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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最低端的符剑,单是淬炼剑身的寒铁就得耗费五百下品灵石,绘刻‘引灵阵’的朱砂掺了灵麝粉,又是三百灵石,更别说最后封入的三道基础符篆……统共算下来,一两千颗下品灵石只少不多。”罗金花屈着指尖算得仔细,末了抬眼看向秦浩轩,见他嘴唇微张,眼里满是怔忪,便知这数字足够让他咋舌——对他们这些刚入山门的弟子而言,月例不过五十下品灵石,一两千的数目,够攒上三年。

正说着,释怨坪中央忽然爆起刺目的白光,一道剑气冲天而起,竟将云层撕开道口子。秦浩轩循声望去,只见中央擂台的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名紫衣弟子持剑而立,剑刃还在嗡鸣震颤,对面的对手已被震飞出去,撞在结界上才稳住身形,嘴角溢着血。

“瞧见没?”罗金花侧头道,“中央擂台那些,用的可不是符剑。”她指向方才那道剑气的源头,“方才那柄‘青锋’,光是开刃就用了三天,剑穗上缀的是凝魂珠,哪怕只是剑柄上的缠绳,都是浸过灵液的冰蚕丝——这才是正经修士的佩剑。”

秦浩轩望着中央区域此起彼伏的剑气,那些光芒比他们偏僻擂台的亮上数倍,每道剑气落下,都伴随着结界的剧烈晃动。他忽然觉得手心发紧,方才还觉得自家擂台的交锋颇有看头,此刻再看,不过是孩童玩闹。尤其见那紫衣弟子收剑时,剑鞘与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同质的灵光,才恍然明白——有些差距,从来都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连遮掩都不必。

“他们的剑……”秦浩轩低声道,“是不是劈一下,就能抵咱们打十场?”

罗金花轻笑:“何止十场?你当释怨坪的结界是白设的?中央区域的结界用了玄铁加固,寻常弟子的剑碰一下就碎,可你看方才那剑,斩在结界上,不过让光纹晃了晃。”她忽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听说下个月的宗门大比,赢了中央擂台的,能得一柄带‘灵窍’的剑——那才是能跟着修士一起长大的宝贝。”

秦浩轩猛地转头,眼里的羡慕几乎要漫出来。他摸了摸自己腰间那柄普通铁剑的剑柄,忽然觉得,方才心疼的那点灵石,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秦浩轩指尖划过身旁擂台的青石边缘,触感微凉。方才那场对决留下的剑痕还未完全淡去,此刻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被一缕缕萦绕的淡金色灵气包裹,那些深刻的裂纹像被无形的手抚平,连残留的剑气都被涤荡得干干净净。

“这是……聚灵阵?”他低声自语,眼底闪过惊奇。原来这释怨坪的擂台竟布着隐阵,难怪重伤的台面能快速复原,连空气中的血腥气都散得极快。

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各色灵光在头顶炸开——赤红色的火球拖着尾焰撞在结界上,溅成漫天星火;碧绿色的藤蔓如灵蛇般窜动,卷得对手连连后退;还有靛蓝色的冰棱簌簌坠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明明是生死相搏,却美得像一场流动的幻境。秦浩轩看得怔忪,若忽略那些灵力碰撞时的锐啸,倒真像误入了某种庆典,只是这庆典里藏着的锋芒,能轻易划破皮肉,直抵筋骨。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挤到自家擂台边。

台上的严冬正仰头站着,玄色衣袍被灵力鼓得猎猎作响。他左手捏着两张黄符,符纸边缘泛着莹白的光,显然是加持过灵力的高阶符篆。台下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秦浩轩一眼就瞥见了前排那几张脸——张狂抱着胳膊,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张扬捻着胡须,眼神里满是算计;还有李靖,正和旁边的弟子低声说着什么,目光扫过秦浩轩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听说了吗?严冬这次得了古云子亲授的符篆,说是能硬接金丹期的一击。”

“那蒲汉忠怕是悬了……听说他前几日练剑伤了经脉,状态根本不行。”

“还有秦浩轩呢?严冬放话了,今天不光要废了蒲汉忠,还要让秦浩轩跪着认错!”

