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天地，刚刚经历了妖族天庭成立的震撼，那气运冲霄、万妖来朝的喧嚣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震颤，尚未完全平复。可不周山巅，紫霄宫所在的方向，一股全新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万一的浩瀚威压，如同无声的潮汐，蓦然席卷了整个洪荒！
这威压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生灵，也并非带着刻意的恶意或霸道。它淡漠、高远、恢弘，仿佛就是天道本身睁开了眼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审视自身所孕育的这方天地与万灵。日月星辰的光芒似乎在这一刻凝滞，山川河流的奔腾仿佛在这一息沉寂。无论是翱翔九天的神禽，还是深潜九幽的巨擘，无论修为高低、根脚深浅，所有生灵，自灵魂最深处，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最原始的敬畏与渺小之感，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天道昭彰，鸿钧道祖，于今日，此刻，正式成就洪荒第一圣位！圣人之威，凌驾万物，洞悉寰宇！
昆仑山脉一角，被牛德自诩为“万劫不侵、诸邪避易”的牛德堡内。
“所以说，小瑞啊，这‘苟’字真谛，不在于你躲得多深，阵法布得多密实，”牛德正用一只蹄子沾着灵泉水，在石桌上笨拙地比划着，对着眼前懵懵懂懂的麒麟幼崽麒小瑞谆谆教诲（实则更多是自我安慰，缓解妖族立天庭带来的心慌），“关键在于气质！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人畜无害’，是一种让大佬们看了都觉得‘这玩意儿没啥油水，懒得踩’的精髓！要融入环境，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粒沙撒进沙漠…”
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戛然而止！
并非他自己停下，而是整个天地间流动的空气、流转的灵气，乃至规则，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极致恐惧，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入牛德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念头！他那经过《大道阴阳无极功》锤炼的强悍牛躯，此刻僵硬得如同昆仑山最坚硬的玄冰，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连灵魂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发出无声的哀鸣。
不仅仅是牛德，他面前的麒小瑞，那双清澈的麒麟眸子里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填满，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祥瑞之气被压制成体内微弱的一点光华，几乎熄灭。旁边花盆里，那株与牛德建立了初步“道侣”羁绊的月桂树苗小月，所有叶片都死死收拢，微弱的月华彻底内敛，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块真正的石头。
牛德艰难地，几乎是耗尽了所有气力，才将一丝神识艰难地“抬”起，感知向牛德堡之外。
没了！他辛辛苦苦、耗费大量欢乐值布置的层层隐匿阵法、混淆禁制，在那无形无质、却又浩瀚如星海般的神念面前，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连“噗”的一声轻响都没有发出，就瞬间被洞穿、瓦解，失去了所有效果！
那股神念，淡漠、冰冷、精准，如同天道之眼本身，正高悬于牛德堡的上空，如同锁定猎物般，牢牢地聚焦于此！它细细地扫过堡内每一寸空间，剖析着每一缕气息，梳理着每一道因果线。
“鸿…鸿钧！是道祖！成圣了…完了完了！清算来了！肯定是来查我这个‘异数’的！”
牛德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根脚，所有的“骚操作”，在这天道般的审视下都无所遁形。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神念正试图钻入他的本源最深处，去探查他那羞于启齿又强大无比的根脚——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某个“不可描述之伟岸部位”意外吸收最后一点“顽劣混沌气”所化！
这根脚给他带来了无穷的潜力和“老六”气质，但也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和因果。平日里他还能靠着系统和功法遮掩，可在这成圣后的鸿钧神念之下…
牛德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那神念轻轻一碾，化作洪荒天地间最微不足道的一缕劫灰，连真灵都不复存在的下场。也许无数年后，会有生灵提起：“哦，当年龙凤量劫时，好像是有个叫‘缺德天尊’的搅屎棍，后来不知咋的就没了…”
