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军分区大院的办公楼前，周正的车停稳时，张建军正站在台阶下等。张建军穿着常服，肩章上的星徽在晨光里亮着，手里捏着张折叠的地图，见周正下车，伸手握了握。周正身后跟着孙浩，孙浩手里提着重型文件夹，里面装着军区闲置地的初步地勘报告。
三人往闲置地走，脚下的碎石子发出轻响。这片地紧挨着军分区训练场，边缘还留着旧的铁丝网，地面上长着半人高的杂草。张建军指着地中间的一块水泥坪说，以前这里放弹药箱，地下埋过防潮的水泥层，现在要改停车场，得先把水泥层敲掉，不然影响排水。孙浩打开文件夹，拿出地勘表递过去，表上用红笔标了水泥层的厚度，还有地下管线的走向——靠近北侧有一条军用通信光缆，得避开。
周正蹲下身，手指按在地面的杂草丛里，土是湿的，昨天的雨还没完全渗干。他说通信光缆的问题得先跟军区通信科对接，确定迁移或者保护的方案，不能影响军方通讯。张建军点头，说已经让通信科科长李勇准备资料，下午就能跟孙浩的人碰。孙浩在旁边记，掏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午3点，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会议室，李勇对接光缆方案”。
接着往南走，到了靠近迎宾大道延长段的位置，周正停下，看远处施工队的塔吊在动——那是新区路网的工地。他说这里要建公交站，得跟路网施工队同步推进，不然等路修好了再挖，浪费钱。张建军说没问题，军分区这边可以配合，施工期间让训练场的巡逻车多绕这边走，帮着维持秩序。周正拍了拍张建军的胳膊，说军地配合就得这样，互相搭手，事情才办得快。
从闲置地出来，周正邀请张建军去市政府吃午饭，张建军摆手说下午要开战备会，下次再聚。周正没多劝，让孙浩把地勘表留给张建军一份，自己带着另一份往单位赶。上车后，周正给王鹏发消息，让他联系施工队负责人，下午把公交站的规划图送过来，跟闲置地的改造方案拼在一起，看看有没有衔接的漏洞。
回到市政府大楼，周正刚进办公室，赵刚就来了。赵刚手里拿着张报表，放在周正的办公桌上，说预备费余额算出来了，只剩两百八十万，不够付三成征地款——新区那几个村落的征地款总共要八百多万，还差两百多万。周正拿起报表，手指在数字上划了划，然后拿起电话打给陈明的秘书，说想跟陈明汇报新区资金的事，问有没有时间。秘书说陈明正在开市委常委会，散会大概要一点半，让周正届时过去。
周正挂了电话，让赵刚先回去，说等跟陈明汇报完，再通知他下一步。赵刚走后，周正打开电脑，调出新区项目的资金明细，把民生资金、预备费、应急资金的数额列在表格里，算着从应急资金里调剂两百二十万，加上预备费，刚好够付征地款。他打印出表格，折好放进公文包，然后拿起搪瓷杯喝了口水——杯里的水还是早上王鹏倒的，已经凉了，他又去饮水机接了杯热的。
一点半刚到，周正就往陈明的办公室走。市委办公楼在市政府旁边，步行只要五分钟。陈明的办公室比周正的大，墙上挂着江州全景图，图上用彩笔标了各个重点项目。陈明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份文件，见周正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周正把资金表格递过去，说新区征地款差两百二十万，想从应急资金里调剂，还说了闲置地改造的进展——跟张建军对接好了，通信光缆的事下午就谈，公交站能跟路网同步建。陈明看着表格，手指敲了敲桌面，说应急资金不能随便动，但新区项目是今年的重点，又是军地合作的配套，特事特办。他让周正写份书面申请，找财政局和应急管理局会签，然后拿给他批。周正点头，说今天下午就安排王鹏办。
从陈明办公室出来，周正给赵刚打电话，说资金的事定了，让财政局准备会签文件，跟应急管理局对接。赵刚在电话里应了，说会尽快办。周正挂了电话，往自己办公室走，路上遇到李伟，李伟说施工队已经同意先进场，等征地款到了再签正式协议，还带了份进场承诺书，想让周正签字。周正让李伟把承诺书拿到办公室，说等会儿看。
回到办公室，周正先看李伟拿来的承诺书，上面写了施工队的进场时间、安全责任、工期承诺，落款是施工队负责人的名字。他签了字，递给李伟，说进场后让住建局派监理盯紧，尤其是水泥层拆除的时候，别破坏地下管线。李伟接过承诺书，说已经跟住建局局长张海沟通过，监理明天就能到位。
下午三点，孙浩给周正打电话，说跟李勇对接完了。军用通信光缆不用迁移，只要在施工时做加固保护，李勇会派技术人员现场指导。周正说知道了，让孙浩把保护方案附到闲置地改造的总方案里，下周现场办公会要用。孙浩应了声，挂了电话。
周正处理完文件，看了眼手机，已经六点多。他收拾好公文包，跟王鹏交代明天的事——早上跟张海碰个头，看监理的准备情况；上午十点开资金会签的协调会，让财政局和应急管理局的人都到场。王鹏记在笔记本上，说会提前通知。
周正走出办公楼时，天已经黑了。老陈把车开过来，周正上车，说直接回家。路上，他给秦筝发了条消息，问回没回。秦筝很快回复，说已经到家，炖了鸡汤。周正嘴角弯了弯，靠在椅背上，脑子里过了遍今天的事——地勘没问题，资金有着落，光缆的事也解决了，算是顺的一天。
到家时，玄关的灯亮着。秦筝穿着家居服，正从厨房端汤出来，见周正进门，伸手接过他的公文包。公文包的带子上沾了点灰，秦筝用手拍了拍，说今天去军分区是不是走了很多路。周正换鞋，说跟张建军在闲置地转了大半圈，脚有点酸。秦筝笑了，说汤里放了当归，能活血，等会儿多喝点。
两人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清炒时蔬、红烧鱼、炒肉片，还有一锅鸡汤。秦筝给周正盛了碗汤，递过去。周正喝了口，汤很鲜，当归的味不重。秦筝说今天去省军区开会，顺便跟几家军工企业的负责人聊了聊，他们愿意下周末来江州考察，想看看军民融合产业园的选址。
