定力,倒是块好料子。”

“咱们青岚宗正好缺个懂草药的苗子,”为首的长老放下茶盏,茶沫在水面打着转,“若能把他招进来,后山那片药圃正好交给他打理,说不定能盘活不少老根药材。”

旁边的中年修士点头附和:“我看行。这小子不仅手里有货,做事还沉稳,上次我故意压价,他也没急眼,只说‘药材是给人用的,公道价就好’,这份心性,比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强多了。”

几人又低声商议了几句,最后拍板:“过几日让三长老去探探他的口风,若是愿意入宗,就许他个外门管事的位置,先跟着药堂的老师傅学学规矩。”

茶寮外,秦浩轩正将刚采的薄荷捆成束,指尖沾着草叶的清香。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几位长老盯上,只是低头理着药草,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手背上,映出淡青色的血管——那些旁人眼里的“稀罕物”,不过是他每日天不亮就上山,踩着露水寻来的寻常草木,只是他比别人更懂,哪些叶片要带三分晨露,哪些根茎得留半寸泥土,才能护住那点最纯的药性。

“本仙徐吞虎,这位乃我师兄赵嘉龙。”山羊胡子老道稽首道,语气带着几分威严,“选苗分两项,先摸道骨,再测仙种,两项皆过方可入选。”

“第一个。”赵嘉龙接口道,声音沉稳如钟。

按镇长排好的次序,头个少年快步上前。测试前的仪轨一丝不苟:先以艾草熏手,去除浊气;再用薄荷水漱口,净去杂味。少年依言做完,伸出左手。

徐吞虎上前,三指搭在少年腕骨上,指尖沿着手臂经脉一路轻捏,眉头却渐渐皱起。片刻后他收回手,摇了摇头:“凡骨,下一个。”

所谓摸道骨,便是探查骨骼疏密与经脉走向,若连这最基础的关窍都过不了,后续测试自然不必再提。少年闻言,脸唰地白了,垂头丧气地退到一旁。

一连上去几个少年,指尖刚触到徐吞虎的脉门,就被他冷冷斥一句“凡骨”,个个垂头丧气地退到一边。好不容易有个少年让徐吞虎捻着胡须点了头,刚松口气,转身就撞进赵嘉龙那双审视的眼。

“伸手。”赵嘉龙声音比冰还冷,指尖搭上少年手腕,另一只手捏着枚莹白的玉牌。玉牌贴在少年手背上,本该泛起灵光,此刻却灰蒙蒙的,连丝微光都无。

“仙种已枯。”赵嘉龙收回玉牌,语气没有起伏,“下去吧。”

少年脸霎时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攥紧拳头跑开了。

后面几个过了摸骨关的,玉牌要么暗如死灰,要么只闪了下微光就灭了。赵嘉龙每说一句“仙种已死”,人群里就多一片低低的抽气声——那些少年眼里的光,像被狂风扑灭的烛火,瞬间黯下去。

站在队尾的几个孩子开始发抖,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甚至哭出声:“娘,我不想测了……”被她娘按住肩膀:“再等等,万一呢?”

可“万一”从来是稀有的。赵嘉龙放下玉牌时,指尖泛着点凉意,他扫过那些攥紧衣角的少年,声音平平:“仙种这东西,十六年熬下来,能活的本就十中无一。活着的,还要看能不能承灵气,急不来。”

徐吞虎在一旁捋着胡子,接过话头:“凡胎养仙种,本就如瓦罐存露,漏了、干了,都是常事。今年不成,明年再来便是。”

话虽这么说,可台阶下那些家长眼里的失望,像潮水似的漫开来。有人偷偷抹泪,有人拽着孩子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股沉不住的沮丧。

风卷着落叶扫过石阶,带起些尘土。赵嘉龙将玉牌收好,看向还在排队的少年,目光里没什么情绪:“还有要试的?”

