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府的烛火在夜风里颤了颤，映着苏念攥紧陶罐的手 —— 罐里血海棠种子的新叶泛着嫩光，可顾晏软榻前的锦褥上，黑绿水迹已晕开半掌大，他的呼吸细得像游丝，每一次起伏都带着胸口的震颤。
“摘！” 苏念突然咬牙，指尖划过叶片时微微发颤，“摘四片嫩叶，留主干和芽尖，只要根还在，种子能缓过来！” 院判不敢耽搁，立刻用银刀小心割下叶片，捣碎后混入仅剩的半囊核心水，在炭火上熬成浅紫色药汁。苏念扶起顾晏，将药汁一勺勺喂进他嘴里，温热的液体滑过他干裂的唇，他的眼睫终于轻轻颤了颤。
“清辞……” 顾晏的声音比蚊子还轻，指尖勉强抓住苏念的袖口，“种子…… 没毁吧？”“没毁，还能长。” 苏念按住他的手，眼眶泛红，“你先好好睡，等你醒了，我们就炼解药。” 话音未落，院判突然惊呼：“顾大人的脉搏强了些！黑绿血也止住了！”
可没等众人松口气，府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 是守藏月泉的士兵，浑身是汗地冲进来：“沈小姐！不好了！黄沙首领的人炸了泉眼西侧的防护栏，还往泉里扔了毒囊，水已经泛黑了！”
“毒囊？” 苏念心里一沉，顾晏还需要干净的核心水续药，藏月泉绝不能毁。她立刻安排：“院判，你留在府里守着顾晏，若他毒势反复，就用剩下的药汁续上；苏木，你带十五精锐去藏月泉，用硫磺草灰过滤泉水，务必保住水源；我带五个精锐去截黄沙残党，他们炸了泉眼，肯定没跑远！”
策马冲出府门，夜色里隐约能看到城南方向的烟尘。苏念带着精锐追了约莫三里，果然看到二十几个黑影正往戈壁逃，为首的正是黄沙首领的副手。“撒醉仙草碎末！” 苏念将碎末往黑影脚下撒去，他们腿脚发软，纷纷摔在地上。可没等苏念问话，副手突然狂笑道：“你们中计了！首领去偷袭温室了！种子才是我们的目标！”
“温室！” 苏念心头一紧，立刻调转马头往回赶。刚到温室附近，就听到 “轰隆” 一声 —— 是轰天雷！温室的铁栏已被炸开一道缺口，十几个黄沙士兵举着弯刀往陶罐冲，苏木的精锐正拼死阻拦，他的肩头被砍了一刀，鲜血渗过盔甲。
“苏念！你可来了！” 苏木大喊着，挥刀砍倒一个士兵。苏念立刻冲过去，将点燃的硫磺草束扔向士兵，浓烟裹住他们的视线，老首领也带着族人气喘吁吁地赶来 —— 他本在城西巡防，听到爆炸声就立刻往这边赶。三方合力，很快将黄沙士兵制服，可陶罐旁的地面上，却溅了几滴黑色毒液，种子的一片新叶已泛出焦黑。
“是腐骨粉和毒藤汁的混合毒！” 苏念蹲下身，用干净的棉布轻轻擦掉叶片上的毒液，心揪成一团，“院判说种子受损，解药至少要推迟三天，可顾晏的毒……”
“先回府看看顾晏！” 老首领扶住她，众人护着陶罐往府里赶。刚进房间，就见顾晏靠在软榻上，脸色虽仍苍白，却能坐起身了。他看到焦黑的叶片，眉头立刻皱起：“种子中毒了…… 需要‘漠北冰苔’解毒，冰苔在白狼营地的后山，之前巴图鲁采过，可现在营地只有老弱妇孺，没人能送过来……”
苏念心里一沉，白狼营地离京城有两天路程，就算现在派人去，也赶不上顾晏的毒发时间。就在这时，巴图鲁突然闯进来，手里举着一封染血的信：“沈小姐！漠北传来消息，毒蝎部落的首领带着两百骑兵，和黄沙首领汇合了！他们说明天一早就要攻京城，还说要把顾大人和种子一起带回漠北，炼毒控制整个中原！”
“毒蝎部落！” 顾晏猛地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一丝淡绿血，“毒蝎的‘噬魂毒’比黑鸦毒烈十倍，他们的骑兵还带着毒箭，我们的士兵根本挡不住…… 而且毒蝎首领手里有‘雪绒花芯’，那是解我体内腐骨粉余毒的关键，他肯定是想用花芯换种子……”
苏念握紧拳头，现在的局面比之前更糟：顾晏的毒需要雪绒花芯，可花芯在敌人手里；种子中毒需要冰苔，却没人能送来；明天一早，两百毒蝎骑兵加黄沙残党就要攻城，京城的兵力只剩不足百人，还多是带伤的。
“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老首领突然开口，从怀里摸出一块青铜牌，“这是白狼部落的‘召集令’，只要点燃它，漠北周边的小部落会来支援，可召集令需要一天时间才能传信，我们得撑过明天上午……”
苏念接过青铜牌，牌面的狼头泛着冷光。她看着软榻上虚弱的顾晏，又看了看罐子里泛黑的种子，心里有了决定：“巴图鲁，你带着召集令去城楼上点燃，让周边部落尽快来援；苏木，你带精锐在城门外挖陷阱，用硫磺草和醉仙草混合做诱饵；老首领，你守着藏月泉，用冰泉水过滤毒囊，保证水源干净；我留在府里，守着顾晏和种子，再想想怎么解种子的毒。”
安排好后，众人立刻行动。苏念坐在顾晏身边，给他喂了些温水，他的手仍冰凉，却紧紧攥着她的手：“清辞…… 若明天守不住，你就带着种子走，别管我……”“胡说什么。” 苏念按住他的唇，“我们一起守住京城，一起炼解药，谁也别想走。”
深夜的府里很静，只有院判熬药的柴火声。苏念看着罐子里的种子，突然想起顾晏之前说的 “藏月泉活水有净化力”，她立刻取来一碗藏月泉水，用银勺舀了一勺，轻轻浇在种子的焦黑叶片上。奇迹般地，叶片上的黑斑竟淡了些，嫩光又透了出来。
“有用！” 苏念激动地喊，院判也凑过来：“只要每天用泉水浇三次，三天就能恢复！可顾大人的毒……” 话没说完，府外突然传来 “咻” 的一声 —— 是毒箭！苏念立刻扑到窗边，看到城墙方向已亮起火光，探马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沈小姐！不好了！毒蝎骑兵提前来了！他们的毒箭射中了巴图鲁，召集令还没点燃就被抢走了！”
苏念心里一沉，顾晏也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苏念按住。窗外的火光越来越近，毒箭的 “咻咻” 声不断传来，城墙上士兵的惨叫声顺着风飘进来。苏念握紧手里的短刀，看着软榻上的顾晏，又看了看罐子里的种子，心里满是疑问：没有部落支援，他们能撑过今晚吗？顾晏的毒没有雪绒花芯，还能撑多久？种子的毒虽然能缓解，可解药推迟，漠北的毒藤瘴气会不会扩散到中原？一场关乎生死、存亡、希望的夜战，在毒箭的寒光中悄然拉开，而胜利的天平，已渐渐偏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