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必须忍气吞声，背负屈辱，完成幕府将军交付的使命！
“第一，赔款从五百万两白银增至一千万两，其中多出的五百万两用以补偿军舰维修及弹药消耗！”
“第二，倭国必须承认天朝的宗主国地位，定期朝贡称臣，接受天朝皇帝的册封！”
听到顾维钧提出的这两项条件，井上正直额头青筋暴起，怒火冲天，几乎站不稳脚跟！
先不说第二条在政治上可能引发巨大震荡，单是第一条就已令人难以接受：汉军一开口，赔款翻倍，他们是不是太过贪婪了？
昨天提出的五百万两已经让幕府难以接受，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对方竟翻倍索要！
更过分的是，他们竟要求倭国承担对方在战斗中所消耗的弹药费用？难道他们炮击江户、击沉我方舰队所用的炮弹，也要我们买单？
“若贵国坚持如此，那我方舰队被击沉的损失，是否也应由贵国赔偿？”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能打赢我们。
历来都是战胜国向战败国索赔，何曾见过战败方向战胜方提出赔偿？不是吗？”
顾维钧毫不留情地回应道。
日军舰队贸然出海，虽说是前来救援，可谁知道是否另有图谋？
在这种局势下，汉军选择以武力应对，是确保自身安全最稳妥的方式。
要怪也只能怪昨夜那群死士，若不是他们挑衅在先，幕府舰队也不会白白葬身海底。
强权即真理。
若自身无力在战场上取胜，就别指望在谈判桌上占据优势。
井上正直深知这一点，只能点头回应：
“我会将贵方条件如实禀报将军。
但在此期间，希望贵军能够暂停炮击，让我们组织人力处理城中火灾！”
顾维钧对此并无异议。
江户城就在那里，跑不掉。
若他们真敢赖账，汉军随时可以继续炮击。
“给你们三天考虑时间，三日后若未满足我方条件，我军将正式对倭国宣战，并再度炮击江户城。
请务必转告德川庆喜将军，勿谓言之不预！”
言罢，他郑重地警告了对方，下达了类似最后通牒的时限，随后下令送客。
井上正直将汉军的要求带回江户城后，幕府内部顿时一片哗然。
“天朝人也太嚣张了，竟要我们称臣纳贡！”
“没错，他们简直是得寸进尺，根本毫无谈判诚意！”
不出所料，朝贡称臣这一条在幕府上下引发了巨大震动。
倭国虽曾派遣遣唐使前往天朝学习文化技术，但从未正式称臣纳贡，如今却被要求成为藩属国，自然难以接受！
“一千两白银？我们一整年的财政收入都不及这个数目，上哪去筹这么多钱？”
“我看干脆不给！他们若真要打，我们也奉陪到底，怕什么？”
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极本武扬怒气冲冲地吼道。
他的舰队出海原是为协助汉军，却遭到无妄之灾，被对方击沉。
若不是他命大，恐怕早已葬身海底！
“对方拥有铁甲巨舰，舰坚炮利，我军难以抗衡。
若开战，我们不仅难以取胜，还会遭受重大损失。
因此我不主张开战，至少在海军未强大之前，不应轻启战端！”
胜海舟冷静地分析道，清晨的海战他亲眼目睹，心中早已清楚双方实力的差距。
倭国的船队在汉军铁甲舰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仿佛孩童手中的玩物，毫无抵抗之力，没几个回合便被彻底击溃。
如此悬殊的战力对比，若继续打下去，注定只有惨败一途。
“那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吗？”
“他们不仅击沉了我们的舰队，还要求我们赔偿一千万两白银，开放全国十几个通商口岸，允许他们的商品倾销国内，甚至还要我们向他们俯首称臣。
这份丧权辱国的条约一旦被国人知晓，恐怕会引发轩然大波！”
德川庆喜眼皮一阵抽搐，他已能预见倒幕派得知幕府与汉朝签下这些条款后，将迎来怎样的舆论风暴。
“可诸位，若我们不接受，眼下又该如何应对？别忘了，江户城外的大火还烧着呢！”
井上正直缓缓开口，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仅存的怒火，也让满堂陷入沉默。
“土方岁三，近藤局长常说你有军师之才，你说说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德川庆喜目光在座中一扫，最终落在一位面容清秀、神情沉稳的青年身上。
土方岁三，一头乌发，目光如炬，性格冷静坚毅，从不轻易表露情绪。
他一直静静地听着众人的争执，没有插话。
新选组是由忠于幕府的武士组成，专门对抗倒幕势力，为维护幕府统治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土方岁三正是这支部队的统领。
