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临风看着这“横七竖八”的景象，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额角，对着尚算清醒的容尽欢和江无涯道：“得，这下热闹了。霍兄这‘靠山’自己先倒了。”
容尽欢看着伏案沉睡的明歌，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霍不羁，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与温和。
她方才清晰地听到了明歌那句近乎卑微的恳求——“比如我”。
同为女子，她更能体会那话语背后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深藏的情愫。
她看向江无涯，轻声道：“无涯师兄，明师妹她……心思纯粹，此言应是发自肺腑。”
江无涯沉默着，目光落在明歌恬静的睡颜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玉临风也收敛了戏谑，正色道：“无涯兄，明歌师妹年纪虽小，但心性坚韧，绝非攀附之辈。她既能说出此言，便是真心想与你并肩。”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有些人，有些心意，错过了，便是遗憾。”
江无涯依旧没有回应，但紧抿的唇线似乎柔和了一瞬。
他起身，对容尽欢和玉临风道：“有劳你们照看霍不羁，我送明歌回去。”
“放心。”容尽欢和玉临风同时应道。
江无涯走到明歌身边，俯身试图将她扶起：“明歌，回去了。”
明歌被惊扰，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看清是江无涯，非但没有配合，反而像找到了依靠般，软软地靠向他，嘴里含糊地抗拒：“唔……不走……晕……自己走不了……”
江无涯试着让她站好，她却双腿发软，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往下滑，眼看就要摔倒。
江无涯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扶住。
看着她这副耍赖皮又全然依赖的模样，江无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再次在她面前俯下身。
“上来。”
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认命般的温和。
这一次，明歌似乎听懂了，也可能是本能驱使，她乖乖地趴上了那宽阔的背脊。
江无涯稳稳地托住她，站起身。
与容尽欢、玉临风道别后，江无涯背着明歌，踏上了返回宗门的路。
月色清冷，夜风带着凉意吹拂而来。
趴在背上的明歌似乎被冷风激得清醒了一点点，但意识依旧混沌。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脸颊擦过江无涯颈侧的皮肤，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地拂过他的耳廓和颈窝，带来一阵细微而持续的酥麻感。
“……好累啊。”
她忽然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江无涯脚步微顿，没有打断她。
“每天……都好像走在悬崖边上……”
明歌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醉后的迷茫与恐惧，“提心吊胆的……生怕一步走错…就……就万劫不复了……会死的……”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江无涯的心。
他从未听她说过这样的话，即便是在最危险的秘境之中，她也总是努力表现出坚韧和勇敢。
轻微的啜泣声在他背后响起，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肩头的衣料。
明歌似乎在无声地流泪，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不想……总是拖后腿……”
她抽噎着，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不甘，“我也想……变得厉害……像师兄一样厉害……那样……我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
“我也想……保护你……”
最后这句带着哭腔的、几乎被夜风吹散的话语，如同最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在了江无涯的心上。
他背着她，停下了脚步。
夜风吹动两人的衣袂，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颈侧的湿润和背后传来的轻微颤抖，无比真实地告诉他，这个平日里笑容明媚、努力向上的少女，内心背负着何等沉重的压力与恐惧。
而她最终的愿望，不是自保，而是……保护他。
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翻滚着灼热的情感。
江无涯沉默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背上之人毫无保留的脆弱与最真挚的愿望。
他微微收紧了托着她的手臂，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一种混杂着心疼、悸动与无比沉重责任感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坚定：
“你从来没有拖过后腿。”
他顿了顿，仿佛每个字都经过斟酌，“明歌，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背上的人似乎因这回应而微微一颤，啜泣声渐渐小了，变成了细细的抽噎，像是在专注地听。
江无涯继续背着她在月下行走，声音平稳却带着力量：“修仙之路，本就逆天而行，无人能不经历艰险。但你记住，从今往后，你并非独行。”
这不是承诺，却比承诺更重。
它明确地告诉她，她的身后，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