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远远吊着那管事一行人，避开夜间巡逻的卫队，一路追踪。
那管事并未回住所，也未前往任何繁华街区，而是七拐八绕之后，进入了城南一片鱼龙混杂、巷道错综复杂的坊市——百戏坊。
最终，他们停在一座看似普通的宅院前。
宅院门楣上挂着一盏不起眼的灯笼，灯笼上似乎绘有一个模糊的图案。
管事警惕地四下张望后，才上前有节奏地叩响了门环。
门开了一条缝，他闪身而入。
林昊与柳依依悄无声息地跃上附近一座屋脊，居高临下地观察着那座宅院。
院墙高大，内部结构难以窥清，但隐隐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阵法波动。
“此地防卫比码头仓库严密数倍。”林昊低语。
柳依依的目光则锐利地盯住了那盏灯笼上模糊的图案——那是一个用特殊红色颜料绘制的、仿佛滴落墨点又似狰狞眼瞳的标记。
“红墨……”她轻声吐出两个字。
这里，恐怕才是真正触及影宗内应网络核心的据点之一。
而之前的药材铺、周明、码头仓库，都只是这条暗河支流上的小小浮萍。
夜风吹过百戏坊错综复杂的巷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无数秘密在其中穿梭流淌。
林昊与柳依依隐于夜色，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静静凝视着那盏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灯笼，等待着下一个时机的到来。
夜色深沉。
百戏坊错综复杂的巷道深处，那盏绘有诡异红墨标记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不安的光影。
林昊的目光锐利，牢牢锁定那扇紧闭的门扉。
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柳依依道：“师姐，此地防守森严，隐隐有阵法灵气波动，硬闯绝非上策。但里面的人，我们必须得见一见。”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一名老辣的神捕。
柳依依微微颔首，指尖灵力微涌，感应着那无形的屏障：“阵法巧妙，与中原路数迥异，掺杂了南疆巫师一脉的阴诡之气。强攻必会惊动内里之人。”
“那就等。”林昊异常冷静，身形与屋脊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等一个他们自己开启阵法的时机。那管事进去不久，必有联络或交接。”
时间在沉寂中流逝，只有风声呜咽。
约莫一炷香后，宅院侧面的一个小门无声滑开，一名身着深色劲装、面带鬼魅面具的汉子闪身而出，步履匆匆地融入巷道阴影。
“跟上他！”林昊低声说道，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掠出。
柳依依立即紧随其后。
两人如影随形，在迷宫般的巷道中追踪那名面具汉子。
汉子极为警惕，专挑僻静难行之路，绕了数个圈子，最终竟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越靠近皇城，巡逻的卫队越发密集，但那汉子似乎对卫队的换防规律和巡逻路线极为熟悉，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
林昊与柳依依凭借高超身法，有惊无险地一路尾随。
最终，那面具汉子并未进入皇城，而是拐入了皇城外西南角的一片府邸区。
这里高门大院林立，多是达官显贵的宅邸。
汉子在一座气势恢宏、门前列有石狮的府邸后门停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门开后，他迅速闪入。借着门开合的刹那，林昊眼尖地瞥见门内一名侍卫腰间的令牌——那是皇城司的制式令牌！
而这座府邸的主人……林昊瞳孔微缩，低声道：“这是皇城司统领，令狐行的别院。”
柳依依闻言，面色一凝：“皇城司统帅？他竟与影宗勾结？”
“未必是勾结。”林昊眼神闪烁，脑中飞速整合线索：“记得那管事的话吗？‘奉天阁和潜龙卫那帮杂碎’狗鼻子灵的很。”
柳依依低声道：“我听说皇城司与奉天阁历来权责不清，明争暗斗不休。若令狐行想借邪祟之力打击奉天阁，并非不可能……”
林昊闻言，心中升起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令狐行或许不满足于内斗，他所图更大。
就在这时，那宅院后门再次打开，出来的却不再是那面具汉子，而是一位披着斗篷、身形高瘦的男子。
男子并未刻意隐藏行迹，抬头四顾的瞬间，月光照亮了他半张脸——面容清癯，目光深邃，蓄着短须。
林昊和柳依依同时屏息。
此人他们绝不陌生，正是当朝国师，宇文功成！
“国师？！”柳依依几乎失声，忙用传音入密，“他为何深夜出现在令狐行的别院？”
林昊心中巨震，先前关于令狐行的猜测被彻底推翻。
线索并非指向令狐行，或者说不止指向令狐行，而是诡异地缠绕上了地位更为尊崇的国师！
令狐行或许只是中间一环，甚至可能也只是一枚棋子？他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
只见宇文功成并未久留，在两名看似普通仆从、实则气息内敛的高手护卫下，快步离开。
“跟国师！”林昊瞬间做出决断，语气斩钉截铁，“令狐行这边已成明靶，但国师深夜密会皇城司统帅，此事更为蹊跷。红墨标记的背后，恐远超你我想象。”
柳依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涛骇浪，重重点头。
国师宇文功成素以修为深厚，正道楷模自居，若他与影宗邪事有染……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两人再次远远缀上国师的车驾。
车驾并未回国师府，也未入皇城，而是兜转之后，驶入了离皇城不远，守卫异常森严的——天枢观。
此乃国师清修之地，亦是朝廷供奉道法的重地，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观外有阵法笼罩，灵光隐隐，远非百戏坊那宅院可比。
林昊二人只能远远停下，藏身于对面街角的黑暗之中。
“无法再跟了。”柳依依感应着那磅礴而正统的阵法灵力，蹙眉道，“天枢观固若金汤，我们绝无可能悄无声息潜入。”
林昊默然不语，目光死死盯着天枢观那扇缓缓关闭、仿佛吞噬一切秘密的朱红色大门。
今夜所见，如同一幅疯狂而扭曲的画卷：红墨标记、南疆邪草、码头私货、皇城司令狐行、最后是国师宇文功成……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师姐，你记得镇气楼袭击案的最终目的吗？扰乱龙气，动摇国本。”
柳依依瞬间明悟，美眸圆睁：“你是说……国师他……他想……”
“我不敢断言。”林昊打断她，眼神却愈发锐利，“但一条本应指向影宗内应的线索，最终却诡异地绕到了负责京城守备的皇城司统帅和护卫国本的国师身上。这绝非巧合。”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像是在梳理自己惊世的猜想：“如果，袭击镇气楼并非单纯破坏，而是某种‘测试’，测试龙气震荡的反应？或者是为了掩盖某种更大的动作？而享有特权、能近距离接触龙气核心的国师，以及掌控京城武备、能行方便之门的令狐行，他们若联手……”
这个推论太过骇人听闻，以至于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