议论声钻进耳朵,秦浩轩攥紧了拳。他抬头望向台上的严冬,对方也正好看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嘴角勾起的弧度里,藏着势在必得的狠厉。

擂台下的人越来越多,连四大堂的不少弟子都来了,交头接耳间,目光频频往秦浩轩这边扫。他知道,今天这擂台,不止是蒲汉忠的生死场,更是冲着他来的——严冬要借这场对决立威,而他,是被选中的祭品。

空气里的灵气开始躁动,隐阵的光芒渐渐亮起,一场风暴,眼看就要掀起来了。

周围那些与秦浩轩有交情的弟子,望着他和蒲汉忠的眼神里,热切中裹着几分焦灼。他们塞过来的保命符箓堆了半怀,丹药的瓷瓶硌得手心发烫——没人真觉得这方有胜算,不过是尽最后一点力,盼着秦浩轩能在严冬那仙苗境十二叶的威压下,哪怕断胳膊断腿,好歹留口气在。

蒲汉忠比严冬低了整整两叶,已是天堑;秦浩轩更不必说,一个刚出苗期的修士,要撼仙苗境十二叶?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众人按了下去,只当是痴人说梦。

张狂、李靖和张扬 trio 站在看台前排,扇子摇得漫不经心,目光却像钩子似的钉在秦浩轩身上。他们来,不为看蒲汉忠送死,只为瞧个究竟——这小子敢给严冬下战书,那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究竟是装的,还是真藏着什么底牌?

秦浩轩攥紧了怀里的符箓,指尖因用力泛白。望见严冬已在擂台中央站定,玄色衣袍下灵力翻涌如暗流,他脚刚抬,就被守台师兄横臂拦住。

那师兄斜睨着他,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你叫蒲汉忠?”

“不是。”秦浩轩声音发紧。

“不是就候着,按规矩来。”师兄懒得再看他,转头冲蒲汉忠扬下巴,“上去吧。”

蒲汉忠深吸一口气,捏了捏腰间的剑穗,骨节泛白。他回头看了秦浩轩一眼,没说话,只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眼底却藏着决绝,转身踏上了擂台。木梯在脚下发出“吱呀”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擂台四周的符文忽然亮起,淡金色的光纹沿着石缝游走,将整个台子罩在其中——这是防止灵力外泄的护阵,也是宣告:生死不论。

严冬抬眼扫过蒲汉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把玩着一枚闪烁着幽光的符篆,那符篆边缘隐隐有雷纹滚动,显然不是凡品。

看台上的议论声陡然低了下去,连张狂都收起了扇子,目光一凝——这场对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秦浩轩望着蒲汉忠单薄的背影,忽然觉得怀里的符箓烫得惊人。

秦浩轩望着蒲汉忠苍白的脸,喉头哽得发紧。他没再犹豫,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掏出来——罗金花塞给他的“固元丹”还带着陶罐的温气,四大堂弟子凑的“凝神符”叠得整整齐齐,连上次帮药堂抄药方赚的“护心玉”都摘了下来,一股脑往蒲汉忠怀里塞。

“拿着。”他声音发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些都是他们说能顶用的,别嫌多。”

蒲汉忠没推辞,利落地将丹药塞进袖袋,符箓别在腰后,连那枚温润的护心玉都反手系在了腕间。他抬眼时,眼底的血丝比刚才更重了些,却笑得格外用力:“放心,你蒲师兄还没窝囊到需要师弟替我收尸的地步。”

话是这么说,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帕捂在嘴边,很快洇出一点刺目的红。秦浩轩刚要上前,被他抬手按住。

“听着。”蒲汉忠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若没能走下擂台,你记着两件事——第一,拼命修炼,境界上去了,寿元自然来,这是修仙界的铁律;第二,师尊的寿元……你得帮我盯着。自然堂不能散,你更不能死。”

秦浩轩的眼眶忽然热了,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个字:“好。”

这个字落地的瞬间,蒲汉忠像是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擂台。木梯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头花白的头发在风里颤了颤——谁都知道他三年前为救弟子损了根基,一头青丝熬成霜雪,如今硬接仙苗境十二叶的对决,与送死无异。

“那不是自然堂的蒲师兄吗?”看台上有人低呼,“他怎么敢接严冬的战书?”

