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无比的关切与警告意味的柔和神念，如同初春最纤细却最冰冷的雨丝，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层层空间，精准地拂过牛德的心神：
“小牛儿…玩火过头了…祖巫之因果，大如不周…慎之…慎之…”
女娲娘娘那清冷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告诫的神念，如同三九寒冬里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混合物，里面还掺着冰碴子，瞬间把牛德从“忽悠成功”的狂热和得意中彻底浇醒，透心凉，心飞扬…啊不，是心拔凉！
那股子刚刚因为后土心动、系统提示而升起的、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喜悦和成就感，咔嚓一下，冻得稀碎，碎得连渣都不剩。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洪荒极北冰原般彻骨的寒意和后怕！
“卧槽！！！”
牛德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无声的呐喊，整头牛仿佛被瞬间冻结，连思维都停滞了那么一刹那。
女娲娘娘！是女娲娘娘！她老人家居然一直在关注着这里？还是刚好心血来潮？完了完了完了！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忽悠祖巫去化轮回？还地府KpI？这因果……这因果何止是大如不周山？这他妈简直是把不周山的主峰扛自己背上了啊！还是用502胶水粘死的！
后土化轮回，那是注定要发生的天道大势不假，可自己这只小蝴蝶（小牛妖）提前跑来剧透，还添油加醋塞了一堆私货（KpI），这其中的因果牵连……光是想想，牛德就感觉自己的49点劫气已经开始兴奋地颤抖，准备开联欢会了！
女娲娘娘的警告说得太对了！这火玩得何止是过头，简直是在紫霄宫门口烤串，还把烟往道祖鼻孔里吹啊！
一瞬间，牛德的求生本能以最高功率疯狂运转起来！刚才那股子“战略咨询师”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被打回原形，变回了那个只想苟命、怂破天际的青牛精。
他再看后土那因为找到人生（巫生）目标而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脸庞，感觉那不是美丽的祖巫，而是一个散发着无尽因果业力的超级漩涡！再看自己刚才唾沫横飞吹出来的“六道轮回蓝图”和“地府KpI”，那也不是什么功德无量的大计，而是给他自己量身定做的催命符！
跑！必须立刻马上跑！离这滔天因果越远越好！
后土还沉浸在那宏大到让她心潮澎湃的构想中，周身神光流转，气势不自觉地在提升，显然已经开始认真思考如何着手这“伟大使命”了。她看向牛德，目光中的欣赏和惊奇还未褪去，正欲开口，或许是想深入探讨一下那“KpI”的具体实施细则？
牛德见状，魂都快吓飞了！
绝不能让后土再说下去！万一她再来一句“牛真人果然大才，此事非你相助不可”，那乐子就大了！到时候系统再蹦出来发个强制任务，他就真得跟着后土去血海边上搞拆迁开发了！那和直接跳进量劫漩涡中心有啥区别？
电光火石间，牛德脸上那副“世外高牛”、“洪荒先贤”的表情如同劣质的墙皮一样哗啦啦脱落，瞬间切换成了极度惶恐、谦卑乃至怂包的模样，速度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他猛地后退一步——因为腿软，这一步差点变成后滚翻——然后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比刚才假装出来的惶恐真实了一万倍：
“呃呃呃…大人！祖巫大人！您…您千万别这么说！折煞贫道了！折煞贫道了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把后土都给整不会了。刚刚还侃侃而谈、指点江山的“牛真人”，怎么一眨眼就怂成了这副德行？那眼神里的恐惧，真实得不带一丝杂质。
“贫道…贫道刚才所言，皆是…皆是胡言乱语！对！就是胡言乱语！偶得天机碎片，管中窥豹，不值一哂！实在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牛德拼命地贬低自己刚才的“业绩”，恨不得把说出去的话一个个抓回来吞回肚子里。
“建立轮回，完善天地，此乃震古烁今、关乎洪荒万灵之无上伟业！其艰险程度，堪比再造乾坤！非…非大人您这般身负大慈悲、大神通、大根脚、大气运之无上存在不可为之！”他一连串用了好几个“大”字，把后土往上猛抬，恨不得直接给供起来。