人群静了静,没人再动。阳光落在空荡荡的石阶上,把“希望”二字照得有些刺眼。

接连几个少年都在测仙种时折戟,玉牌始终黯淡无光,镇长脸上的期待一点点沉下去,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沉默,连孩子的哭闹声都低了下去——谁都明白,今年大田镇怕是又要空手而归了。

就在这时,张狂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袖口磨破了边,却仰头挺胸,下巴抬得老高,走路带风,活脱脱他爹年轻时那副桀骜样子。有人在背后嘀咕:“这小子又来捣乱……”话没说完就被镇长瞪回去了。

张狂径直走到徐吞虎面前,把胳膊往石桌上一放,语气带着惯有的嚣张:“老神仙,赶紧的,别耽误我上山打猎。”

徐吞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刚触到皮肤,眉头忽然一挑,原本耷拉的眼皮猛地抬起,指尖加快了速度,沿着手臂的骨骼一路向上,时而轻捻,时而重按,嘴里念念有词:“肩井骨圆如珠,肘骨坚似玉,腕骨竟带三分流转之气……”

测到肩胛骨时,徐吞虎突然“嘿”了一声,猛地拍了下石桌:“好!好一个龙形道骨!”

这话一出,镇长猛地直起身,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徐吞虎这反应,可比刚才那些少年测试时热烈多了!

张狂得意地撇撇嘴,故意挺了挺胸膛:“那是,我爹当年可是差点被仙长选走的人。”

“少贫嘴!”徐吞虎笑骂着让开位置,“去赵仙师那儿测仙种,要是过了,我把珍藏的虎骨酒分你半坛!”

张狂眼睛一亮,几步冲到赵嘉龙面前,把胳膊往玉牌上一按,下巴都快翘到天上了:“看仔细了,别眨眼!”

赵嘉龙面无表情地拿起玉牌,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玉牌刚贴上张狂的手腕,原本黯淡的表面突然泛起一层柔光,像浸在水里的月光,缓缓流淌。紧接着,光芒越来越亮,竟透出淡淡的金色,在张狂的皮肤上游走,像有小鱼在游动。

“成了!”镇长激动得声音都劈了,猛地一拍大腿。

围观的人也沸腾了,孩子们蹦跳着欢呼,大人们互相击掌——大田镇,终于有一个通过仙种测试的了!

张狂脸上的得意差点溢出来,却故意板着脸,冲着赵嘉龙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赵嘉龙收起玉牌,难得多了句评价:“仙种饱满,灵韵充沛,是块好料子。”

张狂这才忍不住笑起来,转身冲人群做了个鬼脸,又冲徐吞虎喊:“老神仙,别忘了我的虎骨酒!”

徐吞虎捋着胡子大笑:“少不了你的!”

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张狂亮闪闪的眼睛上,也落在镇长湿润的眼角。大田镇几十年的期盼,终于在这个跋扈又耀眼的少年身上,看到了成真的希望。

张狂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赵嘉龙面前,方才的桀骜瞬间敛去,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动作利落又不失恭敬。

赵嘉龙见他走近,原本平静的眼底骤然亮起一抹光——这少年周身流转的气脉确实不凡,方才徐吞虎的判断没错。可当目光扫过张狂微微扬起的下颌,以及眼底藏不住的锋芒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伸手。”赵嘉龙声音平稳,指尖悬在张狂手腕上方,并未立刻落下。

张狂依言伸出左手,指尖微微蜷起,藏住了那份想攥紧拳头的冲动。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像暖烘烘的潮水涌过来,带着羡慕,带着期待,这些目光让他胸口的傲气又悄悄冒了头,嘴角差点绷不住笑意。

赵嘉龙指尖轻颤,一道淡青色的气丝从他指端溢出,像条小蛇般钻入张狂的脉门。气丝游走间,张狂只觉一股清凉顺着手臂爬上来,在胸口打了个转,又温顺地流回去。

“忍着点。”赵嘉龙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刺破张狂的食指。血珠刚冒出来,就被他用玉匙接住,稳稳滴落在桌案上的仙灵花上。

那仙灵花是株半开的花苞,通体雪白,花瓣边缘泛着浅粉。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风都像停了,盯着那花瓣的动静。

起初毫无反应。

张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周围的议论声低了下去,镇长的后背也微微弓起,像只绷紧的弓。

就在这时,第一片花瓣颤了颤,缓缓舒展开来,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花苞像被春风拂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片刻间就开得层层叠叠,雪白的花瓣边缘竟染上了一层金红,像被夕阳吻过。

更奇的是,花蕊中升起一缕轻烟,凝成个小小的青芽形状,在花心上轻轻晃动。

“成了!是活种!”徐吞虎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劈了,“这芽形,是青岚仙种!”