“听说他根基早就毁了,现在顶多算个残修……这上去不是给严冬送人头?”

“嘘——没瞧见他身后那小师弟吗?刚才塞了满满一怀东西,怕是把家当都掏空了。”

议论声像潮水般漫过来,秦浩轩站在原地,望着蒲汉忠踏上擂台的背影,忽然握紧了拳头。护心玉的温气还留在掌心,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寿元更重——比如身后人的目光,比如那句沉甸甸的“你得活下去”。

擂台的符文已经亮起,淡金色的光罩将两人圈在中央。蒲汉忠转过身,隔着光罩冲秦浩轩笑了笑,抬手扯了扯腰间的符箓,像是在说“看我的”。

秦浩轩忽然挺直了脊背。他想,蒲师兄说得对,得活下去。不止要活,还要活得比谁都久,久到能替他看遍这修仙界的日升月落。

“自然堂这是没人了吗?派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来凑数?”看台角落传来低低的嗤笑,说话的弟子晃着手里的折扇,目光像钩子似的刮过擂台上的蒲汉忠,“五十来岁卡在仙苗境十叶,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更高的境界吧?居然敢挑战严冬——那小子虽说才二十出头,可仙苗境十二叶的灵力摆在那儿,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他!”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的人听清:“可不是么?你瞧他那脸色,白得像纸,站都站不稳,怕是昨夜没睡好,来这儿走个过场就要躺回去吧?真输了,自然堂的脸怕是要被他丢尽了。”

“我赌他撑不过三招。”另一个抱着胳膊的弟子撇撇嘴,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严冬这次收了不少好东西,听说有柄‘碎玉刃’,专门克自然堂的防御术法。就蒲汉忠这病恹恹的样子,别说斗法了,怕是风一吹就要倒,严冬对付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依我看啊,他能不能活着走下擂台都难说。”有人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带着幸灾乐祸,“这届斗法小会,头一个要填进去的,怕是就是他了。”

议论声像细密的针,扎向擂台上的蒲汉忠。他却仿佛没听见,只是静静地站着,青色的道袍在风里微微拂动,衬得他本就清瘦的身形愈发单薄。

对面的严冬早已按捺不住,往前踏了一步,周身的灵力波动陡然增强,带着十二叶仙苗境的压迫感,朝着蒲汉忠席卷而去。

“蒲汉忠,你们自然堂的规矩倒是别致。”严冬的嘴角牵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缩在龟壳里修炼,是突破不了境界,可至少能苟活百岁,安稳得很。怎么,你偏要标新立异,非要跳出来当这冤死鬼?”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二分的嘲弄,像鞭子一样甩在蒲汉忠脸上。

周围的议论声更盛了,不少人都等着看蒲汉忠恼羞成怒或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然而,蒲汉忠只是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严冬的视线。那眼神很淡,像深秋的湖水,没有愤怒,没有畏惧,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清冷。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抬手,握住了背后的剑柄。那柄剑看起来有些陈旧,剑鞘上的纹路都磨得有些模糊了,却在他握住的瞬间,隐隐透出一丝温润的光泽。

严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原以为蒲汉忠会像其他人一样,或愤怒反驳,或惶恐后退,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反应——仿佛他的嘲讽,他的威压,都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装模作样!”严冬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既然你急于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灵力骤然暴涨,十二叶仙苗境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出,朝着蒲汉忠狠狠压了过去。

擂台上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道清瘦的身影上。

蒲汉忠依旧站在那里,眼神清冷,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与压迫,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静静地握着剑柄,等待着对决的开始。

严冬见蒲汉忠始终静默,像尊不会说话的石像,怒火更炽,唾沫星子随着嚣张的话语溅在擂台上:“跟你动手都嫌脏了我的灵根!识相的就滚过来,从老子胯下钻过去,再磕上九个响头,喊三声‘爷爷饶命’,说不定老子还能赏你口饭吃!”