“不！我不能就这么没了！我还没苟到超脱，还没尝遍洪荒美食，还没…还没跟漂亮仙子探讨双修大道呢！”极致的死亡威胁下，牛德那深植于灵魂深处的“苟命”本能和“老六”潜质，如同被浇了热油的烈火，轰然爆发！
跑是绝对跑不了的，在这等存在面前，逃窜等于自曝其罪。抵抗更是天方夜谭，人家一个念头就能让自己轮回亿万次。
唯一的生路，就是装！装成最废物、最普通、最不值得关注的那种垃圾小妖！
电光石火间，牛德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开始了行动。
首先，《大道阴阳无极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但不是向外彰显威力，而是极致的内敛！压缩！将他体内那丝得自盘古的混沌气、那点尴尬的“脚气”本源、甚至女娲娘娘赐予的那一丝微薄的造化气运，全都拼命地、死死地压缩到身体最核心、最隐蔽的角落，层层包裹封印，模拟出一种只有地仙中期程度的、最普通青牛精的法力波动——这种水平，在昆仑山一抓一大把，多是作为大能坐骑或者山野间自生自灭的底层精怪。
紧接着，他识海中那代表着《大道阴阳无极功》的玄奥符文剧烈闪烁，形态扭曲变化，大道至简的气息被强行拆解、简化，模拟成洪荒世界流传最广、也是最底层的**阴阳吐纳术**的运转轨迹——一种效率低下，只会简单采补阴阳二气，稍微有点跟脚的修士都看不上的烂大街功法。功法运行的异象被压制到最低，只在体内形成笨拙而缓慢的循环，透出一股子“俺天赋就这样了，努力也没用”的摆烂气息。
光有内在伪装还不够！行为！行为才是关键！
牛德猛地低下头，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头顶那足以让大罗金仙崩溃的恐怖神念（实际上他的四条牛腿都在筛糠般抖动），用蹄子笨拙地扒拉过旁边地上特意准备好的一捆最普通不过的昆仑山青草——这草甚至还带着点没清理干净的泥土，显得格外原生原态。然后，在麒小瑞惊恐呆滞的目光中，他张开牛嘴，露出大门牙，极其“专注”、极其“投入”、甚至带着点“享受”地，开始——咀嚼！
“咔嚓…咔嚓…”
缓慢而有力的咀嚼声在落针可闻的牛德堡内显得异常清晰。他一边嚼，喉咙里还发出满足的、低沉的“哞~”声，带着一股子傻里傻气的满足感。那根平时甩起来能抽裂山石的牛尾巴，此刻也略显僵硬地、一下下地、慢悠悠地甩动着，拍打着自己的后腿，一副“岁月静好，俺牛吃饱”的悠闲姿态。
整个牛，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纯粹而极致的“傻气”和“无害”——脑子空空，天赋垃圾，每天最大的念想就是眼前这口青草，洪荒谁当家关俺屁事，天道圣人又是啥玩意儿？能吃吗？
“小瑞…趴下…装死…不，装普通小鹿！”牛德一边机械地咀嚼着草料，一边拼命用神念给吓傻了的麒小瑞传递信息，同时调动那微薄的祥瑞光环，尽力掩盖麒小瑞的麒麟本源气息。
麒小瑞虽然吓得快哭了，但求生本能让他瞬间理解了牛德的意思，猛地往地上一趴，四肢收拢，脑袋埋进前肢里，浑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祥瑞之光黯淡无光，瑟瑟发抖的样子，倒真像极了一头在顶级掠食者威压下惊恐万分、普通至极的灵鹿幼崽——虽然仔细看可能不太像，但谁又会真的仔细去看一头“普通小鹿”呢？
旁边的小月树苗更简单，所有灵性彻底内敛，叶片耷拉，变得灰扑扑的，和路边任何一株没开灵智的杂草没什么区别。
牛德的心在疯狂呐喊，在滴血，在祈祷，但表面上，他咀嚼青草的动作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投入”，甚至还故意让一丝草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显得更加憨傻。
他的神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浩瀚如同星海般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遍又一遍地扫过他的身体，深入他的本源，解析他的功法，梳理他的因果。
探查根脚？那神念触及他本源深处时，牛德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冻结了。但他那奇葩的根脚此刻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盘古大神那“不可描述之部位”本身似乎就自带一丝“隐匿”、“不引人注目”的先天道则，加上牛德功法的全力伪装和压缩，那神念反馈回去的信息，只是一团模糊的、带着极其微弱（近乎于无）混沌气息的普通精怪根脚，并无任何清晰明确的、需要高度警惕的盘古正统因果（譬如三清那般清晰耀眼）。
探查功法？神念“看”到的，只有那低级到令人发笑的阴阳吐纳术，运转笨拙，效率低下，毫无玄妙可言，与之前在龙凤量劫中搅动风云、手段百出的那个“异数”形象，完全匹配不上。就像指望一个还在玩泥巴的孩子去策划一场颠覆王朝的阴谋一样离谱。
探查因果？神念梳理着牛德身上的因果线。与龙族（假药）、凤族（清心散）、麒麟族（KpI系统）的纠缠确实存在，但大多随着量劫落幕而淡化、断裂，只剩些许残痕。与女娲的那一丝微弱善缘（造化气运）也存在着，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真实，证明这牛似乎还有点“福缘”，但同样微不足道。最重要的是，他体内那**“洪荒老六欢乐多系统”**，其位格极高，在此刻牛德生死攸关的刺激下，自主地、近乎疯狂地燃烧着储备的欢乐值，散发出一种玄而又玄的力量，完美地遮掩了牛德身上最核心的“异数”痕迹以及他与系统之间那不容于天道的联系！