张狂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星,方才强压的傲气全化作了实打实的欢喜,咧开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刚想抬头接受众人的道贺,却见赵嘉龙盯着那朵仙灵花,眉头非但没松,反而皱得更紧了。

“仙种虽活,却带了丝躁气。”赵嘉龙指尖轻点花瓣,那金红的边缘竟微微缩了缩,“你这性子,还得磨。”

张狂脸上的笑淡了点,却还是梗着脖子道:“磨就磨,我还怕了不成?”

赵嘉龙看他这副样子,反倒笑了,抬手将仙灵花连同玉盘推到他面前:“拿去吧。这花你得自己养着,什么时候花瓣边缘的金红褪成纯雪色,什么时候才算真的成了气候。”

张狂小心翼翼地端起玉盘,花瓣上的轻烟蹭到他的指尖,痒痒的,像有只小虫子在爬。他抬头时,正好对上镇长通红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欣慰像杯温酒,让他胸口的傲气悄悄融了些,化作暖暖的水流淌开。

赵嘉龙指尖凝出一缕莹白仙灵气,轻轻一点张狂眉心。那气息如水流淌,顺着他的经脉游走一周,张狂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像泡在初春的溪水里。随后赵嘉龙取出银针刺破他食指,血珠坠落在仙灵花上的瞬间,原本干瘪的花骨朵“啪”地迸开细缝,翠绿花萼猛地舒展,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绽放——雪白带粉的花瓣舒展到极致,竟比巴掌还大,花蕊中升起的金雾凝成小剑形状,在花心上盘旋不去。

“是剑形仙种!”有人失声喊道,大田镇的人瞬间炸开了锅,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张狂出息了!咱们镇要出仙人了!”“我就说这小子眼神带劲,果然不是凡人!”

先前对张狂翻白眼的几个汉子,此刻挤上前来想拍他肩膀,被他侧身躲开也不恼,依旧堆着笑:“张狂兄弟,以后成仙了可别忘了咱们街坊啊!”

人群外,秦浩轩的手悄然攥紧了猎弓背带,指节泛白。他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张狂,对方正仰头接受赵嘉龙递来的玉牌,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刺得他眼生疼。论身手,张狂未必及他;论识药,张狂连断肠草和紫花地丁都分不清。可偏偏,这仙灵花到了张狂手里,竟开得比传说中还盛。

“下一个,秦浩轩。”赵嘉龙的声音穿透喧闹,秦浩轩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上前。他没像张狂那样刻意挺直腰板,只是站得端正,掌心沁出的薄汗在猎衫上洇出浅痕——他比谁都清楚,这场比试,他不能输。

秦浩轩望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张狂,眉头拧成了疙瘩,指节捏得发白。这小子昨天还跟在自己身后讨教猎术,今天就被上仙看中,捧着仙灵花笑成那样,怎么看怎么刺眼。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有什么好得意的?

“秦浩轩!”赵嘉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到你了。”

秦浩轩应声上前,腰间的猎刀随着步伐轻晃,刀鞘上镶嵌的狼牙徽章闪着冷光。他没像张狂那样刻意摆弄姿势,只是平静地站在测试石前,指尖抚过石面的纹路——这是他第三次来测灵根,前两次都差了些火候,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过。

人群里有人喊道:“浩轩哥加油!你肯定比张狂强!”

“就是,浩轩哥打猎从没输过,灵根肯定错不了!”

张狂站在不远处,抱着胳膊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秦浩轩耳中:“有些人啊,就是运气差了点,再测多少次都白费功夫。”

秦浩轩没回头,只是将手掌按在测试石上。石面瞬间亮起蓝光,比张狂刚才的绿光浓郁了数倍,连边缘都泛起了莹白的光晕。

“好!”赵嘉龙抚掌大笑,“上品灵根!浩轩,不错!”

