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瀚海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大义公主果然再次派人混进了大乾的都城盛京。
不过，这一次，她变得聪明了，不再派出死士，而是普通身份，重归故地的汉人。
他们大多都以商人、歌女、舞姬的身份混进盛京。
商人与各高门世家谈合作，伺机套取大乾的重点情报信息。
歌女、舞姬则利用盛京的各大青楼建设情报站，专门勾引大乾的官员和世家公子。
她们最常见的手段便是想方设法嫁入高官府中当妾室。
而且，她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接近目标，然后登堂入室，窃取情报。
若不是细作潜入暗中窃取边防情报，瀚海大军也不会成功突破乾军的防线，即将要兵临城下了。
朝堂之上，楚熠明和裴轩等人认为盛京离瀚海还是太近了，不如趁此机会迁都，避开瀚海的锋芒。
楚渊也认为此时的瀚海虽然内部斗争不断，可人家照样是兵强马壮啊。
反观大乾，天下初定，老百姓还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呢。
论兵力，不足人家的十分之一；论军备，战马、装备物资等都不足抗衡瀚海；论经济实力，大乾国库空虚，百姓急需休养生息。
可当迁都的提议一出，朝堂之上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争论。
以裴轩为首的官员坚持迁都，而以萧逸为首的官员坚持不迁都。
裴轩慷慨激昂的说道：“迁都是利大于弊！”
“如今天下初定，正是与民休息的时候！”
“我们的兵力、军备、经济等全方位都不足以抗衡瀚海！”
“这个时候选择迁都暂避锋芒，是为了长久大计考虑的！”
郑耀宗：“不错，你们扪心自问！”
“我们有足够的兵力和战力对抗瀚海吗？”
“瀚海大军说集结就能集结，说南下就南下！”
“而且，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兵临城下！”
“我们拿什么来挡啊！”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道：“是啊，瀚海人太可怕了！”
“随随便便就可以集结几十万大军！”
“而且，他们的战马比我们的还要多上十倍百倍！”
萧逸严肃的问道：“诸位既然认为迁都是好事！”
“那么，我请问！”
“你们打算如何迁都呢？”
“是全部的臣民一起迁，还是分批迁？”
裴轩立即说道：“当然是分批迁了！”
萧逸：“那应该怎么分批迁？”
裴轩：“当然是皇室、贵戚、机要大臣先迁过去！”
“然后是各个世家大族、庶族、寒门家族等”
“最后才是底层的那些农民、商人等！”
这时有人提出疑问：“那若是大家迁走之时，瀚海大军攻打过来，那该如何？”
裴轩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留下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负责垫后！”
“如此便可保迁都无忧了！”
楚熠明连忙跟着附和道：“不错，只要留下一支军队负责挡住瀚海大军的攻击！”
“我们就可以顺利迁都！”
“底层百姓也不会有什么伤亡！”
楚渊不禁赞许道：“好啊！”
“迁都成功以后，我们大乾就可以拥有更充足的时间休养生息，厉兵秣马了！”
萧逸质疑道：“既然我们拥有这支骁勇善战的军队，我们为何还要迁都呢？”
楚渊不悦的说道：“萧爱卿，迁都是为了长远之策！”
“而不仅仅为了躲避一次两次的来犯之敌！”
萧逸接着问道：“那他们抵御了瀚海的兵锋过后呢？”
“陛下又该如何安置他们？”
这可把楚渊问倒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这支大军的后路。
这支军队要么成功击退敌军，要么被敌军消灭。
而大乾迁都后，就会重新部署新的防线。
这也就意味着，西北一带势必会成为新的缓冲地。
楚渊：“他们挡住敌人过后，自然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到新都城！”
萧逸继续问道：“迁都过后，瀚海大军势必长驱直入！”
“西北部靠近边境的百姓也会遭受到敌人的驱赶和屠戮！”
“此问题，又应该如何解决呢？”
越来越多的问题摆在面前，大臣们也开始摇摆不定了。
正当众人僵持不下时，楚熠辰身穿铠甲上殿了。
“父皇，儿臣以为，不可迁都！”
众人看到秦王披甲上殿，瞬间来了精神。
楚渊：“秦王来了！”
“你这是？”
楚渊指了指他身上穿的铠甲。
楚熠辰：“父皇，儿臣听说瀚海大军来犯！”
“这才披甲上殿，以随时奔赴战场！”
楚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可你也知道！”
“以我们大乾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抵抗瀚海啊！”