鸿钧的神念，在那充斥着青草咀嚼声和“傻气”的牛德堡上空，停留了仿佛极其漫长的一瞬。
紫霄宫中，高卧云床之上的道祖鸿钧，淡漠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波动。
异数的痕迹…确实残留于此地，目标也应是这头青牛无疑。但眼前所见…根脚模糊混沌却无甚大因果牵连，功法低劣不堪入目，行为痴傻近乎未开灵智，因果虽杂却已随劫而逝，并无干扰未来大势（尤其是即将到来的巫妖之劫）的明显迹象…
与天道推演中，那个在龙凤量劫里上蹿下跳、屡屡搅动风云、甚至间接影响劫难走向的“异数”形象，相差何止万里？
“或是量劫煞气残留汇聚，形成的误导之象…”
“或是此牛另有隐秘机缘未显，然其根脚功法低微，尚不足以扰动天机…”
天道无情，至公无私，不会也无必要去刻意抹杀一个“看似”毫无威胁、甚至有些痴傻弱小的生灵。
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怖神念，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又如潮水般悄然退去，移向了洪荒其他更值得关注的区域——那新立的气运冲天的妖族天庭，以及那盘踞不周山下、气血日益鼎盛战意冲霄的巫族祖地。
牛德堡上空那令人窒息的、冻结一切的恐怖威压，骤然消散。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灵气恢复了运转。
牛德维持着“咀嚼”的姿势，全身僵硬，牛眼瞪得溜圆，嘴里的草渣都忘了吐出去，足足僵了三四息的时间。
然后——
“噗通！”
他四条腿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彻底瘫软在地，硕大的牛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厚重的牛皮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四只蹄子完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连抬起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
“哞…哞…”他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劫后余生的气音，牛眼里充满了后怕和茫然。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地在鬼门关前蹦了个极，差点就直接掉进去再也上不来了！
“叮！检测到至高天道级探查！系统启动最高级因果遮掩程序！消耗欢乐值：5000点！成功屏蔽核心异数信息！评价：宿主‘装傻充愣’行为艺术达成巅峰境界，配合系统紧急擦除，成功蒙蔽道祖感知（暂时）！欢乐值-5000！剩余欢乐值：点。”
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此刻在牛德听来，简直是世上最动听的仙乐！
五千点！足足五千点欢乐值啊！他坑蒙拐骗…啊不，是辛勤搞事攒了那么久！牛德心疼得牛肝牛肺都在抽搐，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值…值了！特么的太值了！小命…总算保住了…”
“大…大青牛…”旁边，麒小瑞也瘫软在地，小脸煞白，眼泪汪汪地，声音带着哭腔，“刚…刚才那是什么？好…好可怕…比父王发怒还要可怕一万倍…”
那株月桂树苗小月，所有的叶子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一副被吓蔫了的模样。
牛德喘了半天的粗气，才勉强积攒起一点力气，抬起还在微微颤抖的蹄子，指了指加固了无数层却依然感觉不安全的堡顶，声音沙哑，心有余悸：
“看…看到了吧？小瑞，这就叫‘圣人之威’！天道之下，皆为蝼蚁！在真正的大佬眼里，咱们这点修为，这点算计，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吞咽了一口根本不存在的口水，继续用颤抖的声音“教诲”道：“以后记住了！在外面，能装孙子就别装儿子！能当石头就别当草！在那些动动念头就能让洪荒抖三抖的大佬面前，装傻、装弱、装不存在…才是唯一的活路！咱们的‘苟道’…任重而道远，永无止境啊！”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刻骨铭心、深入骨髓地理解“苟”的真谛。那不是怂，那是生存的智慧！是用最卑微的姿态，换取最宝贵的生机！
瘫在地上，牛德望着牛德堡那被他加固了无数次的穹顶，眼神闪烁。妖族立天庭了，鸿钧成圣了，刚才那神念离去的方向，似乎带着更加浓烈的煞气与劫力…巫妖？是了，下一个量劫恐怕就是巫妖之争了。那将是比龙凤麒麟三族混战更加恐怖、牵扯更广、大佬更多的绞肉场！
什么妖皇帝俊、东皇太一，还有传说中那位未来的妖师鲲鹏，以及那些杀伐无数的妖圣…光想想这些名号，牛德就觉得牛皮发紧。还有巫族那十二个顶天立地、煞气冲天的祖巫…
牛德猛地打了个寒颤。
“必须更低调！更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堡！绝不再主动搞事！”他在心里疯狂呐喊，“除非…除非那坑爹系统又逼我…”
他看着意识海里那剩下的四万五千点欢乐值，第一次觉得这曾经让他欣喜的数字是如此的不够看。得省着点花了，必须预留出足够多的“救命钱”，以备不时之需，比如…下次再被哪个大佬探查时的“擦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