秦浩轩这才瞥了张狂一眼,对方脸上的笑僵了半截,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勾了勾唇角,将猎刀解下来递给随从——看来,运气这东西,偶尔也会站在自己这边。

徐吞虎握住秦浩轩递来的左手,指尖刚搭上他的腕骨,便抬眼看向他,难得主动开口:“你来了,别让我们失望。”

秦浩轩唇边漾开一抹淡笑,任由对方指尖在自己手骨上细细摩挲。徐吞虎的指腹带着常年练掌的薄茧,划过他的指节与腕间,忽然轻啧一声:“细长有余,命骨稍短;骨骼精奇,脉络略阻。”

话音落,他连道三声“可惜”,目光里的惋惜毫不掩饰:“你这资质,勉强能算过关,只是离顶尖还差着截,实在可惜了这副骨架。”

秦浩轩欠身行礼,姿态从容:“多谢徐仙长指点。”既没有因评价普通而露失落,也没有刻意讨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走到赵嘉龙面前时,他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这份沉稳让赵嘉龙暗自点头。赵嘉龙唇边泛起笑意,抬手对着他轻轻一吹,一道莹白的仙灵之气便如游丝般钻进他的衣襟,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秦浩轩只觉体内滞涩之处微微松动,不由得抬眼致谢,眼底多了几分清亮。

秦浩轩只觉一道温润的暖流从脊背渗入,像初春解冻的溪水般顺着经脉蜿蜒漫流,所过之处,原本有些滞涩的气血瞬间舒展,连带着血液都仿佛被注入了清冽的灵气,每一寸肌肤都透着说不出的舒展。那股暖意不燥不烈,恰好熨帖了经脉里潜藏的细微淤堵,让他忍不住微微仰头,喉间溢出一声轻缓的舒气。

等暖流彻底漫过四肢百骸,他睁开眼时,只觉眼前的世界都清亮了几分,连呼吸都带着股淡淡的草木清气——那是仙灵之气独有的甘醇。他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跳得沉稳有力,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充盈的底气。

秦浩轩只觉丹田处微微发沉,像坠了颗不起眼的石子。他隐约能感知到一团灰绿色的影子裹在朦胧雾气里,轮廓模糊得像未成形的嫩芽——那是方才仙灵之气涌入时,凭空生出的小种子。可任凭他凝神去看,雾气总像化不开的浓粥,把种子藏得严严实实,终究是看不清模样。这便是未正式修仙的局限,纵有仙灵之气傍身,也难开内视之眼。

他依言割破食指,血珠坠落在仙灵花上时,原本缩成小骨朵的花瓣颤了颤,却没如张狂那般即刻舒展。血珠被花萼缓缓吸收,骨朵以蜗牛爬般的速度慢慢鼓胀,过了好半晌,才勉强涨到寻常花骨朵大小,花瓣间裂开一道细缝,再没了动静,连那道缝都像要重新合上似的。

赵嘉龙捻着胡须的手指顿在半空,眼里的惋惜藏不住:“这仙种……怕是旱得厉害。”他瞥向秦浩轩,见对方虽垂着眼,指尖却攥得发白,终究没把“再拖几月怕是要枯了”的话说出口。

徐吞虎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扫过赵嘉龙耳畔:“这小子采黄精的法子倒是特别,专挑阴坡石缝里的,说那处的汁水更足。寻常少年哪懂这些讲究?”

赵嘉龙眉峰微动。他想起方才见秦浩轩衣兜里露出的黄精根须,确实比一般的粗壮饱满,带着股子韧劲。他沉吟片刻,终于点头:“收了吧。”

这话落地时,大田镇的人群里爆发出比刚才更响的欢呼。有人把草帽抛向空中,有人互相拍着肩膀,唾沫星子飞溅:“咱大田镇这是要转运啊!一下收俩!”要知道,这穷地方别说收徒,能让仙师多瞧两眼就算稀罕事,如今竟有两人被收录,老人们摸着胡子直抹眼泪,说这是祖宗坟头冒青烟了。