楚熠辰环顾了四周的大臣们说道：“自古以来哪个王朝没有边患？”
“可我从未听说过，有边患就迁都的王朝！”
“怎么，难不成你们真想做这第一个？”
众大臣顿时无言以对，这确实太丢人了。
楚熠辰又转回来郑重的跪地请求道：“父皇！”
“请相信儿臣，只需要几年的时间，我一定能彻底打败瀚海的！”
楚熠明：“打败瀚海，谈何容易？”
“先过的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吧！”
楚熠辰当即回应道：“这有何难？”
“父皇，儿臣恳请率军出战，定能把这帮瀚海人打回老家去！”
楚熠辰一来，朝中众臣的态度骤变，楚渊心想迁都之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了眼前的这一关。
“好，不愧是朕钦封的天策上将！”
“朕命你率军出战，击退来犯之敌！”
楚熠辰激动的说道：“儿臣领命！”
楚熠辰亲率大军奔赴前线击退敌军，成功解了盛京之困。
经此一役，楚熠辰也更加清楚瀚海内部的复杂斗争派系。
处逻大可汗的身体不济，诸多政务由其胞弟伊利可汗和大义可敦负责。
说到处逻大可汗，就不得不说他的父亲和兄弟了。
他的父亲是启云可汗，也是上上任瀚海大可汗。
启云可汗儿女众多，其中始必可汗、处逻可汗和伊利可汗分别是他的前三子。
启云可汗去世后，由排行老大的始必可汗继承大可汗的位置。
始必可汗在位没多久，也去世了。
他的儿子突利年纪尚小，不能服众，因此大可汗的位置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排行老二的处逻可汗身上。
处逻可汗上位后，将突利以及其母族等迁移到边境地带。
如今处逻可汗病入膏肓，未来的继承人还没来得及定下呢，瀚海的一切军政大权却早已落入伊利可汗手中。
处逻可汗的两个儿子阿史那炎、阿史那奕为了抢夺继承权，联合了不少部落反抗伊利可汗和大义可敦。
可惜，这两年轻的兄弟还是棋差一着，输给了自己的叔叔和继母。
在这场血腥夺权中，阿史那炎被杀，年幼的阿史那奕不得不率部西逃。
楚熠辰正是利用了他们内部的矛盾，精准击溃了瀚海敌军。
也正是这个时候，楚熠辰和前可汗的儿子突利达成了某种合作。
楚熠辰答应日后可以帮助他夺回瀚海的继承权，前提是突利所统帅的部落不能再侵犯大乾边境。
因为突利的部落离大乾边境比较近，一旦瀚海发兵，最先集结的先锋部队就是突利大军。
如今瀚海内部早已乱一团了，阿史那炎、阿史那奕两兄弟夺权失败后，未来的大可汗肯定是伊利可汗。
突利深知他目前的处境，待他三叔上位后，肯定也容不下他。
不如现在就跟楚熠辰达成合作，有了大乾的助力，他或许有机会夺回继承人的位置。
楚熠辰还对突利说道：“本王曾经去过你们的瀚海！”
“那里有广袤美丽的大草原，有最纯正的马奶酒，有肆意奔腾的骏马，有热情奔放的牧民！”
“哦，对了，还有一群热血少年郎！”
“我还记得，当时的你还一直跟在阿史那炎那小子的身后！”
“没想到，眨眼间，都过去好多年了！”
突利不由得回忆起了过往的场景，那个来自中原桀骜不羁的贵公子。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就莫名的来气。
那时，楚熠辰刚到瀚海，就把他们最厉害的神射手给击败了。
处逻可汗为了重挫楚熠辰的锐气，连忙召来了最擅长骑射的王子、贵族公子以及军中的各个精英射手。
经过几轮骑射比赛后，楚熠辰一人就把他们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而他的堂兄阿史那炎彻底服了，还主动跟楚熠辰结为异姓兄弟，顺带年幼的阿史那奕也称楚熠辰为安达。
突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秦王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大放异彩了！”
“也难怪，大乾能在短短的几年内定鼎中原！”
“可惜了，那些被你打败的王者，恐怕到死还不知道这些事吧？”
“不过，你现在要面临的问题可不比我们的少啊？”
“你说，你对我承诺有用吗？”
楚熠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的堂兄阿史那炎被你的三叔杀了！”
“阿史那奕率部西逃！”
“以你对你三叔的了解，他会放过你吗？”
“伊利如今的情况，跟处逻当初上位的可不一样啊！”
“你当时年纪尚小，处逻只能将你安置在偏远的地方。”
“可现在呢？是伊利控制了处逻，抢夺了本应属于阿史那炎的继承人之位！”
“待伊利一上位，他势必会清理不服从他的势力。”
“而你，一个同样拥有合法继承人的王子，又拥有了忠实的部落！”
“伊利又会如何对你呢？”
虽然当时是处逻可汗夺走了突利继承人的位置，可后来他跟阿史那炎、阿史那奕等堂兄弟相处得还不错。
如今阿史那炎被杀了，阿史那奕西逃，他多少有些痛心。
楚熠辰说得对，以他对伊利的了解，将来定是容不下他这个侄子的。
