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的阳光斜斜地切开解剖楼 302 实验室的沉闷空气，在不锈钢操作台上投下狭长的光斑。
杨朵的指尖悬在缝合针上方两毫米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精准地避开了那道晃眼的光线。
“持针器角度再偏五度。” 她对着解剖台上的离体猪肝低声自语，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翡翠玉佩。
玉佩是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深绿色的玉质里嵌着几缕不规则的棉絮，像极了老家后山清晨的雾。
三年来，这枚玉佩从没离开过她的脖颈，就像奶奶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后似的。
操作台边缘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弹出一条银行短信。杨朵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串数字 ——.00，国家奖学金到账了。她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指尖的缝合针却因此微微一颤，针尖在猪肝表面留下个无关紧要的浅坑。
“啧。” 她轻啧一声，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活儿上。左手稳稳按住组织边缘，右手持针器精准钳住缝合针，以四十五度角刺入肌理。这种猪肝脏器缝合她已经练了不下百遍，肌腱记忆早已形成条件反射，可今天不知怎么，指尖总有些发飘。
或许是昨晚兼职到太晚的缘故。凌晨一点才从药房分拣完疫苗，回到宿舍只睡了四个小时，清晨六点又准时出现在实验室。
杨朵甩了甩手腕，试图驱散那股若有若无的酸胀感，却没留意到手术刀的锋刃正随着这个动作微微抬起。
下一秒，尖锐的刺痛猛地窜过指尖。
“嘶 ——” 她倒吸一口凉气，左手无名指第二节指腹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顺着指缝滴落在白色的实验服上，洇出一朵朵刺目的红。更要命的是，几滴温热的血珠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胸前的玉佩上。
起初只是微不可察的温热，像揣了颗刚剥壳的溏心蛋。杨朵正要去拿操作台旁的碘伏，那股热度突然暴涨，像是有团火在玉佩里炸开，烫得她几乎要把玉佩扯下来。可指尖刚碰到玉佩的边缘，眼前的景象就开始天旋地转。
实验室的白墙在视野里扭曲成波浪状，消毒水的气味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泥土腥气和清冽的水味。杨朵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雾气弥漫的空地上，脚下是泛着油光的黑土，手指戳上去能感觉到湿润的黏性，甚至能闻到土壤里蕴含的腐殖质香气。
“这是…… 哪里？”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高跟鞋踩在泥土上发出噗的轻响。视线所及之处，左侧是望不到头的黑土地，规整得像是被精心丈量过，每一寸土壤都泛着健康的油光；右侧矗立着一排排银白色的金属货架，足有三层楼高，一直延伸到雾气深处，货架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她惊愕的脸；正前方则是一片泛着银光的湖泊，湖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圆润的鹅卵石，湖心有处泉眼正汩汩地冒着泡，每升起一串气泡，水面就荡开一圈细碎的涟漪。
杨朵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顺着神经传来。这不是梦。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作为湘雅医学院本硕连读的学霸，遇到任何状况都该先观察再分析。
她试探着走向那片湖泊，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泉水入口甘甜，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清冽，顺着喉咙滑下去后，丹田处竟升起一股暖流。更神奇的是，左手无名指上的伤口原本还在火辣辣地疼，此刻痛感竟像被温水冲淡般渐渐消退。她低头看去，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剩下浅浅的红痕。
“灵泉？” 杨朵喃喃自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想起奶奶生前说过的话：“咱杨家的玉佩能护佑后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示人。” 当时只当是老人的迷信说法，现在看来……
眼角的余光瞥见仓库角落有块电子屏，杨朵连忙跑过去。屏幕上显示着一行蓝色的字：“星际农贸交易网待激活”。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空间面积 ㎡，种植区 5000㎡，仓储区 3000㎡，灵泉湖 2000㎡”。
这些数字像惊雷般在她脑海里炸响。一万平方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可以把药房里那些昂贵的进口药都存进来，意味着她再也不用担心买不起实验材料，意味着…… 奶奶要是还在，是不是就不用为了凑她的学费去捡废品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杨朵赶紧用手背擦掉。她从小就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个人过日子教会她最深刻的道理就是：凡事都得靠自己。
她试着集中意念：“出去。”
眼前的雾气猛地翻涌起来，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等视野重新清晰时，她还站在 302 实验室的操作台前，阳光依旧斜斜地落在操作台上。那枚缝合针只比刚才移动了一厘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瞬间的幻觉。
但左手无名指上的伤口不会骗人，那道浅浅的红痕证明着灵泉的存在。杨朵低头看向胸前的玉佩，原本深绿色的玉质里，那几缕棉絮状的纹路似乎变得通透了些，像是被泉水洗过一样。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室友发来的微信：“朵朵，晚上家教的孩子家长说要加时，能多给两百块。”
杨朵指尖在屏幕上敲出 “好的” 两个字，目光却落在了那串国家奖学金的短信上。五万块，加上她卡里的三十八万存款，再加上兼职攒下的零钱…… 这些钱如果换成物资，能在那个空间里堆起多少货架？
她想起药房仓库里那些临期的白蛋白，想起实验室里永远不够用的培养皿，想起奶奶临终前想吃却没吃到的进口水果。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席卷了全身。
杨朵小心翼翼地将缝合针放回器械盘，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她脱下实验服，叠得方方正正放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操作台 —— 那里还放着她刚买的全麦面包，是今天的午饭，现在已经凉透了。
往常这个时候，她会赶紧吃掉面包，然后赶去下一个兼职点。但今天，她慢慢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初夏的风带着香樟树的气息涌进来，拂过她滚烫的脸颊。
远处的操场上，新生们正在军训，整齐的口号声隔着玻璃传进来，显得有些模糊。杨朵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图书馆顶楼的时钟上。时针指向三点十五分，距离她发现空间，只过去了十五分钟。
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截然不同了。
杨朵抬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佩，冰凉的玉质下似乎藏着一团火焰。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力量的笑容。
“囤货。” 她对着窗外的风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从现在开始。”
操作台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这次是条推送新闻：“苏氏集团宣布进军医药冷链领域，斥资百亿打造智能仓储系统……” 杨朵的目光在 “百亿” 两个字上停顿了两秒，随即轻笑出声。
百亿又如何？她现在拥有的，可是连星际文明都能连接的空间。
她拿起手机，点开购物软件，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大米、面粉、压缩饼干…… 先从最基础的粮食开始。杨朵的眼神明亮如星，仿佛已经看到那些物资堆满空间货架的景象。
解剖室的阳光依旧安静流淌，只是此刻落在杨朵身上时，仿佛也染上了一层隐秘而炽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