后续的测试里,少年们像排队的秧苗,大多被赵嘉龙一句“资质不足”拦在门外。直到张狂的族弟张狂跑上前时,赵嘉龙的目光才又亮了亮——那少年往测试石上一站,石面竟泛起层淡紫色光晕,比张狂刚才的还深几分。

“这倒是……”赵嘉龙与徐吞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张狂在人群后撇了撇嘴,却又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想看看这平日里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族弟,是不是真能抢走自己的风头。

大田镇的锣鼓敲得震天响,老人们拄着拐杖挪到镇口的老槐树下,望着被仙师选中的少年们,浑浊的眼里淌着泪——上一次镇上有人被仙门看中,还是光绪年间的事,那时活着的人里,最年轻的也已满头白发。赵嘉龙收起测试用的琉璃镜,镜面还残留着两道浅浅的灵光,一道莹白,一道淡紫,正是秦浩轩与张扬留下的印记。

“收队。”赵嘉龙话音刚落,张扬已按捺不住,故意撞了秦浩轩一下,下巴扬得老高:“有些人啊,勉强踩着线过的,还是早点认清自己,别到时候跟不上仙门进度,被遣回来丢人现眼。”

秦浩轩肩头微沉,却没回头,只攥紧了袖中的药草——那是他今早采的还魂草,叶片上的露珠还没干。他比谁都清楚,三年前在黑风崖,张扬为了抢他采到的血灵芝,故意引来了三头黑瞎子,若不是他拼死把张扬推下陡坡,此刻对方怕是早成了瞎子的口粮。

“仙门考核看的是心性,不是一时灵光。”秦浩轩的声音很轻,却让张扬的脚步顿了顿。

张扬猛地转身,拳头攥得咯吱响:“你说什么?!”

“我说,”秦浩轩抬眼,目光落在对方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原是秦浩轩的,当年张扬哭着求他借戴几日,转头就说是自己捡到的,“琉璃镜照得出灵光,照不出良心。”

人群霎时静了。赵嘉龙与徐吞虎对视一眼,徐吞虎轻咳一声:“入了仙门,往日恩怨便一笔勾销。若再纠葛,休怪门规无情。”

张扬脸色涨红,狠狠瞪了秦浩轩一眼,甩袖跟上仙师的队伍。秦浩轩望着他的背影,将还魂草小心收好——他知道,这株草张扬用得上。去年张扬修炼时走火入魔,伤及肺腑,唯有还魂草能慢慢调和,只是对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队伍渐行渐远,老槐树下,有人叹息:“浩轩这孩子,总是揣着太多事。”

秦浩轩望着天边的云,轻轻抚摸着还魂草的叶片,低声道:“有些债,记着不是为了讨还,是为了别再犯同样的错。”

风掠过耳畔,带着山野的清气,也带着一丝前路未卜的微凉。

张狂投来的挑衅眼神像淬了火的针,秦浩轩眼皮都没抬一下。心里冷笑:资质好?仙种活泛?修仙路上,这点优势算得了什么?若真靠资质定成败,神仙们何必踏遍千山万水寻徒,直接守着灵根检测仪挑人便是。当年清虚真人不就是从个砍柴娃逆袭成的仙尊?他掌心的还魂草叶片轻轻颤动,像在应和他的心思。

四十一名少年的测试结果尘埃落定,当赵嘉龙念出三个名字时,大田镇的空气都在发烫。秦浩轩站在队列里,听着身后落选少年们的抽气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那里藏着母亲连夜绣的平安符,针脚歪歪扭扭,却比赵嘉龙递来的银子更让他安心。

“这是安家费,”赵嘉龙将沉甸甸的银袋塞进三人手里,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镇中心格外清晰,“明天清晨,镇口老槐树下集合,别误了时辰。”

话音未落,两道剑光冲天而起,赵嘉龙与徐吞虎的身影化作光点消失在云层里。人群瞬间炸开,落选的少年们望着秦浩轩三人,眼里的艳羡几乎要溢出来,尤其是看向张狂的目光,像盯着块会发光的金子——谁都知道,张狂的测试结果是三人里最亮眼的,那朵仙灵花绽得比谁都盛。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出半日就飞遍了方圆百里。邻镇的老人们拄着拐杖赶来,扒着镇口的石碑喃喃自语:“大田镇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有那祖上出过仙师的家族,更是带着族谱跑来比对,非要找出点沾亲带故的痕迹。

