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云，是我。家里都还好吧？”罗明问道。
“都还好。有啥事快说，电话费贵着呢！”李秀云的声音带着农村主妇特有的精打细算。
“我这边接了个大活，急缺人手！”罗明语速加快，“你问问志文哥和志远愿不愿意来？再告诉二叔三叔，帮我找瓦工大师傅，还有涂料大师傅，小工也找几个备用！工钱好说！我晚上再打电话回来细聊！”
“行，知道了！挂了！”李秀云利落地应下，立刻挂了电话。
罗明放下听筒，摸出一张十块钱递给店主：“老板，结账。”
“刚才两个电话，第一个算一分钟2块，第二个就算你两分钟吧，一共4块！给你优惠了！”店主接过钱。
就在这时，罗明腰间的bb机“嘀嘀嘀”地急促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是张波的号码和“速回电”三个字。
罗明立刻又拿起电话：“老板，再打一个。”他迅速拨通了张波的号码。
“波总？……嗯，是我……好，好……工具在路上了？……行，知道了……嗯，放心……好。”电话那头张波似乎只是确认进度，罗明简短回应几句就挂了。
“老板，再拿把挂锁。”罗明指着柜台里那种常见的铁挂锁。
“刚才电话一起算你4分钟，收4块！锁头2块一把！”店主算着账。
“行。”罗明没计较。
“那剩下的钱，”店主在装钱的抽屉里翻找，“给你拿包烟？四块的…白沙行不？”
“行，就白沙。”罗明接过那包白色包装的廉价香烟和挂锁。
临走，他对店主客气了一句：“老板，我叫罗明，在里头科教楼干活。要是有我的电话，麻烦喊一声。”其实有事都呼bb机，这话就是给店主个面子，维系下关系。
“好嘞！罗老板慢走！”店主笑着应承。
罗明揣着烟和锁，刚走出小卖部，就看见许凯和罗亮正帮着施阳，从一辆破旧的小面包车上往下搬东西。地上堆着几个大麻袋，里面装着崭新的锤子、凿子、灰铲，工具的木柄还散发着新鲜木材的气味。
“罗师傅，工具送到了！锤子大小各10把，凿子平口尖头各10把，灰铲大号30把小号10把，刮板、靠尺、水平仪都按单子配齐了！对了还有迷彩服30套，手套5打，你看点个数？”施阳抹了把汗，对走过来的罗明说道。
罗明没急着点数，目光扫过麻袋，随手拿起一把沉甸甸的大锤掂了掂，分量十足，钢口看着也不错。他点点头：“行，施阳兄弟办事靠谱！辛苦了！阿凯，亮子，把这些先卸下来，等会在一楼找个房间做个仓库锁起来！”
许凯和罗亮应了一声，开始往下搬。
罗明则和施阳一起往工地里走。“施总，吊顶材料的事，波总跟你定了吧？”
“定了！就按咱们说的，用集成吊顶，铝扣板选好的！”施阳点头，“波哥去三建那边协调设备和材料了，让我把工具先送过来，说你这儿等着急用。”
“是急用。”罗明看着那栋灰扑扑的科教楼，“下午就得开干！”
两人走到科教楼楼下，正好碰上许金平带着两个杂工回来。杂工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斗车，上面堆着几副修补好的旧“马凳”和一些长短不一的木方。
“姑爷，收获不小啊！”罗明扬声招呼，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还行！又凑了几副能用的！”许金平抹了把汗，脸上带着收获的满足感，“还顺带弄了点木方回来，搭架子、修补都行！”
“好！等会想办法用龙门吊弄上去！”罗明果断决定，随即转向施阳，切入正题：“工具我看了，基础的锤凿铲勉强够用，但还缺不少涂料用的东西——批刀（刮腻子刀）、砂纸架、滚筒、毛刷、搅拌桶…这些，波总那边怎么安排的？”
施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罗师傅，涂料用的这些…我真不太懂行。要不你给我列个单子？我有空就帮你跑一趟市场买回来。要是没空…”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点推脱，“那就只能直接找波总了。其实后勤材料采购这块，本来是齐奇负责的，我今天纯属被抓了壮丁过来送工具的。”
罗明立刻听出了施阳话里的推诿之意。他眼神微动，但脸上依旧平静，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行，明白了。那我晚点自己跟波总说。”齐奇负责？哼，看来这后勤也是个坑。不能指望别人，得自己盯紧！
他没再浪费时间，转头对许金平道：“姑爷，你带他们先把这些‘马凳’和木方归置一下，等龙门吊空出来就运上四楼。阿凯，亮子，工具搬到四楼！施阳兄弟，辛苦你了，有事我再呼你。”
施阳如蒙大赦，赶紧点头：“好嘞罗师傅！那我先撤了，吊顶那边材料还得盯着。”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轻快。
罗明不再看他，目光落在许凯和罗亮身上。两人正费力地将装着工具的麻袋往楼上扛。罗亮显然没干过这种重活，扛着麻袋走得摇摇晃晃，脸憋得通红。
“动作快点！”罗明沉声催促，自己则大步流星地率先走上楼梯，步伐沉稳有力。
很快，四楼空旷的毛坯空间里再次聚集了几人。工具麻袋堆在角落，许金平带来的旧“马凳”靠在墙边。冷风从未装窗框的洞口灌入，卷起地上的浮尘。
罗明走到那堆工具前，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罗亮身上。
“亮子，”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过来，挑把趁手的锤子，再拿个凿子。”
罗亮看着那堆冰冷、沉重、散发着新鲜木头和钢铁气息的工具，心里本能地发怵。他磨蹭着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挑了一把看起来分量最轻的小号羊角锤，又拿了一把平口凿。
罗明没说什么，自己则弯腰，直接拎起一把沉甸甸的大号尖头凿，又单手提起一把分量十足、木柄粗壮的大锤！那锤头黝黑沉重，一看就极具破坏力。
他拎着这两样“凶器”，走到一面问题最严重的墙面前。这面墙上的劣质粉层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和大片的空鼓，像一张丑陋的麻子脸。罗明用凿子尖在几处最明显的空鼓上用力划了几个醒目的“x”标记。
他转过身，面对着许金平、许凯和有些紧张的罗亮，眼神如同淬火的钢铁。
他深吸一口气，腰腹猛然发力，右臂抡起大锤，划出一道充满力量感的圆弧，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向凿子的顶端！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骤然爆发！如同在密闭空间里引爆了一颗小型炸弹！
被砸中的那块劣质粉层应声爆裂！碎石、砂砾、粉尘混合着细小的水泥块，如同霰弹般四散飞溅！一个碗口大的、丑陋的深坑瞬间出现在墙面，露出下面粗糙、暗红的砖体！碎裂的粉层边缘犬牙交错，尘土弥漫开来。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楼层里反复震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飞溅的碎屑打在旁边堆放的木料上，噼啪作响。
罗明缓缓放下大锤，任由弥漫的尘土落在他的肩头和头发上。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冷峻的坚毅。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罗亮，声音沉稳而有力：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要干的活儿！把这些垃圾，统统给我砸掉！亮子，别愣着，照我刚才的样子，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