周围的哄笑声浪浪高过一浪,有人甚至开始起哄:“钻啊!钻过去就不用挨打了!”

蒲汉忠终于动了。他缓缓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像淬了冰,从眼底漫到眉梢,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只狂吠的野狗。

“别给脸不要脸!”严冬被那眼神刺得心头火起,“真当老子不敢废了你?”他捏动法诀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仙苗境十二叶的灵力在掌心翻涌,带着灼人的热浪。

蒲汉忠没接话,只是指尖在袖中快速划过,一道符籙护甲无声无息罩住全身,泛出半透明的莹光。与此同时,他右手二指夹住一张黄符,灵力注入的瞬间,符纸腾起刺目的金光——那是张十三叶境的“裂灵符”,符文流转间,竟隐隐压过了严冬周身的灵力波动。

“找死!”严冬见他动了真格,反而狞笑一声,“就凭一张破符?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他法诀一成,十二叶灵力如火龙般咆哮而出,直扑蒲汉忠面门。

就在火龙即将吞噬那道清瘦身影的刹那,蒲汉忠手腕一扬,裂灵符如离弦之箭射出,金光撞上火龙,竟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符纸炸开的瞬间,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如流星雨般散开,精准地落在火龙的灵力节点上。

“嗤——”火龙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竟像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瘪下去,残余的火星落在擂台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坑。

严冬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蒲汉忠竟能凭一张符破开自己的十二叶灵法,更没想到这看似病弱的老家伙,出手竟如此刁钻狠辣——那符的落点,分明是他灵法最薄弱的几处关窍!

蒲汉忠站在原地,拍了拍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仿佛在说:就这点能耐,也配让我开口?

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谁也没料到,这场看似一边倒的对决,竟在第一回合就来了个反转。

严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又青又紫。他死死盯着蒲汉忠,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看来不动真格的,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灵力再次暴涨,这一次,连擂台的防护罩都泛起了涟漪——显然,他是真的被激怒了,要下死手了。

蒲汉忠却依旧站得笔直,仿佛那滔天的灵力威压,不过是拂面的春风。他左手悄然探入怀中,那里,还有一张更厉害的符。对付这种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家伙,他有的是办法。

灵力炸开的瞬间,一道丈许长的浅青色刀影骤然成型,宽背大刀裹挟着破空锐啸,带着劈山裂石的气势直斩严冬面门。

严冬正捏着灵诀蓄力,冷不防被这蛮横打法逼得手忙脚乱,仓促间摸出张防御符拍在身前。黄芒骤起,灵力墙刚立起来,就被刀影狠狠劈中——“哐当!”脆响震得人耳膜发麻,土墙般的防御层瞬间崩裂,碎成漫天光点。残余的刀势余威不减,带着劲风扫过严冬衣襟,将他掀得踉跄后退,发髻散了,衣袍下摆被割开道口子,狼狈得像被狂风卷过的野草。

“疯子!”严冬又惊又怒,这人竟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把压箱底的灵符当石子扔,哪有半点修士的章法?

可蒲汉忠根本不给他人狠话的功夫,指尖连弹,一张接一张灵符破空而出:赤红色的火球拖着焰尾呼啸而去,冰蓝色的长矛裹着寒气刺向周身大穴,甚至还有张符炸开成片金芒,化作密密麻麻的细针,专挑灵力运转的薄弱处钻。各色灵光在半空织成一张杀伐大网,铺天盖地罩下来,看得台下众人屏息凝神,连叫好都忘了。

“这……这是自然堂的打法?”有人揉着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哪有一上来就狂扔灵符的?不怕灵力耗尽吗?”

“你懂什么!”旁边立刻有人反驳,“这叫出其不意!你看严冬那狼狈样,连蓄力的机会都没有!”

