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牛毛抱不上娘娘…”牛德呲牙咧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决绝，一会儿肉疼，最终尽数化为一股豁出去的悲壮。
“系统！”他恶狠狠地在心里发誓，“这任务我接了！要是这‘造化泥点子’不值回票价，我…我以后就在你商城里刷差评！”
系统毫无波澜，只是任务栏里【娲皇的‘印象分’】后面，悄然亮起了“进行中”三个小字。
牛德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刑场一般，缓缓将意念集中到脊背上那撮特殊的牛毛上。
决心是下了，狠话也放给系统听了，可真到了要动手的关头，牛德又怂了。
他在洞里来回踱步，那步子迈得，比凡间小脚老太太过独木桥还犹豫。蹄子抬起，放下，抬起，又放下，愣是在坚硬的地面上磨蹭出了一小片浮土。
“拔毛…拔毛…”他嘴里念念叨叨，眼神时不时往自己脊背上瞟，那表情，活像是要剜他的心头肉，“那可是蕴含本源气息的毛啊！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留下的最后一点‘顽劣’，虽然听起来不咋地，可…可这玩意儿它限量啊！拔一根少一根吧？”
他越想越心疼，忍不住用尾巴梢扫了扫脊背，感受着那浓密皮毛带来的踏实感。嗯，确实很浓密，少一根…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要不…换个地方拔？”牛德贼兮兮地目光下移，瞄向了屁股上那撮用来赶苍蝇的尾巴根附近的毛，“这里的毛好像…也挺坚韧的？蕴含的‘顽劣’之气说不定更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一巴掌拍死了。
“呸呸呸！牛德啊牛德，你想啥呢！”他对着空气啐了一口，一脸嫌弃，“给女娲娘娘送礼，你送一撮屁股毛？还是尾椎骨附近的？你这不叫送礼，你这叫挑衅！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有味儿吗？”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自己捧着一撮带着不可言说气味的牛毛，献宝似的递给雍容华贵的女娲娘娘…然后被娘娘面带微笑，一指头碾进地心深处，扣都扣不出来。
打了个寒颤，牛德彻底打消了这个作死的念头。
“还是得脊背上那撮！对！就那里！那里最正宗，最纯粹！显得咱诚意足！”他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毅”起来。
可光有决心不够啊，那毛它又不是韭菜，说割就割。得讲究个方法。
牛德调动起那“大道阴阳无极功”，功法运转，一丝微弱的混沌气流开始在体内流转，主要就往脊背那块皮肉聚集。他琢磨着，得先把皮肉护住，别到时候毛没拔下来，先撕下来一大块皮，那乐子可就大了。
功法运转了几个周天，感觉那块皮肉都快被混沌气腌入味儿了，紧绷绷、凉飕飕的，防御力估计能赶上低级法袍了。
“差不多了…”牛德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如此反复三次，试图平复那擂鼓一样的心跳。他侧过头，努力用眼角余光去锁定目标——脊背正中央，那撮颜色最深、在幽暗洞府里都隐隐泛着乌光的牛毛。
找到了！
他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缓缓抬起一只前蹄，蹄尖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朝那撮毛靠近。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角落里，麒小瑞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耳朵。小月桂树的叶片也停止了摇摆，静静立着。
蹄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坚韧的毛根。
冰凉的触感。
牛德一咬牙，一闭眼，心里默念：“盘古大神在上，不是晚辈不敬，实在是您这‘根脚’所化的毛它太招灾惹祸了…借您一根毛用用，化解一下劫气，您老肯定没意见对吧？大不了以后我多给您…呃…多给您讲讲冷笑话？”
这临时抱佛脚的祷告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靠谱。不管了！
意念猛地一催！混沌气死死护住下方皮肉！同时，抬起的蹄子猛地灌注妖力，精准无比地夹住那根选中的牛毛根部！
然后——用力一拔！
“嗷——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扭曲变形的痛吼猛地从牛德喉咙里爆发出来！幸亏他还有点理智，知道这惨叫不能传出去，硬生生用功法又把后半截吼声给憋了回去，噎得他直翻白眼，眼泪唰地一下就飙出来了！
疼！真他娘的疼啊！
那不是普通的拔毛，更像是把他的一缕本源、一丝神魂硬生生从身体里撕扯出去！眼前都发黑了，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整头牛都僵直了，四条腿跟柱子似的钉在地上，哆嗦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散架。
