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余下霓虹灯在远处寂寞地闪烁。临时租住的公寓内，却弥漫着一股与夜色同样凝重的气氛。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王五那张向来玩世不恭的脸，此刻却只剩下紧锁的眉头和锐利的眼神。
“不对劲，很不对劲。”王五敲下回车键，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另外三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通讯记录像一张无形的网，“我们昨天才制定的，利用伪造的‘江南富商’身份接出走私集团中层‘经理’的计划，对方似乎提前有了防备。今天约定的交易地点临时变更了三次，每次变更都精准地避开了我们预设的伏击点和监控范围。”
李翠花正拿着一块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桌上那柄即便在昏暗光线下也流淌着秋水般光华的碧云剑，闻言手一顿，剑身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她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的意思是，我们中间……有鬼？”
张老三刚啃完一只烧鸡，满手油光，正想往衣服上蹭，被赵大壮一眼瞪得缩了回去，悻悻地抓起纸巾。他嘟囔道：“不能吧？就咱四个，从大明一块穿回来的过命交情，谁还能被那些番邦蛮子收买了不成？”
赵大壮沉稳地开口，声音带着思索：“未必是收买。或许我们的通讯被监听了，或许对方有更高明的追踪手段。王五，能确定信息是在哪个环节泄露的吗？”
王五指着一行加密日志，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我用的加密通道是借用了几层海外肉鸡跳转的，理论上不可能被实时破译。但对方反应的速度，快得像未卜先知。除非……他们有一个顶级的黑客，并且时刻盯着我们，或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们的计划，在形成之初就被泄露了。”
房间内顿时落针可闻。信任，这个将他们四人紧密联系在一起、跨越了数百年时空的基石，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窗外的霓虹灯光斜射进来，在碧云剑的剑刃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斑，仿佛也在审视着这突如其来的猜疑。
“查！”李翠花将碧云剑归入临时找来的普通剑匣，动作干脆利落，“内部清查，外部也要查。王五，你负责追溯所有电子痕迹，看看有没有被反向入侵的可能。赵大哥，你心思缜密，复盘一下这两天我们所有对话和行动，看有无疏漏之处。张老三……”她看向还在舔手指的张老三，叹了口气，“你负责检查一下这屋子和我们随身物品，有没有被贴上什么‘高科技’的玩意儿。”
分工明确，四人立刻行动起来。王五重新埋首于代码的海洋，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试图从浩瀚的数据中揪出那只可能的“幽灵”。赵大壮闭目凝神，像一尊石佛，将最近几日的大小事务在脑中一帧帧回放，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细节。
张老三则开始了他的“物理排查”。他先是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贴着墙壁敲敲打打，又趴在地上看沙发底下有没有异物，甚至把花瓶里的假花都倒出来抖了抖。最后，他拿着一个从赵大壮背包侧袋翻出来的、纽扣大小的黑色物体，咋咋呼呼地喊道：“快看！这是不是就是那啥……窃听器？！”
王五和赵大壮瞬间围拢过去。王五接过那“窃听器”，只看了一眼，便没好气地拍在张老三脑门上：“这是蓝牙耳机的备用耳塞套！败家玩意儿，一边待着去！”
张老三捂着脑袋，委屈地蹲到角落画圈圈去了。
小小的插曲并未驱散凝重的气氛。王五的追踪陷入了僵局，对方的网络踪迹清理得异常干净，像是从未存在过。赵大壮的复盘也未能发现明显的泄密点，所有人的言行似乎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王五突然“咦”了一声，他调出了一段经过复杂算法还原的、极其模糊的网络访问记录。“有一个非常隐蔽的Ip，在我们每次制定完计划后的短时间内，都会尝试性地触碰我们设置的虚拟诱饵服务器，虽然没成功入侵，但这种试探行为本身就很可疑。而且，这个Ip的物理地址……粗略定位就在我们这个片区！”
内鬼的嫌疑似乎陡然增大。范围缩小到了他们四人，以及这间公寓。空气仿佛要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李翠花的手再次按上了剑匣，眼神复杂地扫过王五、赵大壮，最后落在蹲在角落的张老三身上。
就在信任即将崩盘的边缘，赵大壮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等等！王五，你刚才说，那个Ip只是‘尝试触碰’和‘试探’，并未成功入侵获取信息，对吗？”
“对。”王五肯定地点头。
“那么，对方是如何得知我们计划的具体内容，并做出精准规避的？”赵大壮提出了关键问题，“如果内鬼能直接告知，对方何必多此一举进行网络试探？”
