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济安目光坦然地迎向天子的雷霆之怒，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大殿。
“北莽来犯，三关失守，长城被破，此乃儿臣治军不严之过！”
“儿臣，难辞其咎！”
“儿臣恳请父皇，即刻准许儿臣返回北境，统帅三军，抵御外辱！不将蛮夷尽数驱逐，誓不回京！”
天武大帝看着这个与往日判若两人的儿子，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
“准奏。”他几乎没有犹豫，
“萧济安听令，命你即刻启程返回镇北关，总领北境一切军务，务必将北莽大军，给朕死死地挡在国门之外！”
“儿臣，遵旨！”萧济安重重叩首。
然而，就在这君臣一心，同仇敌忾的时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恐怕有些不妥。”
三皇子刘邦，晃晃悠悠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贯的散漫笑容。
“哦？”天武大帝眉头一皱，“刘邦，你有何话说？”
“父皇息怒，儿臣不是说五弟去不得，恰恰相反，五弟乃我大夏军神，由他去北境，那自然是万无一失。”
刘邦先是给萧济安戴了一顶高帽，随即话锋一转，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只是……打仗这个东西，它认钱啊。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刀枪剑戟，铠甲箭矢，哪一样不要钱？几十万大军张嘴吃饭，那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父皇明鉴，前些时日，为了犒赏镇北军，国库刚刚拨付了四十万两白银，户部已经是勒紧了裤腰带，就差没当裤子了。
如今，这国库里，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一分多余的钱粮，来支持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了啊！”
角落里的四皇子朱棣，原本紧绷的表情似乎有了松动。
自己那步棋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现在，就看萧济安如何应对这有兵无粮的死局了。
天武大帝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他如何看不出刘邦的伎俩？
可国库空虚是事实。
他将目光投向了下方那个挺拔的身影，再次开口道：“济安，若无朝廷补给，你可有信心守住北境？”
面对这终极考验，面对这阳谋死局，萧济安挺直了脊梁，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龙椅之上的父亲：
“回父皇！”
“儿臣，有信心！”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朱棣，都忍不住眉毛一挑。
刘邦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他第一个抚掌叫好，阴阳怪气地说道：
“好！说得好！不愧是我大夏的军神！有五弟这番话，我大夏北境，定可安然无恙！”
他这是在用言语，将萧济安彻底架在火上烤。
萧济安并未理会刘邦的嘲讽，他对着龙椅叩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儿臣，愿在此立下军令状！”
“此去北境，不需国库一粒米，不需武库一寸铁！”
“三月之内，必破北莽！若有差池，儿臣愿提头来见！”
“以我大夏皇子之名，以我皇族血脉之荣，与北境共存亡！”
这番话如一道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看着那个跪在殿中央的身影，一时间，竟分不清他究竟是真正的英雄，还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龙椅之上，天武大帝的眼中，爆发出一道精光！
他盯着自己的第五子，那颗早已因为儿子们争斗而冰冷的心，竟被点燃了久违的炙热。
“好！”天武大帝猛地一拍龙椅，霍然起身！“好一个与北境共存亡！”
他走下御阶，亲自将萧济安扶起，虎目之中，满是赞许与期盼。
“朕，准了你的军令状！济安，朕给你最高的权限！北境一切军政要务，皆由你一人决断！无需向任何人报备！”
“朕，在京城，等你的捷报！”
“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托！”萧济安眼中燃起熊熊战意。
一旁的刘邦，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而朱棣，看着那对在殿中相互扶持的父子，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这个五弟。
……
出征的前一夜，安王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济安正在自己的书房中，对着北境的地图，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战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雅的清香传来，闻声抬起头来，看到妻子王若薇端着一碗莲子羹缓缓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一身华服，只穿着素雅的家居长裙，烛光下，清丽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复杂。
“这么晚了，还没睡？”他有些意外。
王若薇将莲子羹放在桌上，目光落在他面前那副巨大的舆图上，上面用朱笔标注出的敌我态势，触目惊心。
“明日就要出征了，我……睡不着。”王若薇将莲子羹放在桌上，声音很轻。
她看着萧济安，烛光下映照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朝堂上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
那个立下“不需一兵一卒，三月必破北莽”豪言壮语的男人，让她感到既陌生，又着迷。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这里面，是我这些年积攒的私房钱，还有我出嫁时的全部嫁妆，换成的银票，加起来，大概有十万两。”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这点钱，对于几十万大军而言，是杯水车薪。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又从怀中，取出了几枚造型各异的玉佩和令牌，质地古朴，显然比那个锦袋更为贵重。
“这些，是我王家这些年，在江南、中原等地，结交的一些顶级富商的信物。我爹说，他们手中都囤积着大量的粮食和药材。你拿着这些信物去找他们，或许能在关键时刻，买到一些应急的粮草。”
萧济安看着桌上的东西，心中震动。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丞相府几代人积攒下来的，最核心、最隐秘的商业人脉。
这几乎是把整个王家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他这一场前途未卜的豪赌之上。
他正要开口，却被王若薇接下来的话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