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冰原的风，比记忆中更烈。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针扎似的疼。林辰一行人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身后的脚印很快被风雪填满，仿佛从未有人经过。
“这鬼地方，比冰封荒原还冷。”周明裹紧了身上的裘皮大衣，说话时呼出的白气瞬间冻结在眉毛上，“那本《地脉考》靠谱吗？这么大的雪，连块石头都看不见，哪来的地脉节点？”
林辰从怀里掏出那枚黑色玉佩碎片，碎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比在瘴江时反应更强烈：“错不了，玉佩的感应越来越清晰，节点就在前面的冰谷里。”他抬头望向前方，风雪中隐约能看到一道巨大的冰裂，像大地被生生撕开的伤口，“就在那里。”
凌霜从行囊里取出个小巧的铜炉，点燃里面的炭火，递到苏沐月面前：“暖暖手，你的离火虽能御寒，但这冰原的寒气能冻住灵力，别大意。”
苏沐月接过铜炉，指尖确实有些发僵。离火在掌心明明灭灭，不像在别处那般灵动：“这里的天地灵气像是被冻结了，连火焰都烧不旺。”她望着冰裂的方向，眉头微蹙，“我总觉得……这里不止有地脉节点那么简单。”
越靠近冰谷，风雪越急，隐约能听到冰裂深处传来“咔嚓”的声响，像是有巨大的冰块正在碎裂。林辰示意众人放慢脚步，镇岳令在袖中剧烈震动，散发出的金光竟被寒风冻上了一层薄冰。
“小心，里面有东西在吸收地脉灵气。”林辰压低声音，虚神小心翼翼地探向冰谷，刚触及谷口的寒气，识海就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撞上了冰锥，“好强的冰系力量，比冰魄奇石的寒气更霸道。”
正说着，冰裂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被风雪撕扯得支离破碎，却让林辰几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这声音……”周明愣住了，“怎么这么耳熟？”
林辰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个在冰封荒原遇到的灰衣老者。他试探着朝着冰谷喊了一声：“前辈？是您吗？”
咳嗽声停了片刻，随即传来沙哑的回应：“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
四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进冰谷。谷内的风雪反而小了些，两侧的冰壁上布满了奇异的冰花，像无数绽放的水晶。谷中央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个灰衣老者，此刻他靠在一块巨大的冰岩上，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苍白，嘴角挂着血丝，身上的单衣早已被冰雪浸透。
“前辈！”林辰快步上前，将身上的裘皮大衣脱下来披在老者身上，“您怎么会在这里？”
老者摆了摆手，咳嗽着指向冰岩后的冰洞：“里面……是最后一个深渊印记。我守了三千年，快撑不住了……”他看向林辰手中的镇岳令，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幸好你们来了，这印记与冰原的地脉相连，一旦爆发，整个北境都会被冻成冰窖。”
凌霜蹲下身，指尖搭上老者的手腕，脸色微变：“您的经脉……全被寒气冻住了，而且有蚀骨之息在侵蚀神魂。”
“老毛病了。”老者不在意地笑了笑，冰杖往地上一顿，冰岩后的冰洞突然亮起幽蓝的光，“别管我，先处理印记。这印记藏在冰核里，与深渊之母的本体有感应，你们毁掉它时，她很可能会有异动。”
林辰看向冰洞，洞口的寒气几乎凝成了实质，隐约能看到冰核里缠绕着银色的锁链，与时光冰窟里的锁链一模一样。冰核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显然老者一直在用自身灵力压制，才没让印记爆发。
“前辈，您先运功疗伤，这里交给我们。”林辰将一枚疗伤丹递给老者，转身对众人道，“按瘴江的法子，苏沐月用离火灼烧冰核外层，凌霜以冰魄奇石稳住寒气，周明负责警戒，我来引动地脉灵气剥离印记。”
四人迅速行动。苏沐月的离火在掌心燃烧，化作一道火蛇钻进冰洞，与幽蓝的寒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冰核外层的坚冰开始融化；凌霜祭出冰魄奇石，淡蓝色的光晕笼罩住冰洞，防止寒气外泄冻伤众人；周明则握紧长刀，警惕地盯着冰谷四周，风雪中隐约有黑影在晃动，像是被冰洞的动静吸引来的冰原妖兽。
林辰走到冰洞前，镇岳令与五系奇石同时亮起，五彩光芒顺着冰缝渗入冰核。他能感觉到，冰核里的深渊印记正在剧烈挣扎，无数黑色的魔气顺着裂痕往外涌，与冰原的寒气融合，形成更阴毒的冰刃，朝着他射来。
“小心！”苏沐月的离火及时挡在林辰身前，将冰刃烧成水汽。
林辰咬紧牙关，虚神沉入冰核，试图找到印记与地脉连接的节点。就在这时，冰核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冰岩后的冰洞轰然炸开，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冰核中冲出，正是深渊之母的一缕分身！
分身通体覆盖着冰甲，手里握着柄冰矛，灰白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感情，一出现就挥矛刺向林辰。
“来得正好！”周明长刀出鞘，迎着冰矛劈去，刀光与冰矛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周明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
“这分身比瘴江的印记强太多！”周明大喊，“它能调动冰原的寒气！”
深渊分身没有理会周明，冰矛一转，再次刺向林辰——它显然知道，林辰是破坏印记的关键。苏沐月的离火与凌霜的冰魄功同时发动，火焰与冰墙交织成网，暂时挡住了冰矛的攻势。
