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霍雨浩的意识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剧痛中，艰难地挣脱出一丝。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碾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瓷器，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灵魂更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一股阴冷而强大的黑暗能量，如同最坚固的枷锁，禁锢着他的魂核与精神之海，让他连调动一丝魂力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的山洞。洞壁粗糙，滴答的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一丝令他魂牵梦绕的、熟悉的淡淡馨香。
他猛地转头，心脏几乎瞬间停止跳动！
就在他不远处，王冬儿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似乎睡着了，但眉头紧蹙，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她在这里！龙逍遥没有伤害她？不，不对……霍雨浩瞬间感受到，王冬儿周身同样萦绕着那股令人窒息的黑暗禁锢之力，虽然不如他身上的强大，但也足以让她无法动弹。
她还活着……暂时安全……这个认知让霍雨浩濒临崩溃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龙逍遥将他和冬儿囚禁在一起，意欲何为？
“醒了？”
平淡无波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如同幽灵。龙逍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口，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他依旧是那副慵懒淡漠的模样，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让霍雨浩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霍雨浩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血沫。他死死盯着龙逍遥，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龙前辈……你到底……想怎么样？”
龙逍遥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踱步走到山洞中央，目光在霍雨浩和王冬儿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霍雨浩身上。
“我改变主意了。”龙逍遥开口，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直接杀了你们，或者带走你们，都太过无趣。你们身上纠缠的因果，以及那份……连我都有些看不透的宿命，让我产生了一点好奇心。”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霍雨浩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话：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龙逍遥摊开手掌，掌心黑光涌动，凝聚出一柄样式古朴、通体漆黑、却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匕首。匕首不长，但刃身上流淌着暗红色的纹路，仿佛浸染了无数鲜血，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与不祥气息。
“此刃，名为‘噬魂’。”龙逍遥的声音平淡地介绍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它无法直接致命，但每一刀，都会同时切割肉身与灵魂，带来千刀万剐般的极致痛苦，并吞噬部分魂力与生命本源。”
他将这柄“噬魂”匕首，轻轻抛到了霍雨浩面前，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这死寂的山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霍雨浩看着地上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匕首，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游戏规则很简单。”龙逍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你，拿起它。在你和她之间，”
他的手指先指向霍雨浩，然后又指向一旁昏迷的王冬儿。
“一共捅九刀。”
“你可以选择全部捅在自己身上，也可以选择全部捅在她身上，或者……自行分配。”
“九刀之后，若你们之中任何一人还未精神崩溃或灵魂消散，我便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龙逍遥的话语，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咒，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和戏谑，狠狠砸在霍雨浩的心上！
轰——！！！
霍雨浩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亿万道雷霆同时劈中！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龙逍遥，看着他那张依旧平淡无波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绝望与冰冷，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疯子！这个龙逍遥，根本就是个以玩弄他人命运和情感为乐的疯子！
九刀！噬魂之刃！自行分配！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这是一个无论怎么选，都注定坠入地狱的残酷陷阱！
全部捅在自己身上？他如今重伤濒死，灵魂脆弱，别说九刀，恐怕三五刀下去，他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消亡！
全部捅在王冬儿身上？不！绝对不可能！哪怕他立刻死去，也绝不可能伤害冬儿一分一毫！
自行分配？那意味着他要亲手决定自己和冬儿各自承受的痛苦比例！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千万倍！
“不……你杀了我！直接杀了我！”霍雨浩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挣扎着想要扑向龙逍遥，却被身上的黑暗禁锢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龙逍遥对于他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只是淡淡地道：“选择权在你。要么玩这个游戏，搏那一线渺茫的生机。要么……我现在就捏碎她的灵魂。”
他的目光转向昏迷的王冬儿，指尖萦绕起一丝危险的黑暗能量。
“不要！！”霍雨浩发出绝望的咆哮，声音凄厉得如同濒死的野兽。他看着龙逍遥指尖那丝足以轻易毁灭王冬儿灵魂的能量，所有的愤怒和抵抗，都在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他输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筹码。