一语点醒梦中人！
王五猛地一拍大腿：“对啊！逻辑不通！除非……泄露的并非计划细节本身，而是某种……指向性信息？”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双手在键盘上疯狂操作起来，屏幕上的代码滚动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我换个思路！不追泄露的‘内容’，而是查‘行为’！假设我们内部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可能出在……载体上！”他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对方未必是破译了我们的加密通讯，而是可能通过某种我们未知的途径，感知到了我们的‘意图’或者‘行动倾向’！”
他调出了公寓周边区域的公共监控数据（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获取）、手机信号基站记录，甚至附近商店的无线网络连接日志，进行交叉比对和大数据分析。这是一个浩瀚的工程，需要极强的信息处理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就在李翠花准备让大家稍事休息时，王五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有力的低呼：“找到了！”
屏幕上，一幅动态关联图清晰呈现。中心点是他们的公寓，周围散落着数个红点。“这些红点，代表的是隶属于那个走私集团外围成员的电子设备，在过去48小时内的活跃位置。看这里——”他将其中一个红点的轨迹高亮，“这个家伙，是个街头摄影师，常在附近‘扫街’。他的智能手机，在每次我们密谈之后，都会‘恰好’经过我们楼下的咖啡馆，并且连接上那家店的公共wi-Fi。而咖啡馆的wi-Fi信号，强度足以穿透楼板……”
李翠花瞬间明白了：“我们的谈话，可能被他的手机……无意中‘听’去了？”
“不是无意！”王五放大了一段数据包分析，“他的手机里肯定被植入了高级的语音采集和识别程序，通过公共网络作为跳板，将筛选到的关键词（比如‘交易’、‘地点’、‘经理’等）实时发送出去！这是一种极其隐蔽的被动监听！我们防住了主动的网络攻击和物理窃听，却没防住这种利用环境和个人设备构成的‘无意识监听网络’！”
真相大白！不是内有叛徒，而是外有奇招。走私集团利用现代科技，编织了一张无形而庞大的监控网，将看似无关的普通人及其设备，都变成了他们的耳目。
“好狡猾的番邦贼子！”李翠花冷哼一声，眉宇间却舒展了不少，至少，身边的伙伴依旧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
张老三跳了起来，摩拳擦掌：“那还等什么？去把那个假摄影师逮起来，胖揍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赵大壮按住他：“稍安勿躁。打草惊蛇，反而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察觉。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把戏，我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王五脸上露出了标志性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没错。他们不是喜欢‘听’吗？那就给他们准备点‘好听’的。”他已经开始构思如何伪造对话，释放烟雾弹，引导对方步入他们精心设置的陷阱。
危机暂时解除，内鬼的疑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敌人狡猾手段的警惕和即将展开反击的兴奋。四人重新围坐在一起，低声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窗外，晨曦微露，照亮了新的希望。
初步的反制策略刚刚商议妥当，王五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一台用于监控网络动态的副屏。屏幕上，一条刚刚触发他设置的特定关键词警报的、来自某个深网匿名论坛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帖子的标题十分惊悚：《惊爆！疑似失落国宝“碧云”现世，附图求鉴！》
王五瞳孔骤然收缩，他点开帖子，里面赫然是一张虽然模糊但基本能看清轮廓的图片——正是李翠花珍藏的那柄碧云剑！拍摄角度刁钻，似乎是隔着某种障碍物偷拍的，背景能隐约看到他们公寓窗户的一角！
发帖人Id是一串乱码，帖子内容声称手握更多高清图片和“惊人内幕”，寻求“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诸位，”王五的声音干涩，他将屏幕转向其他三人，脸色难看至极，“我们的麻烦……好像才刚刚开始。除了走私集团，似乎还有别的‘眼睛’，在盯着碧云剑。这家伙，是怎么拍到这张照片的？”
刚刚轻松片刻的气氛，瞬间再次冻结。一张偷拍的照片，一个匿名的深网帖子，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更深、更诡异的涟漪。暗处的窥视者，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