他与倒幕派中的坂本龙马齐名，也是一位闻名倭国的剑客。
剑术之高，罕有敌手，即便是坂本龙马，也未必能胜他一招半式。
在倭国境内，能与他剑术比肩者寥寥无几，唯有新选组内的近藤勇与冲田总司二人而已。
听罢德川庆喜的问话，土方岁三终于开口：
“将军，眼下应先救火，再图他议。”
一句话点醒众人，才惊觉，江户城的火还未扑灭！
德川庆喜当即下令，命土方岁三率领部下赶赴江户湾火场扑救。
接到命令后，土方岁三即刻带领新选组赶往火场。
不过，在抵达火场前，他下令全组换上平民装束，并前往火场周边的居民区，劝说百姓一同参与灭火。
“土方组长，将军已拨给我们上万士兵，灭火人手绰绰有余，为何还要动员这些平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手下对此颇感不解，认为发动百姓毫无必要，浪费时间，不如直接让军队灭火更有效率。
土方岁三摇头道：“你说得没错，仅凭军队，的确能扑灭大火，但这并非我真正想要的结果。”
“那组长您想达成什么目的？”
其他人纷纷围上来，好奇追问。
“火灾虽是一场灾难，却也可能是一次转机。
我要让汉军和天下百姓都看到，幕府并非无能，仍有可为！”
土方岁三心思缜密，他在这场大火中看到了重塑幕府形象的机会，自然不愿错过。
“大规模火灾考验的是动员能力，若只有军队而无百姓参与，汉军便会怀疑幕府的统治根基，认为我们不得民心。
而若百姓与军队齐心协力，汉军便会认为幕府仍受拥戴。
而且，百姓亲身参与灭火，更能感受到幕府对他们的关怀。
你们几个，等会儿要深入民众之中，宣传将军阁下为救百姓性命，不惧汉军威胁，在敌军炮口之下仍调遣数万兵力前来灭火的勇气与担当。”
汉军炮击江户城这件事，对幕府来说本就是一场灾难。
城中百姓很可能会因此怪罪幕府，认为他们没能保护好民众。
而整个倭国的人民也可能会对幕府的无能感到失望。
在这样的局势下，幕府的威信大打折扣，统治基础也出现了动摇。
如果不及时扭转局面，倒幕派和西南诸藩一定会借机发难，趁势打击幕府。
土方岁三所提出的应对之策，虽然不能彻底化解这场危机，但在争取民众支持方面，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他虽然没听过“战争是正治的延续”这句话，但他清楚地意识到，倒幕派与幕府之间的争斗，本质上就是一场正治较量。
谁能掌握正治上的主动权，谁就更有可能笑到最后。
……
海面上，看到大批倭国百姓在幕府的组织下积极参与救火行动，顾维钧和汉军将领们的看法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真没想到，幕府居然还有这么强的号召力，这么多百姓愿意配合军队一起救火！”
顾维钧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忍不住感慨。
此时的江户湾热闹非凡，大批民众在军队的指挥下，忙着运水灭火、挖掘防火带、营救被困人员。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幕府的组织能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幕府的实际力量。
“是啊，现在幕府至少出动了一万多士兵，但动员起来的平民恐怕已经达到了四五万人，而且还在持续增加。
按照这个节奏，估计半天之内大火就能被扑灭。”
炎龙号舰长也感叹道。
有时候，动员和组织能力，本身就是一种战斗力。
幕府能调动如此庞大的民众参与行动，说明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仅凭他们现有的兵力，炮击江户城也许能做到，但若想登陆作战、彻底击溃幕府，恐怕并不现实。
要完成这样的目标，至少需要从国内调来五万以上的陆军部队。
而从海上将这么多兵力运送到一个岛国进行登陆战，难度极大。
更何况，把幕府彻底推翻之后，他们还能找谁去谈判赔款呢？
因此，彻底吞并倭国，可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真正明智的做法，是让对方尝到苦头，然后接受赔款和议和的条件。
当汉军方面看到幕府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动员能力之后，也就彻底放弃了推翻幕府的打算。
德川庆喜并不知道，土方岁三的这一举动，竟然保住了他的政权。
如果他知情，一定会对土方岁三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