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魔鬼训练还在继续。
林昊似乎铁了心要在新外援到来之前，把全队上下都扒掉一层皮。
训练量丝毫未减，甚至在一些战术细节的演练上，要求变得更加苛刻。
一次分组对抗中，陈蒲在边路接到球，习惯性地想内切射门，结果被林昊的哨声直接打断。
“陈蒲！”林昊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上显得格外响亮，“谁让你内切的？你的任务是下底！是传中！你面前那么大的空当看不见吗？球传到孔帕尼奥脑袋上，比你自己瞎蒙一脚，进球概率大多少，需要我给你算算吗？”
陈蒲被骂得满脸通红，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还有你，廖力生！”林昊的矛头又转向了中场，“出球太慢了！拿到球以后先看三秒钟，等对方防守都落位了，你再传出去，黄花菜都凉了！要快！要坚决！第一时间找到空当！”
整个上午，林昊的吼声就没停过。
从后卫的站位，到中场的接应，再到前锋的跑位，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会被他无限放大，然后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训斥。
球员们一个个精神高度紧张，压力巨大。
训练间歇，王大雷瘫在草地上，拧开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抹了把嘴，对着旁边的郑铮和几个老队员，又开始了他的“新理论”。
“什么明白了？”郑铮有气无力地问。
他也被折腾得够呛，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林导他这不是在练我们。”王大雷压低了声音，表情严肃得像个战术分析大师，“他这是在搞‘压力测试’！”
“压力测试？”几个年轻球员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对！”王大雷一拍大腿，“你们想啊，现在外面把咱们都吹上天了，都说乌将军来了，咱们就是中超的银河战舰，闭着眼睛都能拿冠军。这种情况下，咱们的心态肯定会飘，一飘，比赛的时候就容易出问题。”
“所以，林导就反其道而行之。他故意给我们施加巨大的压力，在训练场上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把我们的自信心全都打掉。这样一来，等到了比赛场上，咱们反而就没压力了。因为再大的压力，也大不过林导的唾沫星子啊！”
“这叫什么？这叫‘以毒攻毒’！高！实在是高！”
王大雷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众人，等待着他们的崇拜。
郑铮瞥了他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开了。
但那几个年轻球员，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雷哥，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啊。”谢文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吧！”王大雷更来劲了，“所以啊，你们别怕林导骂。他骂得越狠，说明他对你越器重，说明你在他的战术里越重要。你们看他骂我骂得最凶，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才是这支球队真正的基石！”
“雷哥，林导好像在看你。”阿卜杜肉苏力小声提醒了一句。
王大雷脖子一缩，立刻闭上了嘴，拿起水瓶假装喝水。
下午的战术课，林昊把全队都叫到了会议室。
大屏幕上，播放的不是对手的比赛录像，而是他们自己上午分组对抗的视频。
林昊拿着激光笔，将视频一帧一帧地播放，把每一个失误都点了出来。
“看这里，大雷。”林昊的激光笔，在屏幕上王大雷的位置画了个圈，“对方反击的时候，你的站位太靠前了。”
王大雷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还有这里，高准翼。传中之前，为什么不抬头观察一下禁区里的情况？孔帕尼奥明明已经跑到了前点，你一个大脚把球传到后点去，给谁呢？”
“谢文能，这次突破很漂亮，但最后一下处理得太草率。为什么不跟队友做一个配合？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不是你一个人的秀场。”
整个下午，会议室里的气氛，比外面的训练场还要压抑。
每个人都被点名批评，从主力到替补，一个都没落下。
林昊就像一个最严苛的考官，用放大镜审视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会议结束，球员们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感觉比踢了一场九十分钟的比赛还累。
“完了完了，我感觉我的自信心，已经被林导彻底摧毁了。”陈蒲一脸生无可恋。
“我也是，我现在拿到球都不知道该往哪传了，生怕一传错就被骂。”
王大雷听着年轻人们的抱怨，心里却乐开了花。
看吧，跟我想的一模一样！林导的“压力测试”起作用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准备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别怕！这都是战术！林导这是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昊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
“大雷。”
“到！林导！”
“你过来一下。”
王大雷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林昊面前。
“林导，您找我？”
“嗯。”林昊翻开笔记本，“我刚才复盘了一下，发现你上午的训练，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王大雷紧张地问。
“话太多了。”林昊看着他，面无表情，“作为一个门将，在场上指挥防线是你的职责。但在训练间歇，给队友灌输一些……不成体系的个人战术理论，不是你的工作。”
王大雷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我靠，这都能被他知道？
他是不是在我身上装窃听器了？
林昊合上笔记本，换了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我发现你很有想法，也有表达欲，这是好事。但你的那些理论，太零散，不成体系，现阶段只会干扰队友的专注力。”
王大雷愣住了，没搞懂林昊这话是夸他还是在骂他。
“既然你那么喜欢‘布道’，”林昊从包里拿出一沓打印好的资料，拍在王大雷手上，“那我就给你一个系统学习的机会。这是欧足联b级教练课程的部分理论教材，我帮你翻译整理好了。”
“啊？！”王大雷看着手上密密麻麻的战术图和文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林导，别啊！让我看这些，比让我加练一倍还难受！会死脑细胞的！”
“死不了。”林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深意，“球员的职业生涯是有限的。你脑子快，嗓门大，有领导欲，是块当教练的料。但光有热情和经验还不够，得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别浪费了你的天赋。”
说完，林昊转身离去，留下王大雷一个人，捧着那沓厚厚的“天书”，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