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在震颤，世界在崩解。随着祭坛裂隙的彻底撕开，第二语面的黑暗中逐渐浮现出某种比深渊更古老的存在。它并没有具体的形态，而是一种无所不在的注视感。仿佛在这一刻，每个人的灵魂都被剥开，暴露在一双无法逃避的“眼睛”之前。
——那是古眼。
【终于……见到你们了。】
声音从虚无中传来，不是言语，而是意识层面的直击。所有人脑海中同时浮现这句话，带着冰冷的威压与难以言说的古老气息。
顾楠死死握住战刃，额头冷汗直流。那股压迫感并非来自物理层，而是从存在的根基处发出的挤压，仿佛只要对方轻轻一念，他们的名字就会被彻底粉碎。
“是……古眼。”陆宁的声音几乎带着颤抖。她的瞳孔在缩小，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捏住心脏。“传说是真的……它存在于所有语面的交界，是最初的‘观察者’。”
“观察者？”韩未寒咬牙，血丝在眼角爆出，“这东西根本不是在观察，而是在操控！”
【你们的名字，我记住了。】古眼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胸口像被烈火灼烧。胸前铭刻的名锁符号骤然亮起，剧烈震颤，仿佛要被强行剥离。
“防御！”顾楠低吼，声音嘶哑而坚定，“名锁全力运转，稳住自我！”
战士们的胸口纷纷亮起光芒，可光芒在古眼的注视下显得脆弱不堪。有人当场惨叫，双手捂住胸口，名字的光辉像是被巨力拔出，化作一缕缕碎片飞向虚空。那名战士瞬间倒地，眼神空洞，化为无声的空壳。
“楠哥！”韩未寒咆哮着冲上去，一把扶住那具倒下的身体。可无论如何呼喊，那名战士都没有丝毫回应。
顾楠的眼神冷冽如刀。他知道，这就是古眼的力量。它不需要出手，不需要武器，仅凭注视，便能将人的“名”与“我”彻底剥离。
【你们不该存在于此。】古眼的声音再次传来，低沉而悠远，【第二语面属于注视者，不属于你们。】
“注视者……”陆宁喃喃重复，忽然脸色骤变，“我明白了！暗流议会……他们并不是在独立行动。他们的覆写，是为了将整个世界引向古眼的注视！他们在为它开路！”
舰桥陷入死寂。真相像冰冷的利刃刺入每个人的心口。原来他们拼死抗争的暗流议会，不过是古眼的棋子。他们的覆写之战，不过是为古眼撕开第二语面的序章。
“所以我们才会被它‘记住’。”顾楠低声，眼神冷如寒铁。“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必须在它彻底睁开之前，打断它的注视。”
“打断它？”韩未寒怒极而笑，“你没看见它是什么吗？！那不是敌人，那是……世界本身！”
——
古眼缓缓睁开。它没有瞳孔，没有眼白，甚至没有形体。可在所有人心中，它都以“眼睛”的形象显现。那是一片无尽的光海，光中漂浮着亿万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在燃烧、崩塌、重组，仿佛它在无时无刻不吞噬与再造整个现实。
随着古眼完全睁开，第二语面的空间瞬间开始扭曲。战舰剧烈震荡，舱室里的钢铁像纸片一样被压弯。所有人同时被拖入一个巨大的幻象。
——
顾楠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他低头，却看见自己手中的战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空白的纸。他的名字“楠”在纸上跳动，却随时可能被擦掉。
“顾楠。”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他猛然转头，看见另一个“自己”。那个影子冷冷注视着他，手中握着一支笔，笔尖缓缓逼近那张纸。
“把你擦掉，我就能代替你。”影子冷笑，声音沙哑而残酷。
顾楠死死盯着影子，沉声道：“你不可能代替我。因为我不是名字，而是我的意志。”
影子冷哼：“可在古眼的注视下，你的意志不过是一行等待被覆写的文本。”
两人的影子在白色原野中骤然碰撞。笔与纸化作锋刃与盾，交织出激烈的火光。