他的软肋，被龙逍遥死死地攥在手里。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柄“噬魂”匕首，仿佛在看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捡起它？
然后呢？
捅向自己？还是……捅向那个他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凌迟着霍雨浩的灵魂。
终于，在龙逍遥那淡漠而充满压迫的注视下，霍雨浩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了那只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
他的手指触碰到“噬魂”匕首冰冷的柄身，一股阴寒邪恶的气息瞬间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柄匕首，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在渴望鲜血与灵魂。
他紧紧握住了匕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匕首很轻，此刻在他手中，却重逾万钧！
他抬起头，看向龙逍遥，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与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
“我……选。”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破裂的竹竿。
龙逍遥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身影向后飘退几步，如同一个冷漠的观众，准备欣赏一场由他主导的、残酷的戏剧。
霍雨浩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依旧昏迷的王冬儿。她睡颜苍白，带着泪痕，是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保护。
他怎么可能……怎么忍心……
一丝惨然的笑意，在霍雨浩嘴角浮现。
没有犹豫。
他猛地举起“噬魂”匕首，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左肩！那里并非要害，但……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在山洞中清晰地回荡！
“呃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霍雨浩的全身！那不仅仅是肉体被刺穿的痛，更是灵魂仿佛被撕裂、被无数毒虫啃噬的极致痛苦！匕首上的暗红纹路亮起，贪婪地吞噬着他的魂力和生命力！他整个人剧烈地痉挛起来，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肩头。
第一刀，他自己承受！
龙逍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霍雨浩大口喘息着，冷汗如同雨水般滚落。他拔出匕首，带出一溜血花。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死死撑着，目光再次看向王冬儿。
不能……不能再让她承受……
他再次举起匕首，这一次，对准了自己的右大腿！
噗嗤！
“嗬——！”霍雨浩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栽倒在地。灵魂被切割的痛苦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
第二刀，还是他自己！
紧接着，是第三刀，左腹！
第四刀，右臂！
每一刀落下，都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和霍雨浩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如同透明，气息如同游丝，灵魂之火剧烈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那“噬魂”匕首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愉悦的嗡鸣，暗红纹路越发鲜艳。
四刀！整整四刀！全部捅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有握着匕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还剩下五刀。
霍雨浩的意识已经模糊，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强行支撑。他看着不远处的王冬儿，眼神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温柔。
冬儿……对不起……我可能……撑不到最后了……
剩下的五刀……我……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中闪过。如果……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承受……如果他的死，能换得龙逍遥一丝“兴趣”，从而放过冬儿……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再次举起了“噬魂”匕首。但这一次，刀尖颤抖着，缓缓移向了自己的心口！
他选择了自我了断！用最后的方式，结束这场残酷的游戏，或许能为冬儿争取到一丝渺茫的生机！
然而——
就在他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准备将匕首刺入心脏的刹那！
“不……要……”
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恐慌，突兀地响起！
霍雨浩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到原本昏迷的王冬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显然目睹了霍雨浩自残的全过程，粉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心疼和恐惧，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他为了她，如何一刀一刀地捅向自己！那每一刀，都如同捅在她的心上！
“不要……霍雨浩……不要……”王冬儿挣扎着，想要爬向他，却被黑暗禁锢死死按住，只能无助地哭泣、哀求，“停下……求求你停下……”
看着她那泪流满面、心痛欲绝的模样，霍雨浩的心，碎了。
他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做不到……当着她的面……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对她而言，将是比死亡更残忍的折磨……
可是……剩下的五刀……怎么办？
霍雨浩瘫在血泊中，看着哭泣的王冬儿，又看了看地上那柄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匕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挣扎。
龙逍遥依旧冷漠地旁观着，仿佛眼前这撕心裂肺的一幕，与他毫无关系。他只是淡淡地提醒道：
“还有五刀。时间，不多了。”
冰冷的宣判，将霍雨浩和王冬儿，再次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选择，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而这接下来的五刀，每一刀，都将比之前更加残酷，更加煎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