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顾书臣先看见了他，扬着胳膊喊了一声，不由加快了脚步。
”爸爸，我们回来了。“
丫丫眉开眼笑，小短腿跑得更快了，棉鞋上都沾满了雪。
顾谦和一把将丫丫搂进怀里，手忙脚乱地拍掉他们身上的雪，
“咋才回来？冻坏了吧？”
目光扫过竹筐里的猪肉，又落在水果糖和饼干上，愣了愣，
“这是……”
“爸爸，我们这回又遇上以前给馒头的姐姐了。”
丫丫抢着说，张着小嘴把嘴里的糖露出来，举着手里的糖纸晃了晃，
“那个姐姐可好了，给了我们肉，还给了我们水果糖和饼干呢！”
顾书臣也点头，把事情简单说了说，末了又急着解释，
“爸，我也知道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可是那个姐姐执意要给。您和妈身体又不好——”
顾谦和听着，眼眶有点发热，拍了拍儿子的肩，
“好孩子，记着人家的情。走，回家给你妈报喜去。咱们不仅买着肉了，还有糖吃呢！”
在这里六年的时光，早就将他的一身傲骨磋磨的一干二净。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传来，说不定明年就能回北市了。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一家人好好活着，平安回到北市。
顾谦和一手牵一个，往茅草屋走。
刚到门口，屋门就“吱呀”开了，一个容颜秀美，面色苍白的女人扶着门框站着，尽管眉宇间带着病容，眼里却亮得很，
“快进来暖暖，我把炕烧得热热的……”
丫丫挣脱顾谦和的手，扑进许文秀怀中，
“妈妈，我们有糖吃啦！还有好心姐姐给的肉！”
女人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落在顾书臣手里抱着的竹筐里，又看向丈夫。
顾谦和走过去，轻轻扶着她往屋里走，声音放得软软的，
“文秀，咱遇上好人了。等开春回城了，咱们一定得想办法报答人家。”
他扶着她坐在炕上，转身从顾书臣背上拿下竹筐，拎出一块猪肉。
掂量着手中的重量，顾谦和不由咋舌，
“这块猪肉少说也有五斤，那位女同志出手真是大方。书臣，你有没有问问人家是哪里的人，叫什么名字？”
顾书臣脸色有些泛红，羞愧的垂着头，
“爸，我忘记问了。”
那姐姐又是给糖又是给肉的，他一时之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
丫丫脱了棉鞋爬上炕，把一颗水果糖往许文秀嘴里塞，
“那姐姐是部队的家属。”
“知道就好！咱们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晚上切点肉炒了吃，留下一些等过年那天包饺子。”
顾谦和心中感激，一边收拾着竹筐里的东西。
“太好了！”
丫丫欢喜的拍着手。
她终于能尝尝肉是什么味道了。
屋里的小炕桌已经摆上了粗瓷碗，灶膛里的火苗“噼啪”响，映得一家人的脸都暖融融的。
两天后就是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都跟上了弦似的，忙着扫尘、蒸馍、备年货。
家属院的空气里飘着肉香、面香，到处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儿。
叶璃和段嘉觅正蹲在家里，跟着李春芬学做粘豆包。
黄米面团在手里揉得软软糯糯，裹上红豆沙，捏成圆滚滚的团子，往铺着玉米叶的笼屉里一摆，看着就讨喜。
“嘉觅，等会儿蒸好，先给我表哥和谢同志送点去。”
叶璃手上捏着个豆包，抬头冲段嘉觅说，
“来了两天，还没去表哥家走动呢。”
“好。”段嘉觅应着，手里的面团捏得有模有样。
李春芬一边往笼屉上盖布，一边笑着搭话，
“妹子，你表嫂那肚子看着沉，我估摸着，过完年就得生了。”
叶璃一听傻了眼，手里的面团“啪嗒”掉回盆里，
“安南姐怀孕了？”
她猛地转头盯着段嘉觅，语气里满是惊讶，
“嘉觅，你咋没跟我说过？”
段嘉觅也是一愣，手里的动作都停了，
“璃璃，你不知道？老林没跟家里说？”
他还以为叶璃早就晓得了。
叶璃使劲摇头，
“表哥和安南姐打电话回家，半个字都没提过有宝宝的事！”
这要是知道了，她头天来家属院就该提着东西上门了。
李春芬看着小两口这模样，忍不住笑，
“我猜啊，是林团长怕家里人老惦记，才没说的。”
三人正说着话，门口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伴随着林启昂带着急音的大喊，
“老段，开门！快开门！”
“是我表哥！”
叶璃立马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开了门。
门口的林启昂一脸焦急，大冷天一脑门的汗，声音都带着抖，
“璃……璃璃，快！南南要生了！”
安南的预产期本在年后，谁知道刚才出门，脚下一滑摔了跤，回来就喊肚子疼，羊水都破了。
事发突然，安南见他手足无措，只能忍着痛催他，
“快去叫璃璃……她有经验，让她来搭把手，顺便找个车送我去医院！”
叶璃一听，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转身就往屋里喊，
“嘉觅！快！安南姐要生了！你去找车，我去陪着安南姐。”
段嘉觅也不含糊，应声就往外跑。
李春芬也急了，赶紧把笼屉从灶上挪下来，
“妹子别急，你放心去。家里的这点活交给我，尘尘瑶瑶我也会看好。”
叶璃抓了件厚棉袄往身上披，嘴里还不忘叮嘱林启昂，
“表哥你别急，先稳住！安南姐现在咋样？”
“她......她就是喊疼，让我来找你。”
林启昂话都说不利索，跟着叶璃往外跑，脚步都在打颤。
叶璃一边跑一边安抚林启昂，
“别怕，生孩子都会疼，咱们先去照顾安南姐，送她去医院。”
远远就看见林启昂屋门敞着，里面隐约传来安南压抑的痛呼声。
叶璃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进了屋子。
安南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厚厚的棉裤上隐约印着血迹。
她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找借口支开林启昂，
“表哥，你去给孩子准备的衣服尿布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