台上的严冬被砸得左支右绌,防御符用得比翻书还快,额角渗出的冷汗混着灰尘往下淌。他想故技重施凝聚大招,刚提气就被道冰矛擦着胳膊扫过,灵力顿时一滞,疼得他龇牙咧嘴。

蒲汉忠站在灵光残影中,指尖还在不断摸出灵符,动作快得只剩残影。那些符纸像是无穷无尽,每道灵光炸开都带着新的杀招,刀光剑气交织成一片光海,将严冬彻底困在中央,连抬头骂人的空当都欠奉。

台下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目光死死钉在那片光海中央。谁也没料到,这场看似悬殊的对决,竟被蒲汉忠用最不讲理的打法,搅成了一边倒的压制——就像用暴雨般的拳头,狠狠砸向对手引以为傲的架子,砸得噼啪作响,砸得再无半分体面。

擂台上光怪陆离,各色灵符炸开的灵光几乎要晃花人眼——赤的火符、青的风刃、金的锐芒……一道叠着一道,撞在结界上噼啪作响,连空气都被灵气搅得发颤。围观的人看得直抽冷气,有人忍不住低呼:“这得多少家底才禁得住这么造?光那道‘裂风符’,市价就够寻常修士省吃俭用攒半年了!”

可不是么?寻常弟子手里能有三五道中阶符就不错了,这位倒好,跟撒传单似的往外扔,连眼都不眨一下。那道刚炸开的“惊雷符”,紫电裹着轰鸣炸响时,台下多少人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乾坤袋——那可是能硬撼筑基期修士的硬货,就这么说扔就扔了?

严冬被这泼天的符雨砸得狼狈不堪,原本想好的游斗策略全成了泡影。他在地上连滚带爬,衣袍被风刃划开好几道口子,脸上沾着灰,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刚躲过一道劈面而来的金刃符,后腰又被道火符燎到,烫得他龇牙咧嘴。

“疯子!你这是疯了!”严冬嘶吼着,手里的玉符终于亮起温润的白光——那是他压箱底的“镇灵符”,是昨夜古云子塞给他的,说关键时刻能定住灵力洪流。

玉符捏碎的刹那,温润的白光如潮水漫开,所过之处,那些狂舞的符光竟真的迟滞了半分。严冬趁机翻身跃起,灵力顺着玉符的光晕暴涨,周身的灵气波动骤然攀升,比刚才蒲汉忠最嚣张时还要强横三分——

“现在才用底牌?晚了!”蒲汉忠的声音裹在符光里传来,带着点喘,却更显凌厉,“你的镇灵符能定住符光,定得住我这道‘破妄符’吗?”

话音未落,一道不起眼的灰符悄无声息地穿过白光,直扑严冬眉心——那符看着平平无奇,连灵光都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让严冬汗毛倒竖,本能地偏头躲闪。

“嗤——”符纸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撞在结界上,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光效,只化作一缕青烟,可严冬的半边脸却瞬间麻痹,灵力运转猛地一滞。

“这是……”严冬又惊又怒,这符不显山不露水,竟能破了镇灵符的光晕?

蒲汉忠没给他细想的机会,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沓符纸,指尖翻飞间,七八道符同时化作流光射来。这次的符光不再是霸道的强攻,而是缠缠绵绵的银丝,织成一张光网,兜头罩下——

严冬的灵力被镇灵符催到极致,却发现那些银丝专钻灵气流转的缝隙,刚硬的灵力撞上软韧的光网,竟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空有蛮力无处使。他眼睁睁看着光网收紧,将自己裹成个粽子,灵力被银丝勒得节节溃散,终于明白——对方哪是在乱砸符?分明是先用高阶符打乱他的节奏,再用这种阴柔的符阵收网!

台下鸦雀无声,刚才还心疼符纸的众人,此刻只剩咋舌——这打法,奢侈得令人发指,却又精准得让人胆寒。看来这自然堂的家底,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厚得多啊……

(灵力骤然暴涨,化作漫天细碎剑影,如星子坠空,锋芒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寒芒,逼得人睁不开眼。秦浩轩只觉胸口一窒,仿佛有座无形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这剑意竟比高阶剑修的本命剑还要凛冽!)