“好，我答应跟你合作！”
楚熠辰露出得意的微笑：“突利，相信我，这是你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说起来，我和阿史那炎还是结拜兄弟！”
“如今他不幸蒙难，作为兄弟的我却也鞭长莫及啊！”
“你做为他的堂弟，我理应照拂你一些的！”
突利内心不禁腹诽：“阿史那奕如今还在逃亡呢，怎么不见你去照拂他呢？”
不过，既然楚熠辰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驳了他的面子。
“那就一言为定了！”
瀚海退兵后，楚熠辰查清楚了边关部署泄露的原因。
原来是幽州大都督府下面的一个参谋将军新纳了一个美娇娥，名唤梦回。
经查证她是瀚海派来的细作，正是她窃取了边防部署情报。
众人纷纷感到疑惑，为何身为汉地的女子会心甘情愿的替瀚海窃取情报呢？
楚辞拿下她之后，在严刑审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她和她的家人都是逃难过去的流民。
后来，她们一家子得到了大义公主的庇护。
大义公主大量选拔侍女，她因为美貌被选中了。
除了她之外，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这些女孩子以为真的只是去选侍女。
没想到她们是被选中之后，被大义公主送给瀚海各个贵族、高官和大将当侍妾的。
除此之外，她们有一部分人又被送回了大乾。
而这部分人之所以被送回来，无一不是因为有至亲之人还留在瀚海。
楚辞：“梦回，如今，你已落入我们手中！”
“劝你识趣点，都招了吧！”
“你们此次一共来了多少人？”
“都有哪个情报据点？”
“要如何才能联络？”
梦回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冷笑道：“没用的！”
“我们的父母亲人都在瀚海！”
“自重返中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走上了不归路！”
“只要被抓获，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
楚辞：“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了！”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窃取了边防情报！”
“敌军大肆进攻，残害了我们多少百姓！”
“难道那些被杀死的人没有父母亲人吗？”
“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梦回放肆的大笑道：“笑话！”
“这些年连年战乱，死的人何其多？”
“这一次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还有，你们这些人，杀的人加起来也不少吧？”
楚熠辰大声呵斥道：“正因为这些年连年战乱，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无辜枉死！”
“我想这其中也包括你的亲人吧？”
“你应该憎恨的是那场无休止的战乱！”
“可如今天下太平了，老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了安定的日子！”
“可结果呢？因为你窃取情报，出卖国家，才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
“我告诉你，天下大乱不是我们的错！”
“而这一次，瀚海长兵直入，烧杀劫掠，你罪恶难逃！”
梦回终于露出了一丝后悔的神情，若有选择，谁又愿意走这条路呢？
楚熠辰察觉到她的情绪有所变化，于是转换了语气问道：“你原本的名字应该不是叫梦回吧！”
“本王猜，你之所以选择梦回这个名字！”
“应该是跟回归故土有关！”
“你们原先是哪里人士？”
梦回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楚熠辰，然后抿起嘴巴哭了出来。
“我原本的名字叫沈雁回，河北人！”
“我们当初逃难时，被瀚海人所虏！”
“后来是大义公主救了我们！”
“大义公主说，她和我们一样都是大珵王朝的子民！”
“她还说，都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害得天下大乱！”
“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带领着我们重返中原，恢复大珵王朝！”
楚熠辰不禁冷笑道：“所以，你们都相信了她的这些鬼话？”
梦回继续说道：“是啊，我们对此深信不疑！”
楚熠辰不禁疑惑道：“为什么？”
“这天下大乱的根源，难道不是他大珵王朝的叶天吗？”
“如果不是叶天倒行逆施，迫害百姓！”
“这天下的百姓何至于反？”