秦浩轩回家的路上,碰见卖豆腐的王婶塞给他一大块热豆腐:“浩轩啊,到了山上可得争气,你娘在天上看着呢。”他嗯了一声,把银子小心裹进布里——一半要给隔壁瞎眼的张爷请个郎中,另一半得埋在院里的石榴树下,那是母亲说过的“压宅钱”。

张狂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瞥他一眼,嘴角挂着藏不住的得意。秦浩轩只当没看见,脚步稳稳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家院里的田埂上——他知道,修仙路长,现在的光亮算不得什么,能走多远,要看脚下的土够不够实,心里的火够不够旺。

符纸贴在马臀上的瞬间,五匹骏马像是被惊雷抽了一鞭,猛地扬起前蹄,驮着人箭一般窜了出去。秦浩轩只觉耳边风声呼啸,镇口的人影瞬间缩成了小黑点,母亲塞给他的平安符在怀里发烫,像是要烙进肉里。

“抓紧缰绳!”徐吞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点笑意,“这‘疾风符’能让马跑足一日一夜,省得你们磨磨蹭蹭。”

秦浩轩低头看了眼马鬃上翻飞的符纸,又抬头望向最前面的赵嘉龙。那人脊背挺得笔直,白袍在风里猎猎作响,腰间佩剑的穗子随马奔跑的节奏轻轻摆动,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两位仙长,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合礼数?”他催马追上徐吞虎,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依旧稳当。

徐吞虎刚要开口,赵嘉龙已经冷冷地丢过来两个字:“师兄。”

“哈,他就这性子。”徐吞虎笑着打圆场,拍了拍秦浩轩的肩,“你叫他赵师兄,叫我徐师兄便好。”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别瞧他脸冷,心不坏。当年我刚入山门时,比你还拘谨,都是他……”

“徐吞虎。”赵嘉龙的声音毫无波澜,却让徐吞虎立刻闭了嘴,只冲秦浩轩挤了挤眼,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张狂的马跑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炫耀似的扬鞭,银铃般的笑声在风里炸开:“秦浩轩,快点啊!再慢些,怕是连山门的门槛都摸不到!”

秦浩轩没理他,只是调整了下坐姿,让马速稳了稳。他知道张狂资质好,也懂他想在仙长面前表现的心思,但修仙不是赛跑,急不得。怀里的平安符还在发热,他仿佛能看到母亲站在镇口,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乱舞,却一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

“前面要过黑风岭,把符纸收好。”赵嘉龙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冷淡,却从袖中扔过来三张黄色的符,“贴在衣襟上,能防瘴气。”

秦浩轩接住符纸,指尖触到那微凉的纸质,心里莫名安定了些。他小心地将符纸贴在衣襟内侧,与平安符隔着层布,轻轻靠在一起。

风掠过山林,带着草木的清气。五匹马在官道上疾驰,身后是越来越远的家乡,身前是云雾缭绕的远山——那是他们即将踏入的修仙路,漫长,未知,却也藏着无数可能。秦浩轩望着赵嘉龙和徐吞虎的背影,握紧了缰绳,心里默念着母亲的话:“一步一步走稳了,哪里都是路。”

五人翻身上马,徐吞虎手腕一甩,五张黄符精准贴在马臀上。符纸乍然亮起微光,五匹马像是被惊雷劈中,猛地扬起前蹄,鬃毛炸开,驮着人箭似的窜了出去。

风声灌进耳朵,秦浩轩回头时,镇口的人影已缩成模糊的墨点,隐约能看到母亲抬手抹泪的动作,那抹泪光在日光下闪了一下,随即被扬起的尘土遮住。他攥紧缰绳,指节泛白——此去山高水远,再回头,怕是难辨故乡路了。

“两位仙长,不知该如何称呼,才不失礼数?”秦浩轩策马追上前方的身影,声音被风撕得有些碎,却稳稳当当,没半分怯懦。

“师兄。”赵嘉龙的声音比山涧冰泉还冷,从前方飘来,不带半分情绪。

张狂在后面嗤笑一声,立刻换上憨笑凑上前:“能得两位师兄垂青,真是张狂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往后全凭师兄们吩咐,小的一定鞍前马后,绝不含糊!”

