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金光沉入地面时，整座遗迹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
夙缨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顺着符文游走的力量正在阵眼处汇聚成漩涡。她的灵力早已枯竭，全凭体内那股沉寂的融合之力支撑，此刻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若不是景遥及时伸手揽住她的腰，恐怕早已跪倒在地。
“稳住。”景遥的声音贴在耳畔，带着他独有的草木清气。他将一道温和的灵力渡入她体内，顺着经脉缓缓游走，试图抚平那片因过度透支而刺痛的丹田。
沈清璃站在西侧阵脚，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石壁上最后亮起的符文。那道符文形似展翅的飞鸟，迟迟不肯完全点亮，周围的石缝里还在渗出极淡的黑气，像垂死挣扎的游丝。她咬破的唇瓣尚未愈合，又一口精血落在符文中央，冰蓝色的灵力骤然暴涨，终于将那道顽固的符文彻底催亮。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岩壁崩裂的脆响，而是某种紧绷到极致的东西正在松弛。夙缨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那些覆盖在石壁上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如同被针线仔细缝补过的伤口。
方才还在咆哮的浊气彻底没了声息。最后几缕试图逃窜的黑雾撞在新生成的光壁上，连挣扎的痕迹都没留下便化作了虚无。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雨后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清新气息，甚至能闻到远处山林里松针的味道。
遗迹的震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沈清璃放下按在石壁上的手，指尖的冰纹渐渐隐去。她转过身时，素来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东侧的阵脚稳固了，西侧也……”话音未落，她忽然踉跄了一下，被及时上前的景遥分去一道灵力才站稳。
“都结束了。”夙缨靠在景遥怀里，声音轻得像羽毛。她望着那些重新沉寂下去的符文，它们不再发出耀眼的光芒，只是在砖石上留下淡淡的银线，如同沉睡的守护者。掌心残留的力量余温尚未散去，那是融合了光明与幽冥的证明，也是她终于与过去和解的印记。
景遥扶着她慢慢站直，目光扫过整个遗迹。顶端的破口处，流云正悠悠飘过，阳光透过那里洒下，在地面织成斑驳的光影。曾经布满阴煞的角落，此刻竟有几株嫩绿的草芽从石缝里钻了出来，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好像……做到了。”夙缨轻声说，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苍白的脸上，那抹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是驱散了所有阴霾的光。
沈清璃走上前，伸手替她拂去发间沾染的灰尘，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耳后——那里曾因神裔血脉与凡人躯体的冲突而常年发烫，此刻却只剩下温润的体温。她眼底闪过一丝欣慰，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柔和：“不只是做到了，是做得很好。”
景遥握紧了夙缨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带着安稳的力量。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眼底的担忧渐渐化作温柔的笑意，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可以”。
三人并肩站在遗迹中央，望着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远处传来林鸟清脆的啼鸣，风里带着山花的香气，再也没有阴煞之气的侵扰。那些沉睡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如同大地深处跳动的脉搏，无声地诉说着封印的稳固。
夙缨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那股积压了太久的沉重彻底消散了。她抬起头，望向遗迹外辽阔的天空，阳光落在脸上，温暖而明亮。
“走吧，”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人，笑容轻快，“该回家了。”
这一次，她们要去的地方，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