“贫道…贫道算个什么东西？”牛德指着自己，表情痛苦而诚恳，“微末修为，浅薄见识，根脚更是…更是难以启齿！方才不过是仗着一点天机启示，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胡诌了几句罢了！具体该如何施行，其中涉及何等浩瀚的法则变动、因果牵连，贫道一无所知！一无所知啊！”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暗示：我就是个提建议的，动动嘴皮子，干活的可不是我！这泼天的因果，您这位高个子的祖巫大人自己顶住就好，千万别带上我这条小咸鱼！
“此等伟业，千头万绪，艰险重重！大人您定要深思熟虑，与帝江大人等其他祖巫细细商议，集巫族全族之力，方有成功的可能！贫道…贫道道行浅薄，福缘更浅，实在…实在不敢再妄言半句，以免干扰大人决策，贻误洪荒大事！”
牛德几乎是在哀求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大佬，主意我出了，饼我画了，您老自己玩吧！我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求放过！
后土被他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搞得一愣一愣的。刚刚还激情澎湃地给她描绘宏伟蓝图和精细管理方法的“牛真人”，突然就变得如此谦卑胆小，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这反差也太大了点。
不过，后土心思单纯厚重，此刻又完全被“轮回”之事占据了心神，只当是这头神秘的小青牛天性谨慎（怂），或者真如他所说，自知能力有限，不敢插手过深。她反而觉得牛德这般“知进退”、“不贪功”的表现，颇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高士风范（大雾）。
再看牛德那吓得都快缩成一团的样子，确实不像能担起大事的。或许，他的作用，真的就只是带来这“天启”吧。
如此一想，后土心中那一点点因为牛德态度突变而产生的疑惑也就烟消云散了。她心情极好，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看牛德也越发顺眼起来（虽然怂了点，但很有自知之明嘛）。
她周身流转的神光渐渐平复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语气也愈发柔和：“牛真人过谦了。你今日之言，于吾而言，如同混沌之中点亮明灯，恩同再造。无论你是否出手相助，此恩情，后土铭记于心。待吾思虑周全，定当着手此事。他日若这‘六道轮回’、‘地府’真能建成，必不忘真人今日点拨之恩！”
【叮！羁绊点+1！目标人物（后土）对宿主的观感提升（认为宿主谦逊、不贪功、深藏不露？）】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但牛德此刻完全没心情理会这诡异的羁绊提升了。
他只听懂了后土话里的意思：好像…没有强行留下他的打算？恩情记下了，然后…可以滚蛋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牛德差点没激动得哭出来！果然，怂还是有怂的好处啊！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生怕后土改变主意或者又想起什么“KpI细节”要讨论，立刻打蛇随棍上，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不敢不敢！大人您言重了！言重了！贫道愧不敢当！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大人您自身慈悲感动天地所致！与贫道并无太大关系！并无太大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悄咪咪地往后挪动蹄子。
“那…那个…大人！贫道…贫道忽然心有所感，灵台震荡，似是修为瓶颈有所松动，急需立刻回府闭关参悟！十万火急！刻不容缓！这就…这就先行告退了！大人您保重！预祝大人宏图大展，功德圆满！”
话音未落，牛德根本不等后土回应，体内那地仙中期的法力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盘古脚皮屑的隐匿效果开到最大！混沌迷雾残留的气息包裹全身！甚至下意识地用上了刚刚因为极度恐惧而有所领悟的一丝土遁皮毛！
只见他身形“嗖”地一下变得模糊，化作一道扭曲不定、贴着地皮的青灰色烟尘，速度爆发到极致，甚至因为启动太快太猛，原地留下了淡淡的音爆云和几缕飘落的牛毛（心理作用？），以一种近乎狼狈逃窜的姿态，疯狗般射向自家地堡的方向！
那速度，简直比他当年被元始天尊拂尘扫到时跑得还要快上三分！
后土站在原地，看着牛德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一丝好笑和无奈的摇头。
“这牛真人…还真是…特立独行。罢了，且先回部落，与兄长们商议这轮回大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