徐吞虎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倒是赵嘉龙淡淡开口:“入了师门,便按辈分称呼。我二人忝为引路人,称一声‘赵师兄’‘徐师兄’便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至于师门规矩,到了山门自会有人教。你们只需记着,太初教虽容得下资质差异,却容不得心术不正。”

这话像块冰棱,砸在张狂心头,让他脸上的笑僵了一瞬。秦浩轩却暗自点头,轻声应道:“谢赵师兄提点,弟子记下了。”

徐吞虎见气氛沉了些,打圆场道:“也不必太拘谨。咱们太初教虽是翔龙国护国神教,规矩虽严,却也护短得很。往后你们进了山门,跟着师父修行,有不懂的就问,没人会笑你们出身。”他扬鞭指了指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峰,“瞧见那片云了吗?过了那道山梁,就到太初教的地界啦。”

张狂眼珠转了转,又想搭话,却被赵嘉龙冷冷一瞥,把话咽了回去。秦浩轩望着那片翻涌的云海,心里清明——修仙路长,比起嘴上功夫,终究还是脚下一步步走得扎实更重要。马臀上的符纸还在微微发烫,像在催促着他们,朝着那片未知的山海,一路向前。

张狂那几句刻意讨好的话刚落地,徐吞虎正捻着缰绳的手指顿了顿,目光掠过他脸上堆起的笑,没接话;赵嘉龙更是连眼皮都没抬,只望着前方云雾翻涌的山巅,仿佛没听见一般。

张狂嘴角的笑僵了一瞬,心里像被小针扎了下——他这马屁拍得够明显了,怎么这两人油盐不进?但转念一想,来日方长,便又立刻扬起笑脸,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悻悻。

秦浩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策马上前半步,声音平稳温和:“赵师兄,徐师兄,我等三人自小生长在乡野,于仙门之事知之甚少。今日能得二位师兄引路,实乃三生有幸。只是怕到了师门言行有失,既丢了自己的脸面,也辱没了二位师兄的名声,还请师兄们多指点一二。”

这番话说得恳切又周到,既捧了两位引路人,又点出了三人的顾虑。赵嘉龙终于侧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徐吞虎见状,笑着打圆场:“浩轩这话说得在理。你们且听着,咱们师门可不一般。”他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多了几分庄重,“咱们师门全称‘至上仙尊真乙太初教’,寻常都叫太初教,乃是翔龙国的护国神教,传承足有几千年了。”

赵嘉龙接过话头,素来冷傲的脸上竟泛起几分难得的憧憬,声音也沉了些:“上天曾降仙班仙谱,钦定我教为人间正统。宗门在大屿山黄帝峰,弟子门人逾万,是翔龙国唯一的仙门。”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与有荣焉的光,“掌教仙师乃是护国之尊,便是当朝皇帝登基,也须得报备掌教,经允准方能举行大典。”

秦浩轩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张狂忘了计较刚才的冷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另一个少年更是激动得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秦浩轩虽表面平静,心里却也掀起了波澜——他从未想过,自己竟能踏入如此显赫的仙门。

徐吞虎看他们这副模样,笑得更欢了:“往后你们进了山门,好生修行,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方仙尊。”他扬鞭指向远处那座直插云霄的山峰,“瞧见那峰顶的金光了吗?那便是咱们太初教的山门所在,‘接引台’。过了那儿,就算是正式入了仙门了。”

张狂这才回过神,连忙凑上前:“那……那咱们到了山门,是不是能见到掌教仙师?”

赵嘉龙瞥了他一眼,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掌教仙师常年闭关,岂是轻易能见的?安心修行,待你们有了成就,自有相见之日。”

张狂被噎了一下,却不敢再顶嘴,只是心里暗下决心:总有一天,他要让掌教仙师也记住自己的名字。

秦浩轩望着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指尖轻轻摩挲着马鞍上的纹路。他知道,从踏入这座山门开始,他们的人生,将彻底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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