——
与此同时，韩未寒身处另一片幻象。他回到了年幼时的废墟，那是家族被屠杀的夜晚。熊熊火光映照下，他的父母、兄长，一个个名字从他眼前熄灭。可这一次，火焰中走出了另一个“未寒”。
“你放弃了‘韩’，你已无血脉。”影子未寒冷冷注视他，眼神里满是讥讽。“你只是孤魂野鬼，没有归属。让我取代你吧，我会带着血脉的荣耀继续存在。”
韩未寒咬牙，眼神充满血色与决绝：“姓氏早已死去，但我还活着。荣耀不是继承来的，是打出来的！”
他举起战刃，与影子狠狠碰撞，火光照亮废墟的夜空。
——
陆宁则站在一片无尽的实验室里。白色的灯光冷得刺眼，四周堆满了仪器与数据。她的影子“陆芷宁”缓缓走来，眼神温柔却残酷：“你抛弃了‘芷’，你不再是完整的科学家。你只是残缺的你。让我来填补你，让我们合为一体。”
陆宁咬紧牙关，泪水滑落：“也许我不完整，也许我忘记了许多。但我知道，我属于现在的战场，属于我的战友！”
她的声音震荡整个实验室，仪器逐渐崩解，影子扑向她的瞬间，她举起名锁光芒，狠狠将其击碎。
——
现实的舰桥上，所有战士同时在挣扎。他们的身体在颤抖，胸口的名字光芒明灭不定。有人被影子击倒，胸前的符号熄灭，彻底失去自我。有人拼死抵抗，额头青筋暴起，硬生生撑住了古眼的注视。
“撑住！”顾楠低吼，声音在幻象与现实中同时炸响。“不要让古眼替你回答！记住，你是谁！”
战士们纷纷咬牙，泪水、血水在他们脸上交织。他们的声音逐渐汇聚，化作低沉的呐喊：“我是谁！我是谁！”
那呐喊冲击虚空，形成一道道震颤的波纹。古眼的光海微微一顿，无数名字的燃烧与崩塌速度骤然减缓。
【顽强……】古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淡淡的冷意，【可顽强，不代表存在。】
刹那间，虚空深处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轰鸣。古眼睁开到极致，整个第二语面开始彻底崩解。巨大的裂痕从虚空中蔓延，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坍塌。
“楠哥！”韩未寒大吼，“再不行动，我们都会被它吞没！”
顾楠眼神冷冽，猛然抬起战刃：“全员，把名字刻进这片虚空！让古眼记住我们是敌人，而不是它的影子！”
战士们的胸口光芒骤然暴涨，十三道名字化作炽烈的长矛，狠狠刺向古眼的光海。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虚空被白光点亮。
古眼第一次发出了低沉的怒吼，那不是言语，而是纯粹的怒意，震得每个人的灵魂都几乎碎裂。
【你们敢违逆注视？！】
顾楠咬牙低吼：“注视？不，我们要让你看清楚——我们不是符号！我们是人！”
轰鸣中，光矛与古眼的光海激烈碰撞。无数名字崩解、重组，虚空震荡，血与泪交织。战舰在剧烈摇晃中几乎散架，但没有人退缩。
这一刻，他们与古眼正面抗衡。
——
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时间在崩解的虚空里已失去意义。终于，在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古眼的光海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虽小，却让所有人看见了希望。
“成功了！”陆宁泪水滑落，声音颤抖，“古眼的注视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顾楠紧握战刃，眼神冷冽如钢：“这只是开始。古眼不会被轻易击败。它只是睁开了一只眼，而我们必须找到办法，在它完全睁开之前，将它彻底封印！”
舰队在摇摇欲坠的虚空中继续前行，身后是正在崩解的第二语面，前方则是那道裂缝深处的未知之地。古眼的怒意仍在轰鸣，但他们没有退路。
他们是唯一的见证者，也是唯一的抵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