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参加拍卖会的人群只是目光复杂地目送李晋元一行人离开。
无人敢生出丝毫跟踪截杀的念头。
一部分是震慑于李晋元那深不可测的财力。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那位黑山老妖的弟子始终稳坐，对李晋元与洛缘深的离去不闻不问，姿态暧昧。
刚踏出鬼市的范围，阴冷的气息稍减。
李晋元抬手，轻轻按住了正欲开口的洛缘深。
洛缘深目露不解，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出来吧。”
李晋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夜色之中。
“你已经跟了我们很久了。”
“谁？”
洛缘深心中一凛，立刻警惕地扫视四周。
夜色浓稠，只有几盏鬼市边缘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
片刻，一个佝偻的黑影自幽暗的角落里缓缓显现。
“是你。”
洛缘深认出来了，这正是先前在路上，那个故意伸腿绊了他一下的邋遢老人。
“这不对，这不对……”
邋遢老人一出现，便神经质地反复呢喃，眼神浑浊，死死盯着洛缘深。
洛缘深瞬间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在来鬼市的路上，这老人曾为他算过一卦，断言他此行必将不顺，空手而归。
然而，李晋元的出现，却让一切都变得顺利无比。
甚至可以说是，李晋元以一己之力，强行扭转了邋遢老人的卦象。
“这不对！”
邋遢老人猛地抬高了声音，浑浊的眼中凶光一闪而逝。
一抹不易察觉的血色在他眼底深处划过。
“这很对。”
李晋元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邋遢老人的视线艰难地从洛缘深身上移开，如毒蛇般锁定在李晋元脸上。
“你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夜色如墨，阴雾镇鬼市外围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死寂雾气。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鸦鸣，更添几分诡谲。
洛缘深与李晋元并肩站着。
李晋元手中折扇轻摇，扇面上的云纹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带起几缕若有若无的云气，萦绕在他身侧。
“多年不见，你倒是愈发邋遢了，老朋友。”
李晋元轻笑一声，语气熟稔。
“你到底是谁！！！”
邋遢老人身形剧震，猛地睁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李晋元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将折扇轻轻一合。
刹那间，那张原本略显富态的中年商贾面容，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转瞬之间，便化作一位眉目如画的翩翩少年郎。
丰神俊朗，气质缥缈出尘，宛若谪仙。
“是你！”
邋遢老人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着倒退了一大步，险些跌倒。
他稳住身形，死死盯着李晋元那张年轻的面容，眼中情绪翻涌，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
随即，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真是寻遍三千界不得，蓦然回首在灯阑！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
笑声尖锐刺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话虽说得豪迈，但洛缘深在一旁看得分明。
这邋遢老人的双脚，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小的角度，那是随时准备发力后撤的姿势。
洛缘深暗自撇嘴，这逃跑的姿势，他可太熟悉了，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是吗？”
李晋元唇角微扬，眼神平静无波。
“那你怎么还不过来？我就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反而让邋遢老人心中愈发没底。
‘他这是在诈我？还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邋遢老人心中念头急转，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邋遢老人迟疑不定，打算先开口试探几句时，李晋元又施施然开口了。
“这都不敢过来？看来你这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李晋元轻叹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既然如此，这样如何？”
话音未落，李晋元周身气息微微一荡。
一股属于筑基巅峰修士的灵力波动，清晰地散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知到李晋元的气息后，邋遢老人先是一愣，随即再次爆发出更加张狂的笑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直原地踏步！区区筑基巅峰！”
邋遢老人笑声一敛，眼中凶光毕露。
他也不再掩饰，一股远超筑基修士的庞大气息轰然爆发！
金丹九层！
磅礴的威压如同决堤的怒涛，向着李晋元和洛缘深两人席卷而来。
洛缘深只感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大压力从天而降，仿佛背负了一座沉重的大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好在这股威压的主要目标是李晋元，他只是被余波扫到。
即便如此，仅仅是一丝逸散的威压，也压得他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
他毫不怀疑，若是这威压再强上一分，自己立刻便会筋骨寸断。
“差点忘了你还在身边。”
李晋元的声音在洛缘深耳边响起，依旧从容不迫。
“师叔，我要开始了，小缘子就先交给你照应片刻。”
洛缘深闻言一怔，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师叔”二字代表着什么。
便感觉眼前景物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他双脚已然踏在了坚实的甲板上。
周围是熟悉的江风气息。
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洛家停靠在岸边的楼船之上。
而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静立的身影。
苏无尘！
“苏前辈，这……”
洛缘深又惊又疑，连忙拱手行礼。
苏无尘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目光平静地投向远处鬼市的方向，淡淡开口。
“看着。”
“这是你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宝贵机遇。”
轰隆！
平地一声惊雷，撕裂了沉沉的夜幕。
只见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一团环绕着狰狞雷电的黑云正急速凝聚、翻涌。
云层之中，电光闪烁，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威压盖天。
“那是……雷劫？”
洛缘深瞳孔骤然一缩。
“李兄要渡金丹雷劫了？”
他心头一紧，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雷云下方。
“可那个邋遢老人还在那边，离得那般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