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感如潮水般漫过意识时，夙缨的睫毛颤了颤。
最先涌入感官的是墟渊遗迹特有的潮湿气息，混杂着陈年尘埃与石壁苔藓的味道。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在模糊的光影中聚焦——头顶是布满裂纹的穹顶，那些交错的纹路在微光下如同凝固的闪电，正是她踏入遗迹时见过的模样。
眉心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熟悉的灵力波动。夙缨偏过头，撞进景遥那双覆着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眸。对方的手掌正稳稳按在她的额间，金蓝色的灵力顺着指尖缓缓注入，像一汪清泉涤荡着她混沌的神识。
“醒了？”景遥的声音带着沙哑，指尖的力道却稳得让人安心。
夙缨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般干涩。这时，一块带着淡淡药香的手帕轻轻擦过她的嘴角，将残留的血迹拭去。她转动眼珠，看见沈清璃正半蹲在身侧，另一只手握着个小巧的瓷瓶，瓶身上刻着安神草的纹样。
“别急着说话。”沈清璃的声音很轻，指尖触碰到她下颌时带着微凉的触感，“你在幻境里耗损了太多心神，先把这瓶凝神露喝了。”
夙缨顺从地张开嘴，带着清甜草木味的药液滑入喉咙，瞬间缓解了喉头的灼痛。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石地上，衣袍下摆沾染了不少尘土，而手腕上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束缚感——那是幻境中锁链留下的印记。
“裂隙……”她终于挤出沙哑的字眼，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四周。
身后不远处的石壁完好无损，原本裂开的缝隙已彻底闭合，只留下一道浅淡的、如同疤痕般的印记。但空气中弥漫的微弱浊气波动不会说谎，那些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像细小的针，时不时刺一下皮肤，提醒着她方才的幻境绝非南柯一梦。
景遥缓缓收回手，指尖的灵力光芒随之黯淡。她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沈清璃及时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浓重的倦意。
“闭合了。”景遥望着那道石壁疤痕，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你在幻境里滋生的执念，已经让浊气有了实体化的迹象。”
夙缨撑起身子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空空如也，却仿佛还残留着操控浊气时的阴冷触感。幻境中那些被放大的怨恨与不甘，此刻仍像附骨之疽般盘踞在神识边缘，只是被景遥注入的灵力暂时压制着。
“我……”她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清璃递来的水囊打断。
“先补充体力。”沈清璃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幻境虽破，但你的意识已被浊气侵扰，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心神。”
夙缨接过水囊，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时微微一颤。她仰头喝了几口，清澈的水流滑过喉咙，让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余光瞥见景遥正从怀中取出一块莹白的玉牌，牌面上刻着繁复的净化符文，正随着她的灵力注入而泛起微光。
“这是清心玉符，你贴身收好。”景遥将玉牌递过来，指尖与她相触时顿了顿，“能暂时压制你体内残留的浊气，但要彻底清除，还需要找到源头。”
夙缨握紧那块温热的玉牌，掌心传来的暖意顺着血脉蔓延开，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阴暗情绪收敛了不少。她望着眼前的两人，景遥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沈清璃的袖口沾着不易察觉的灰痕，显然在幻境中耗费了极大心神。
“为何……”她低声问，声音依旧沙哑，“要救我？”
景遥挑眉，刚要开口，却被沈清璃抢先一步：“因为你不是真正的敌人。”她蹲下身，与夙缨平视，目光坦诚，“幻境放大了你的痛苦，但也让我们看到了症结所在。”
夙缨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清心玉符。空气中的浊气波动渐渐平息，墟渊遗迹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有三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
她抬起头，望向景遥与沈清璃。日光从穹顶的破口处斜射下来，在她们身后勾勒出朦胧的光晕，竟让这阴森的遗迹有了几分暖意。
“源头……在遗迹深处。”夙缨终于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在召唤浊气。”
景遥与沈清璃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裂隙已合，现实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