梦回不禁冷笑道：“是啊，这天下的百姓恐怕没人不仇恨叶天吧！”
“可惜了，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
“天下大乱之时，我们侥幸躲过了战乱之苦！”
“可我们依然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们在瀚海为奴为婢，当牛做马！”
“我们日日忍受着瀚海人的欺辱和谩骂！”
“直到有一天，大义公主出现了！”
“她拯救了我们这些汉人！”
“她让我们在瀚海拥有了一片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于是，我们所有人愿意奉她为神明！”
“神明说的话，自然什么都是对的！”
“不是吗？”
众人听后梦回说的这些话，纷纷唏嘘不已。
如果说大乾的百姓愿意奉秦王楚熠辰为战神，那么身在瀚海的汉人愿意奉大义公主为神明，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天下大乱造成的道义与认知的割裂。
楚熠辰不想去掰正任何人的观点，有一句话叫：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你们可以拥有自己的神明，可本王绝对不允许你们再继续迫害大乾的百姓！”
“包括那些在瀚海被欺辱迫害的汉人！”
“总有一天，本王一定将他们全部赎回！”
“让他们堂堂正正的重回故土家园！”
梦回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召一样，仿佛了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瀚海的“神明”根本庇护不了所有的汉人，只有被“神明”选中的人才可以暂时脱离苦海。
而大多数没有被“神明”选中的人至今依然被瀚海人奴役着。
他们的背后被刻上了“卑贱”的烙印，被拴着铁链供人驱使。
长得好看的女子被选中当侍女、侍妾，或者当探子，而那些长得不好看的女子则沦为最卑贱的奴婢。
“秦王殿下，你说你要赎回他们？”
楚熠辰：“怎么？不可以吗？”
梦回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谁会愿意去赎回卑贱的底层人啊。
“可惜了！”
“瀚海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战利品的！”
“他们宁愿杀了宰了，也绝对不会让那些人重返中原！”
楚熠辰：“嗯，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
“当本王向他们开出足够的条件时！”
“为了利益，我相信他们会放弃原则的！”
“再说了，他们若是不放！”
“那本王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梦回不知为何，开始相信了眼前人的话，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希望这是真的，而且将来某一天是可以实现的。
秦王楚熠辰，在瀚海人的眼中早就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瀚海的大巫师曾经对处逻可汗说过，此子将来会是瀚海最强大的敌人，让瀚海不要与此人为敌。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处逻可汗愿意与楚家达成合作，并卖给楚渊战马，支持楚家在并州起兵的原因。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大义公主一直撺掇着大可汗早点出兵攻打大乾的原因。
梦回郑重的向楚熠辰行礼道：“秦王殿下！”
“梦回愿助你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甚至还怀疑其中有诈。
不过，楚熠辰却感到十分欣慰：“你还有条件吧！”
梦回：“不错，我希望您可以帮我救回我的父母和妹妹！”
楚熠辰：“可以！”
“楚辞，人就交给你了！”
楚辞：“是，殿下！”
“我会将那些细作一一找出来的！”
楚熠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欲速则不达！”
“本王要的不是要抓出一两条鱼而已！”
“而是要最后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楚辞明白了楚熠辰的意图，切莫不可因为一两个目标而因小失大。
他们需要的做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梦回被抓的消息并没有泄露出去，而是经过了一番乔装后又重新回到了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