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卡恩猛地转头，灰色的兔耳朵绷得笔直，脸上的刀疤都在抽动。
“停止供货？他们敢！”
他一把抓起身边工作台上的铁锤，手背青筋暴起。
“我现在就带人去‘问问’他们，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新生的工程师团刚刚见识到流水线的恐怖威力，正处于士气和信心的巅峰，恨不得立刻就生产出堆积如山的武器，让整个月光城都为之颤抖。
结果，后勤的链条却在这个关键时刻被人一刀斩断。
这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卡恩和他的手下们怒火中烧。
“冷静点，卡恩。”
程钧的声音不急不缓，他走过来，从卡恩手里拿下了铁锤，随手丢回桌上。
“暴力是最低效的解决方式，尤其是在别人地盘上的时候。”
他拍了拍卡恩的肩膀，“我们是工程师，不是强盗。要用脑子解决问题，而不是拳头。”
“可是先生！”一个士兵忍不住喊道，“没有铁料和铜料，我们的生产线就得停下来！这帮该死的商人，肯定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程钧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样子，我们的小动作，终于引起某些‘地头蛇’的注意了。”
很快，更详细的情报被送了过来。
切断他们原料供应的，是月光城的“铁匠行会”。
行会的会长，是一个名叫波林·铜须的矮人。
这个矮人靠着祖传的锻造手艺和精明的商业头脑，几乎垄断了月光城所有的矿石原料和铁制品生意。
程钧的工坊最近这段时间大规模采购铁料和铜料，已经让这个贪婪的矮人嗅到了威胁。
再加上“奇迹工坊”的戒备森严和神秘运作，城里早就有了流言。
波林会长抓住机会，添油加醋地散布说程钧在工坊里进行着某种邪恶的诅咒仪式，制造不祥之物，并以行会的名义，联合所有原料供应商，对程钧的工坊实行了全面的材料禁运。
工坊的运作，瞬间陷入了停滞。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生产线，此刻冷冷清清，士兵们个个憋着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
卡恩在仓库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先生，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把军权财权都交给了我们，我们完全可以……”
“然后呢？”程钧打断他，“把刀架在商人脖子上，逼他们卖给我们材料？这次行，下次呢？我们能把全城的商人都变成敌人吗？月光城不是我们的私人领地，它有它自己的规则。”
程钧走到一张绘图桌前，拿起炭笔，在一张空白的羊皮纸上迅速勾勒起来。
“商业上的问题，就要用商业的手段来解决。他想断我们的粮，那我们就自己种地。”
卡恩凑过去看，发现图纸上画的是一个他完全看不懂的、奇形怪状的炉子。
“这是什么？”
“一个能点石成金的戏法。”程钧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画完最后一笔，将图纸递给卡恩。
“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城外的‘黑石山’。那里有很多被废弃的矿洞，里面有一种黑乎乎的、燃烧起来会冒出恶臭浓烟的石头，矿工们都叫它‘劣质煤’，没人要。”
“去，把那些没人要的破烂，能拉多少就给我拉多少回来。”
卡恩拿着图纸，满心疑虑。
劣质煤？那玩意儿连冬天取暖都嫌呛人，根本无法用于锻造，拉回来能干什么？
但他看着程钧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最终还是把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
“是，先生！”
两天后，几大车散发着怪味的黑色石头，被运进了奇迹工坊。
消息传开，整个月光城的铁匠圈子都炸了。
“听说了吗？那个神秘的工坊，居然开始收劣质煤了！”
“哈哈哈，他们是疯了吗？买不到铁矿石，就想用那玩意儿炼铁？我敢打赌，他们连炉子都点不着！”
“肯定是那个矮人会长把他们逼急了，病急乱投医！”
铁匠行会里，会长波林·铜须正端着一大杯麦酒，听着手下们的汇报，发出了得意的哄笑。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想在月光城跟我斗？”他灌了一大口酒，胡子上沾满了泡沫，“断他几天粮，他就得乖乖跪着来求我！”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程钧的求饶。
而是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消息。
奇迹工坊的院子里，一座用耐火砖和黏土砌成的、足有三人高的古怪高塔，拔地而起。
高塔的底部，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皮质风箱，由两名士兵轮流踩动，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程钧当着所有前来围观、看热闹的工匠和商人的面，指挥着士兵，将一筐筐劣质煤和从工坊角落里扫出来的一堆废铁、生锈的铁渣，一股脑地扔进了高塔顶部的开口。
“点火！”
随着程钧一声令下，高塔底部的火门被点燃。
在巨大风箱的鼓吹下，火焰瞬间变得无比旺盛，冲天的黑烟从高炉顶端冒出，夹杂着刺鼻的气味。
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
“看吧，我就说会这样！”
“这哪是炼铁，这是在放狼烟！”
波林·铜须也混在人群中，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
可笑着笑着，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随着炉温的不断升高，那股黑烟竟然在慢慢变淡，炉子里传出的轰鸣声，也变得越来越沉闷有力。
整个高炉都被烧得通红，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仿佛一头正在苏醒的洪荒巨兽。
一个小时后，程钧看准时机，对着卡恩点了点头。
卡恩亲自上前，用一根长长的铁钎，猛地捅开了高炉底部的出铁口。
嗤——！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股金黄色的铁水，如同奔涌的岩浆，从出铁口狂泻而出！
那热浪，烤得几十米外的人都脸颊发烫！
铁水顺着预留的沟槽，流入一个个沙制的模具中，迅速冷却。
当光芒散去，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些模具。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块银白色金属光泽的钢锭！
通体致密，毫无杂质，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所有围观的铁匠，全都石化了。
他们看着那些钢锭，又看看旁边那堆黑乎乎的劣质煤和生锈的废铁，感觉自己一辈子的锻造常识，都被人狠狠地踩在地上，碾得粉碎。
“不……不可能……”
一个老师傅喃喃自语，他颤抖着走上前，伸手想要触摸一块刚刚冷却的钢锭。
“这……这是什么黑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