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线小哥又沉默了。
这次，黄景晨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键盘的敲击声。
又过了十几秒。
“卧……槽……”接线小哥发出了一声包含万千情绪的感叹。
他显然是看到直播画面了。
“黄哥，您……您先别挂电话，千万别挂！”接线小哥的声音都变调了。
“这事儿……这事儿我处理不了！我我我我我我给你转接我们魏队！您等一下！”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很快，一个沉稳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男声响了起来：“喂？黄景晨？”
黄景晨听到这个声音，竟然有种见到亲人的感动：“魏警官！我的亲人呐！你可算来了！”
“别贫了。”
“我听小王说，你……你钓上来一门炮？”
“对啊！”黄景晨立刻兴奋起来，“魏警官你绝对想不到，那手感，啧啧，那叫一个舒服！滑溜溜，冰冰凉，摸着就感觉有历史的厚重感！”
电话那头的魏警官又沉默了。
黄景晨能想象到他此刻扶着额头的样子。
“黄景晨。”魏警官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我记得中午在食堂，咱俩端着蛋炒饭，我还开玩笑说，让你下午去钓个航母回来……你小子……玩真的啊？”
黄景晨也是一愣，随即想了起来，中午在警局食堂，魏警官确实这么调侃过他。
他顿时感觉更心虚了。
“意外，纯属意外。”黄景晨干巴巴地解释。
“行了，别解释了。”魏警官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说吧，在什么位置？”
“呃……”
黄景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环顾四周，除了芦苇，就是河水，再远点就是光秃秃的野地。
“这个……魏警官，我说不清楚……”
魏警官的血压明显升高了：“说不清楚？你人出去钓鱼，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啊！我瞎转悠，看到这儿水不错就停下来了，没看地名啊！”黄景晨理直气壮。
“……”魏警官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手机定位！把你手机定位发过来！”
“哎呀，魏警官，你们是专业的嘛。”黄景晨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
“你们直接通过我手机号GpS定位不就行了？”
“再不行，你看我直播回放啊，我这一路都拍着呢，你们跟着我开车路线走一遍，肯定能找到！”
魏警官：“……”
他感觉自己迟早要被黄景晨气出工伤。
“行，我知道了。”
“你和你的同伴在原地等着，哪儿也别去！看好那门炮，别让任何人靠近！”
“我现在就去跟局长汇报，马上带人过去！我告诉你黄景晨，这东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小子就等着进去陪它吧！”
“明白明白！保证完成任务！”黄景晨立正站好，大声回答。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了。
黄景晨长舒一口气，冲着镜头和任彬比了个“oK”的手势。
“搞定！”
等待是漫长的。
警察过来还需要时间。
黄景晨看着那门静静躺在河滩上的大炮，又看了看手里的鱼竿，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有点邪性。
“彬子，等警察把这玩意儿弄走，咱换个地方吧。”他小声说。
“为啥啊晨哥？我觉得这儿风水挺好的啊！”任彬还处于兴奋中。
“好个屁！”黄景晨心有余悸，“三天报警四次，我这小心脏快受不了了。再在这钓下去，天知道还能钓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任彬却不这么想，他绕着大炮转了两圈，好奇地问：“晨哥，你说这炮是哪儿来的啊？怎么会沉在河里？”
“这谁知道。”黄景晨随口猜测，“我估计啊，可能是以前哪个军阀打败仗，路过这儿，为了不让装备落到敌人手里，干脆就推进河里了。”
“有道理啊！”任彬眼睛一亮，“那……那会不会不止一门炮？说不定底下还有别的呢？”
“想什么呢。”黄景晨嗤笑一声，“你当这是军火库批发啊？能钓上一门都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想有别的？概率比中彩票都低。”
他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
也许是等待太过无聊，也许是钓鱼人的肌肉记忆。
他下意识地拎起鱼竿，熟练地一甩。
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鱼钩，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就在鱼钩落水的那一刻。
一股完全不输给刚才的巨大拉力，猛地从鱼竿末端传来！
那股力量之沉重，之蛮横，让黄景晨的手臂瞬间绷紧！
他整个人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河里。
“卧槽！”
黄景晨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任彬也看呆了：“晨……晨哥，又……又上鱼了？”
黄景晨没有回答。
他死死地攥着鱼竿，感受着水下那个东西的重量，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后一拽！
哗啦一声水响。
一个比刚才的炮小巧得多，但外形更加诡异的金属物体，被他硬生生从水里拖了出来。
那东西呈一个圆筒状，下面带着一个圆形的底座和两根支架。
虽然满是淤泥和水草，但那个标志性的外形……
任彬的瞳孔瞬间收缩。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黄景晨呆呆地看着那个被自己钓上岸的东西，又缓缓地，缓缓地，转头看向任彬。
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彬子……”
“嗯？”
“你刚才说……概率比中彩票还低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迫击炮。”
空气，死一般地沉寂。
直播间里那几十万观众，也跟着一起屏住了呼吸，弹幕诡异地停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黄景晨从河里拽出来的，沾满了淤泥和水草的金属疙瘩上。
黄景晨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就往后倒。
“卧槽！晨哥！”
任彬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拍了，连忙扔了手机冲过去扶住他。
“你咋了晨哥？你别吓我啊！”
黄景晨被他扶着，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白得和纸一样。
他指着那个迫击炮，又指了指自己，欲哭无泪。
“我完了，彬子，我肯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
“我他妈……我就是来钓个鱼啊！”
“我招谁惹谁了？”
他越说越悲愤，越说越委屈，简直要哭出来了。
任彬看着他这副模样，反倒没那么怕了，甚至有点想笑。
他拍了拍黄景晨的肩膀，一脸“我懂你”的表情。
“晨哥，别怕，习惯就好了。”
黄景晨：“？？？”
我习惯你大爷啊！
这种事情是能习惯的吗！
任彬没理会他杀人般的眼神，反而兴奋地跑到那个迫击炮旁边，蹲下身子，好奇地戳了戳。
“晨哥！你这嘴是真的牛逼！简直是开过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