过了好几息，那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才缓缓退潮，变成一种火辣辣的、持续不断的灼痛感，集中在脊背那一小块地方，突突地跳着疼。
牛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刚刚没被泉水淋到的皮毛。他缓缓地、颤抖地抬起那只前蹄。
蹄尖上，赫然夹着一根约莫半尺长、乌黑发亮、隐隐有混沌气流环绕的牛毛！
成了！真拔下来了！
他看着这根宝贝毛，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一方面是肉疼加心疼，另一方面又涌起一股成功的虚脱感和…诡异的成就感？
“好…好毛！”他龇牙咧嘴地吸着冷气，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蹄子接过这根沉甸甸（心理感觉）的牛毛，捧在掌心。
这毛一离开他的身体，那股独特的韵味就更加明显了。古老、苍茫，带着一丝开天辟地时的混乱与不羁，却又与他自身紧密相连。不愧是盘古根脚出品，这卖相，这气息，绝了！
“宝贝啊宝贝，这次可就全靠你了…”牛德像是抚摸情人一样（虽然他并没有），用蹄子轻轻拂过这根牛毛，感受着其中微弱却纯粹的气息。
材料的核心有了，但总不能真就送一根毛吧？那跟送屁股毛的区别好像也不大…
包装！必须包装！
牛德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他记得洞府外面不远，有一处小灵泉，泉眼旁边的泥土因为常年受灵气和泉水浸润，呈现出一种罕见的五彩色泽，捏起来手感也挺细腻。
“昆仑山的灵土，配上盘古的毛，再用灵泉水调和…嗯！档次一下就上来了！”牛德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他做贼似的，先把那根宝贝牛毛小心翼翼地藏在洞府最干燥、最安全的一个小石缝里（还用神识遮掩了一下），然后才蹑手蹑脚地溜出牛德堡。
一出堡门，他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左右张望，生怕哪朵云彩不对劲，或者哪块石头突然飞起来给他一下。幸好，或许是因为刚刚下定决心要解决问题，霉运暂时歇了口气。他顺利摸到了那处小灵泉。
泉水淙淙，灵气氤氲。他赶紧挖了一捧细腻润泽的五色土，又用一片大叶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半碗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灵泉水。
不敢多待，他抱着这些“辅料”，一溜烟又窜回了洞府，重重松了口气。过程顺利得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材料备齐，接下来就是…手工环节。
牛德把五色土倒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中间刨个小坑，又万分谨慎地从石缝里请出那根“毛祖宗”，将其端端正正地放置在坑底，嘴里还念念有词：“毛祖宗，您躺好喽，能不能发达就看您这一哆嗦了…”
然后，他缓缓倒入灵泉水，开始和泥。
这活儿，说实话，牛德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干过几次。上辈子玩橡皮泥算吗？显然不算。
他那两只蹄子，打架逃跑还行，用来搞这种精细创作，实在是有点难为牛了。不是水加多了泥巴变得稀溜滑，就是土多了和不开，磕磕绊绊忙活出一身汗，总算弄出一团不干不稀、勉强能塑形的五色泥巴。
“嗯…捏个啥好呢？”牛德看着这团蕴含着“高贵”材料的泥巴，琢磨开了，“直接捏个牛？是不是太自恋了？显得不够含蓄…”
“捏个盘古大神？”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行不行，亵渎，太亵渎了！万一捏得不像，或者娘娘觉得不像，岂不是罪过？”
“捏个…捏个…对了！就捏个抽象的！象征混沌！对！混沌未开，鸿蒙未判的那种感觉！”牛德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有深度，很显格调。
然后他就开始上手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团泥巴在他蹄子里，完全不听使唤。他想捏出那种玄之又玄、混混沌沌、蕴含无尽道韵的形态，结果捏出来像个被踩了一脚的、不规则的马铃薯。
“…好像…有点抽象过头了？”牛德看着石头上那坨不可名状之物，嘴角抽搐。
不行，换一个！
他决定还是回归现实，就捏个牛！毕竟自己的根脚是牛，材料也是自己的牛毛，捏个牛，合情合理！这叫返璞归真！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泥巴重新揉过，开始尝试塑形。
身体…要浑厚！四肢…要稳健！牛头…要昂扬！牛角…要峥嵘！尾巴…要飘逸！
他全神贯注，把自己想象成洪荒第一雕塑大师，蹄尖运泥如飞，精雕细琢…
半个时辰后…
牛德看着自己的最终作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