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看着和自己轻轻交握的那只手，手心全是汗。
那只手温暖，干燥，骨节分明，看起来和普通十八岁少年的手没有任何区别。
可就是这只手，在几分钟前，把一颗三百公斤的特种钨钢合金球，捏成了粉。
他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核弹。
“看来，我的学习能力，还不错。”
萧驰咧嘴一笑，松开了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得意。
高云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收回，背到身后，偷偷捏了捏，确认零件都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一张严肃的脸，试图找回自己作为龙盾精锐教官的威严。
“不错，是还不错。”高云硬邦邦地说道，“但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进行第二项训练！”
裴谨言对着高云点了点头，便带着其他研究员退出了训练场，只留下萧驰、苏青瑶和张伟。
偌大的纯白色房间里，气氛有些古怪。
“第二项训练是什么？手撕高达吗？”张伟在一旁小声嘀咕。
高云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训练场的一端，对萧驰说道：“从这里，走到房间另一头。要求，不准在地板上留下任何痕迹。”
“就这？”萧驰愣了一下。
这算什么训练？幼儿园水平？
苏青瑶却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小声提醒：“别大意，这里的地板材质特殊，对压力非常敏感。”
萧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试着回忆自己还是个普通人时走路的感觉，那种肌肉发力，重心转移的本能。
他抬起脚，小心翼翼地，落了下去。
第一步，完美。地板光洁如新。
萧驰心里一喜。
第二步，完美。
第三步，依然完美。
他渐渐找到了感觉，步伐开始变得流畅自然，就像是在自家的客厅里散步。
张伟在一旁看得嘴巴都张成了“o”型，这也太神了。
苏青瑶也悄悄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就在萧驰即将走到终点，脸上已经挂上胜利的微笑时。
嗡——
一只苍蝇，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大摇大摆地从他眼前飞过，还发出挑衅般的嗡鸣。
吵死了！
萧驰的眉头下意识一皱，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他那被强化了百倍的听觉，让这只苍蝇的嗡鸣声，听起来跟轰炸机过境似的。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拍。
就是这个分神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
他那只刚刚落下的左脚，结结实实地在地板上踩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浅坑。
“……”
整个训练场，一片死寂。
那只苍蝇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溜烟飞走了。
萧驰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到错愕，最后变成了尴尬。
“噗嗤……”
苏青瑶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连忙用手捂住嘴，但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驰哥，你这……算是给龙盾的装修事业添砖加瓦了。”张伟憋着笑，拍了拍萧驰的肩膀。
萧驰的脸，瞬间就红了。
太丢人了！
他堂堂洪荒神魔养老院唯一指定凡人顾问，身怀两大神级传承，刚刚完成了生命层次的跃迁，结果连个路都走不稳！
这要是被猴哥他们知道了，不得笑话死他？
“注意力不集中！你以为你在逛公园吗！”高云的咆哮声，及时解救了尴尬的萧驰，“再来一次！直到你能在地板上跳探戈都不会留下一个脚印为止！”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萧驰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
走路，吃饭，喝水，开门。
这些他做了十八年的，早已刻入骨髓的本能，现在全都变成了最难的挑战。
他不是把门把手捏变形，就是把水杯捏出裂纹。
最惨的是吃饭，高云给他准备了一碗米饭和一碟花生米，让他用筷子吃。
结果就是，筷子断了十几双，碗碎了三个，花生米全变成了花生碎。
到了最后，萧驰干脆放弃了，直接用手抓着吃，结果还差点把桌子给按塌了。
“我……我不练了！”萧驰瘫坐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毁灭吧，我累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裴谨言为什么说他是“移动的天灾”了。
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放出去别说打截天教了，怕是连家门都出不了，就得因为破坏公物被抓起来。
高云也是一脸的疲惫，教这么个学员，比他带队去执行十次S级任务还累。
看着萧驰那副沮丧的样子，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苏青瑶，忽然走了过来。
她拿起一双新的筷子，走到那碟仅剩的花生米前。
“你太刻意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
“你一直在想，我要用多大的力气，我要怎么控制。你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台需要精确编程的机器。”
她说着，很自然地伸出筷子，轻松地夹起了一颗花生米，放到了萧驰的嘴边。
“试试看，忘记你拥有力量。”苏青瑶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就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上课睡觉，考试倒数的萧驰。”
萧驰愣愣地看着她。
少女的眸子清澈如水，倒映着他有些狼狈的脸。那淡淡的茉莉花香，和递到嘴边的花生米，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将那颗花生米吃了下去。
很香。
“我……”萧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再试试。”苏青瑶又夹起一颗花生米，但这一次，没有再喂给他，而是将筷子和花生米一起，递到了他面前。
萧驰沉默地接过筷子。
忘记自己拥有力量？
他看着手中的筷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高一时的某个午后。
张伟那家伙买了一份超大份的炸鸡，他想蹭一块，张伟不给，他就用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饭盒里夹走了一块最大的鸡腿。
当时是什么感觉来着？
好像……没想那么多。
就是想吃，然后就去做了。
萧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的锐气和烦躁，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懒洋洋的感觉。
他伸出筷子，像是演练了无数次一样，精准地，夹起了一颗花生米。
没有用力过度，没有丝毫颤抖。
成功了！
萧驰自己都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筷子尖上那颗小小的花生米，然后，慢慢地，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我做到了！”他惊喜地抬起头，像个考了一百分等着被夸奖的小孩。
苏青瑶看着他那副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嗯，你做到了。”
张伟在旁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大喊道：“驰哥牛批！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高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
控制这股力量的关键，不是技巧，不是训练。
是“心”。
就在这时，训练场的大门无声滑开，裴谨言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脚印，和那堆筷子碎屑，最后，目光落在了萧驰手中的那双完好无损的筷子上。
“看来，你已经找到一点门道了。”裴谨言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拍了拍手，两台悬浮机器人，托着两个漆黑的“玄武匣”，缓缓驶入。
“既然你已经能初步控制自己，那么，也该物归原主了。”
裴谨言示意机器人打开箱子。
其中一个箱子里，静静地躺着那柄陪伴萧驰经历过生死的开山斧，只是斧身上，多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另一个箱子里，则是那块导致了一切异变的“诛仙残片”，它表面的血色纹路，已经黯淡无光。
“它们都在那一击中，受到了重创。”裴谨言说道，“斧头里的战神意志几乎消散，残片里的杀伐之气也陷入了沉睡。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现在都是‘死物’。”
“但是……”裴谨言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它们与你，已经建立了一种最本源的联系。”
萧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斧身。
一股微弱的，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亲切感，传入他的心底。
他又看向那块诛仙残片。
那股冰冷、暴虐的杀意依旧存在，但此刻，却像是一头被驯服的野兽，在他的感知中，显得格外……温顺？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将手，同时按在了斧头和残片之上。
然后，他调动起自己识海中，那股刚刚被他强行锻造而成，一半血色，一半暗金的，全新的力量。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力量，注入到两件物品之中。
嗡——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柄开裂的斧头和黯淡的残片，表面同时亮起了一层淡淡的，介于金色与血色之间的奇异光晕！
斧身上的裂痕，虽然没有愈合，但那股蛮荒霸道的意境，却仿佛重新凝聚了起来。
而那块残片，黯淡的表面下，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你……”
裴谨言和高云，瞳孔猛地一缩！
萧驰，竟然能同时驾驭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堪称神话顶点的力量！
“我好像……”萧驰收回手，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转，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能给它们……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