“这哪是灵符,分明是剑胚所化!”有识货的围观者低呼,眼神灼灼地盯着那些剑影,“光是这凝练的剑意,就能让低阶修士感悟半年!用它来破阵,简直是暴殄天物!”

(剑影如潮,带着嗤嗤破空声撞向蒲汉忠的防御阵。那些闪烁着灵光的防御符阵在剑影下如纸糊般碎裂,第一道、第二道……直到最后一道防御光罩迸出蛛网般的裂纹,无数小剑趁势而入,擦着蒲汉忠的臂膀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蒲汉忠踉跄后退,看着臂膀上渗血的伤口,脸上血色尽褪:“仙苗境二十五叶的灵力……你竟藏着这种底牌!”(心疼得声音发颤,那可是能硬撼长老境的灵符,就为了破他一个防御阵?)

严冬也愣在原地,看着剑影余威扫过地面留下的深坑,暗自咋舌——刚才若不是急着破阵,怎会浪费这等宝贝?(早知道他防御这么弱,用普通符阵就能破开啊!)

剑影落地,在石板上激起点点火花,围观者的目光在剑影与严冬手中的白玉灵符间来回逡巡,喉结滚动,显然都在盘算这灵符的价值。唯有秦浩轩盯着蒲汉忠渗血的伤口,若有所思——这剑影看似凌厉,却避开了要害,严冬怕是也在留手。

蒲汉忠被剑影裹挟着倒飞出去,像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重重撞在擂台边缘的护绳上。“噗”的一声,一口血沫从嘴角喷涌而出,溅在身前的青石板上,开出点点刺目的红。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细密的剑痕划破,鲜血顺着布纹渗出,很快晕染成一片深色的潮,连手指都在不住颤抖。

“砰——”

身体砸在擂台之下的瞬间,蒲汉忠只觉骨头像散了架,眼前阵阵发黑,耳边的喝彩与惊呼都变得模糊。恍惚间,一道身影带着风冲到面前,是秦浩轩。他半跪在地,指尖都在发颤,却动作极快地掏出瓷瓶,倒出三枚泛着莹光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撬开蒲汉忠紧抿的嘴唇塞进去。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喉咙滑下,胸口的滞涩感才稍稍松快些。

罗金花也紧跟着奔来,袖口一甩,数道淡金色的灵力丝如游蛇般缠上蒲汉忠周身,精准地落在几处止血大穴上。她指尖翻飞,灵力带着草木的清苦气息渗入皮肉,那些渗血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慢了流血的节奏。

“撑住。”罗金花的声音带着急意,却稳得让人安心。

蒲汉忠艰难地睁着眼,视线聚焦在秦浩轩紧绷的侧脸,喉间又涌上腥甜,咳了两声,血沫沾在下巴上,看着格外狼狈。“你……你不要上去……”他抓住秦浩轩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力气却微弱得像片羽毛,“咳咳……你还没出叶……他的剑意里藏着金丹气……你挡不住……”

秦浩轩握着他的手,只觉那只手冰冷得吓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我知道,先顾好你自己。”他声音发沉,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笨拙地替蒲汉忠擦去嘴角的血沫。

“认输……不丢人……”蒲汉忠喘着气,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不甘心,又像是在叮嘱,“留着命……比什么都强……”

话没说完,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这次咳出来的血里,竟混着些淡粉色的碎末——那是肺腑受创的迹象。罗金花脸色微变,手下的灵力又加重了几分,低声对秦浩轩道:“得赶紧送医馆,他内腑震荡得不轻。”

秦浩轩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蒲汉忠半扶半抱起来。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唯有那句“认输不丢人”,还在耳边反复回响。他抬头望向擂台上那道立在晨光里的身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不得不承认的清醒:此刻冲上去,确实是自取其辱。

但看着蒲汉忠苍白如纸的脸,那点清醒里,又掺进了密密麻麻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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