林辰抓住机会，将镇岳令狠狠按在冰核上，五系奇石的光芒暴涨，强行切断了印记与地脉的联系。冰核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多，最终“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黑色的魔气在五彩光芒中迅速消散。
深渊分身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冰甲开始寸寸碎裂，显然印记被毁，它也无法维持形态。就在它即将消散的瞬间，突然调转冰矛，朝着不远处的灰衣老者刺去！
“前辈小心！”林辰想也没想，扑过去将老者推开，冰矛狠狠刺在他的背上，刺骨的寒气瞬间蔓延全身，林辰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林辰！”苏沐月惊呼着冲过来，离火凝聚成掌，拍在林辰背上，试图逼出寒气。
深渊分身看着这一幕，发出一声诡异的笑，最终化作点点冰屑，消散在风雪中。
林辰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后背的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疼，像是有无数冰针在扎。老者挣扎着爬起来，看着他背上的伤口，老泪纵横：“傻孩子……你这是何苦……”
“您是……守护冰原的英雄，不能死……”林辰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我们……还要听您讲……三千年的故事呢……”
老者颤抖着伸出手，掌心泛起柔和的白光，按在林辰的伤口上。寒气遇到白光，迅速消退，林辰感觉后背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这是……玄清观的清心诀？”凌霜惊讶地看着老者。
老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我本是玄清观的弟子，当年清玄道长带着我封印深渊之母，他牺牲后，我就一直守在这里……”他叹了口气，“没想到三千年过去，还能看到有人用五系奇石净化印记，玄老和无尘真人若在天有灵，定会很欣慰。”
处理完冰核，冰谷的风雪渐渐平息。老者的身体在清心诀的支撑下好了些，他指着冰原的东方：“那里有座废弃的观星台，是当年玄清观观测地脉的地方。如今最后一个印记已毁，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或许能找到彻底净化九州魔气残留的方法。”
“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苏沐月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望着冰谷深处：“我守了三千年，早就和这片冰原融为一体了。等你们净化了所有魔气，记得来告诉我一声，就说……玄清观的弟子，没有辜负师门的嘱托。”
四人知道老者去意已决，只能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冰谷。走出很远，林辰回头望去，只见老者的身影渐渐与冰岩融为一体，冰谷的风雪再次升起，像是在为他送行。
“他会没事的吧？”苏沐月轻声问。
“会的。”林辰握紧了镇岳令，“像他这样的人，灵魂会化作冰原的一部分，永远守护着这里。”
前往观星台的路，比来时好走了许多。冰原的寒气似乎不再那么刺骨，阳光偶尔会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周明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显然好了不少：“等处理完所有事，我请你们去青云门喝桃花酿，我亲手酿的，保证比苏伯父的青梅酒还好喝。”
“就你？”凌霜挑眉，“上次你酿的酒，酸得能掉牙。”
“那是意外！”周明不服气地辩解，引得众人笑了起来。
观星台坐落在一座冰山上，全部由巨大的冰砖砌成，台顶矗立着一架青铜制的观星仪，虽然布满了铜锈，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巧。台壁上刻满了星图和地脉运行的轨迹，正是林辰一直在找的地脉总纲。
“找到了！”林辰激动地抚摸着台壁上的刻字，“这里记载了九州所有地脉的节点，还有净化魔气残留的方法——只要将五系奇石按地脉走向摆放，再用‘守护’玉佩作为阵眼，就能形成一个巨大的净化阵，彻底清除九州的魔气！”
苏沐月看着星图，眼中闪烁着光芒：“也就是说，我们终于能结束这一切了？”
“嗯。”林辰点头，目光扫过身边的三人，又想起了灰衣老者、清玄道长、老钟表匠……还有那个在时光冰窟里消散的小姑娘，“我们能做到。”
夕阳西下，将观星台染成了金色。四人站在台顶，望着辽阔的冰原，风雪早已停了，远处的天际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在冰雪的映衬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林辰握紧手中的“守护”玉佩，玉佩的光芒与观星仪的青铜色交织在一起，温暖而坚定。
周明举起拳头：“走！让那些魔气彻底消失，以后再也没人会因为它们家破人亡！”
凌霜的目光落在台壁的星图上，轻声道：“等净化结束，我想回寒水宗，把这些地脉知识教给弟子们，让他们也能守护这片土地。”
苏沐月笑着看向林辰：“我爹说，等我们回去，他要酿一坛‘庆功酒’，埋在杏树下，等明年春天开封，邀请所有参与过封印的人一起来喝。”
林辰看着他们，心中充满了力量。从青阳宗相识，到一起走过万毒沼、葬仙谷、冰封荒原、瘴江、冰原……这一路的风雨、生死、欢笑、泪水，都化作了此刻心中的暖流。
他知道，净化阵启动后，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无数像灰衣老者、清玄道长那样默默守护的人，九州的春天就永远不会缺席。
“走吧。”林辰转身，朝着观星台的阶梯走去，“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四人的身影消失在观星台的阶梯上，只留下台顶的观星仪，在夕阳下缓缓转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与希望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才刚刚进入最温暖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