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行血字，带着陈旧的怨恨，仿佛活了过来，顺着林渊的目光钻入他的脑中。
一阵尖锐的刺痛在他识海深处炸开。
生命汲取阵。
上宗。
三月之期。
原来，杨青阳呕心沥血经营的一切，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他不是这座城的主人，只是一条被圈养在此，负责看管牲畜的狗。
而他林渊，刚刚用一种惊天动地的姿态，杀掉了这条狗，然后自己坐上了狗的位置，等待着下一任主人的到来。
林渊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缓缓合上兽皮密卷，掌心净化之力涌动，将卷上附着的怨念与因果彻底抹除。兽皮的质感恢复了普通，不再有那股阴冷的气息。
他刚刚掀翻的，只是棋盘上最碍眼的一枚棋子。真正的棋手，甚至还未曾朝棋盘投来一瞥。
“盟主……”
石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努力压抑着话语里的激动，但那份亢奋还是泄露了出来。
林渊转身，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波澜。“传我命令。”
“钱三。”
“属下在！属下在！”钱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凑了过来，那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腰弯得快要与地面平行。他这辈子投机钻营，从未想过能有如此一本万利的回报。
“你，携联盟众人，即刻接管四方城防，张榜安民。但有趁乱劫掠、作奸犯科者，先斩后奏。”
钱三身躯一震，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他知道，这是天大的权柄，也是天大的信任。他用尽全身力气，重重抱拳：“遵盟主令！钱三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让城中出半点乱子！”
林渊的目光转向石猛。
“属下在！”石猛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有力。
“清点城主府所有资源，造册入库。收编所有降兵，凡手上沾有平民鲜血者，废其修为，脸上刺字，逐出黑水城，永不录用。”
这道命令让石猛的心都跟着一跳。狠，但有效。
“最后，”林渊的目光扫过宝库内堆积如山的灵石与法宝，没有半分停留，“将所有净化后的晶石，全部分发给渊阁核心成员，即刻前往地脉灵泉，闭关。”
他的声音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分冷厉。
“三月之内，我要一支能上战场的队伍。”
雷厉风行的命令，如同一剂强心针，迅速安定了这座因权力更迭而陷入动荡的城池。渊阁的威名，在这一日，彻底烙印在了黑水城的骨子里。
地脉节点所在的矿洞深处。
那口灵泉周围，已经被一座小型的净化阵法笼罩。冒出的灵液，在被新生的浊灵吸收前，便被阵法之力强行净化，化为最纯粹的能量，汇入潭中，让整个溶洞的灵气浓郁到近乎液化的程度。
石猛等一众渊阁核心，正盘坐于潭边，人手一枚净化后的晶石，疯狂地吸收着那磅礴而温润的能量。
“破了！我破了！”
一名卡在炼气九层十几年的护卫，周身气息轰然暴涨，一道气旋在他头顶形成，随后猛地冲破无形的壁垒。他睁开眼，感受着体内奔涌不息的真元，踏入了梦寐以求的筑基之境，激动得热泪盈眶，朝着溶洞中心那个盘膝而坐的苍白身影，无声地磕了一个头。
这样的场景，在小小的溶洞内，接二连三地发生。
突破时的气劲此起彼伏，甚至有两名平日里不太对付的修士同时突破，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狂喜，之前那点小过节瞬间烟消云散。
渊阁的实力，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疯狂膨胀。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缔造者，林渊的心头却愈发沉重。
他看着那卷已经被净化干净的兽皮，心中清楚，这种程度的成长，在那神秘的“上宗”面前，依旧改变不了蝼蚁的本质。
坐以待毙，三月之后，便是黑水城被彻底吸干，他与渊阁所有人化为飞灰的结局。
必须主动出击。
一个被他暂时搁置的名字，再次浮现在心头。
旧日遗民。
那个掌握着世界真相，知晓“归墟之眼”秘密的古老族群。
他们或许不在乎一座城池的归属，但他们一定会在乎一个能汲取世界生命力的“上宗”。
林渊眼中闪过一抹决断。
他决定，再去一次那个遗民哨站。
这一次，他不再是寻求庇护的逃亡者。
他要用“上宗”的秘密，去交换他所需要的情报，甚至……一份足以撬动棋盘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