周正放下汤碗，眼睛亮了亮。他说选址就定在新区，靠近闲置地的南边，跟路网和公交站都近，交通方便。秦筝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面有企业资料的照片——有做军用通信设备的，有做特种车辆配件的，都是技术密集型企业。她把手机递给周正，说这些企业的投资规模不小，要是能落地，能带动江州的配套产业，还能解决不少就业。
周正翻着照片，手指在一家叫“恒通通信”的企业资料上停了停。他说这家企业的技术跟江州的电子产业园能互补，到时候可以让电子产业园的负责人也参与座谈。秦筝点头，说已经跟企业负责人说了，下周末她会全程陪，让周正要是有空，也参加开幕式的座谈，显得市里重视。周正说肯定有空，再忙也得陪，毕竟是秦筝牵的线，而且这事对江州重要。
吃完饭，秦筝收拾碗筷，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今天的地勘表和产业园选址图，拼在一起看。秦筝擦着手出来，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头靠在他肩上。周正伸手揽住她的腰，手指指着选址图上的一块区域说，这里要建企业服务中心，帮企业办手续，省得他们跑多个部门。秦筝嗯了一声，说军方这边可以提供技术支持，比如帮企业对接军队的采购需求，让企业有稳定的订单。
周正转头看秦筝，灯光落在她的脸上，睫毛很长。他说这阵子多亏了秦筝，军地对接的事要是换别人，不一定能这么顺。秦筝笑了，说夫妻之间不用这么说，她也想帮周正把工作做好，而且江州发展好了，对大家都好。她伸手帮周正揉了揉肩膀，说今天跑了一天，肯定累了。周正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任由她揉着，心里暖烘烘的。
揉了一会儿，秦筝说下周企业来考察，要不要提前去现场看看，把路线定好。周正睁开眼，说后天下午有空，到时候一起去，顺便再跟张建军确认下军分区的配合事项——比如考察团进闲置地的时候，需要军方的人介绍情况。秦筝点头，说会提前跟张建军说。
两人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产业园的资料。周正拿起笔，在选址图上写了几个要点——企业服务中心、技术对接站、员工宿舍配套。秦筝凑过去看，说员工宿舍可以跟新区的保障性住房一起建，省得单独征地。周正说这个主意好，明天让孙浩把保障性住房的规划图调出来，跟产业园的图拼在一起改。
快十点的时候，秦筝打了个哈欠。周正放下资料，说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忙。两人起身往卧室走，秦筝帮周正拿了睡衣，放在浴室门口。周正洗完澡出来，秦筝已经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周正上床，把灯调暗，秦筝放下书，靠进他怀里。
周正抱着秦筝，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说等产业园的事定了，就把年假休了，带她去海边。秦筝嗯了一声，说已经跟同事打听好了，南边的那个小岛有个渔村，能吃新鲜的海鲜，还能看日出。周正笑了，说到时候早起陪她看日出，再去赶海。秦筝往他怀里缩了缩，说好。
卧室里很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周正闭上眼睛，脑子里不再想工作，只觉得怀里的温度很安稳。他知道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跟张海谈监理、开资金协调会、调保障性住房的规划图，但只要想到身边有秦筝，再忙也不觉得累。
天快亮的时候，周正醒了一次，秦筝还在睡，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梦。他伸手帮她把眉头抚平，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秦筝动了动，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些。周正重新闭上眼睛，心里想着，等忙完这阵子，一定要好好陪她，补上这些年聚少离多的时光。
早上七点，闹钟响了。秦筝先起床，去厨房做早餐。周正起来洗漱，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粥和包子。秦筝递给他一杯温水，说今天要去军区办手续，中午可能不回来。周正喝了口粥，说知道了，让她注意安全，有事先打电话。秦筝点头，说会的。
两人吃完早餐，一起出门。周正的车在前面，秦筝的车在后面，出了小区门口，一个往市政府的方向，一个往军分区的方向。周正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秦筝的车，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拿出手机，给王鹏发消息，让他提前把张海的资料准备好，上午谈的时候要用。
车子驶进市政府大院，周正看着窗外的办公楼，心里清楚，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但这一天，因为有昨晚的期许，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