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意念的传递
沈砚在仓库中央重新坐下，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收陈默残留的情感与记忆。他闭上眼睛，将全部意识聚焦于一点——不是追溯过去，而是建立连接，与那依然徘徊在此地的灵魂碎片进行真正的对话。
“陈哥，”他在心中默念，同时将这股意念通过通灵共情的能力向外传递，“我知道你还在。我能感觉到你。”
起初，只有一片死寂，如同对着深渊呼喊。仓库外的风声隐约可闻，远处城市的嗡鸣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响。沈砚不放弃，继续集中精神，将自己对陈默的理解、尊重和承诺编织成一股纯净的意念流。
【你不是鲁莽。你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你明知危险，却依然选择前行，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因为这是唯一能阻止更多悲剧的方式。】
他感受着空气中能量的细微波动，像水面的涟漪，无声却真实。
【你去那个仓库，不仅仅是为了调查线索，更是因为你知道李大爷是李俊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你想确认那个老人是否安全，是否也因为李俊的死亡而成为了目标。对吗？】
一阵清晰的能量波动如同回应般扫过沈砚的全身，带着惊讶与认可的震颤。
“陈哥？”沈砚这次轻声说出了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产生微弱的回音。
【小沈...】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你真的能听见我。】
这不是记忆的回放，不是情感的残留，而是真正的交流。沈砚几乎能感受到陈默意识中的惊讶与欣慰。
“我能听见，陈哥。”沈砚再次开口，同时保持着心灵的连接，“我一直都能。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听到了你留下的声音。”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我太冲动，太鲁莽。】陈默的意念带着苦涩，【连王队都这么说。他说我就像我父亲一样，不懂得适时放手。】
“那不是鲁莽，是勇气。”沈砚坚定地回应，“你面对的是超出常人理解的危险，但你依然选择直面它。这需要非凡的勇气。”
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李大爷...我一直惦记着他。我答应过要常去看他，听他讲李俊小时候的事。那孩子...他本不该卷入这些。】
沈砚能感受到陈默意念中那份深切的遗憾，它比任何愤怒或恐惧都更加沉重。
“我去见过李大爷了。”沈砚说，“他很好。他告诉我，你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李俊的警察。其他人都只是走个过场，只有你愿意坐下来，听一个老人讲述孙子的往事。”
【他真的这么说？】陈默的意念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还给了我你留下的信封。”沈砚继续道，“里面的地图和照片，我都看到了。我知道了你发现的真相，知道了月圆之夜的仪式。”
【那么你也知道...王队他...】
“我知道。”沈砚打断他，“我知道王振雄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林枫是他的同谋。我知道你是在完全了解这一切的情况下，依然选择独自面对。”
这一次，能量的波动更加强烈，沈砚几乎能“看到”陈默意识中涌起的复杂情感——被理解的释然，对往事的痛苦，以及对沈砚处境的担忧。
【你不该卷进来，小沈。这个漩涡...它吞噬了太多人。我父亲，李俊，林晓雯，现在是我...】
“但它不会吞噬我。”沈砚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坚定，“因为我有你所没有的优势——我知道它的全貌，我知道它的规则，而且我知道如何打破它。”
他停顿了一下，让接下来的话语充满力量：
“你是个好警察，陈哥。不是因为你的破案率，也不是因为你的职衔，而是因为你从未忘记警察最基本的职责——保护那些无法保护自己的人。李俊，林晓雯，李大爷...你看到了他们作为‘人’的价值，而不只是案件中的名字。”
这番话语仿佛触动了某个核心，仓库中的能量突然变得活跃起来。沈砚感到一股温暖的波动包围了自己，那是陈默意识中最纯粹的部分——他对正义的信念，对弱者的同情，对真相的执着。
【谢谢你，小沈。】陈默的意念变得异常清晰，【但时间不多了。月圆之夜就在明天，你必须做好准备。】
“告诉我该怎么做，陈哥。”沈砚请求道，“告诉我如何阻止他们。”
一段影像流入沈砚的脑海：七星岗矿洞的内部结构，三个特定的位置被标记出来，形成一个三角形。在三角形的中心，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台。
【仪式需要三个祭品分别位于三个点上，】陈默解释道，【王振雄作为主持者，会站在中心的石台上。当月亮升到最高点时，他会开始吟诵咒文，激活三个点之间的能量连接。】
更多的细节涌入沈砚的意识：仪式的具体步骤，所需的物品，甚至连王振雄可能使用的咒文片段。
【但要成功打开门户，有三个必要条件：】陈默继续道，【第一，三个祭品必须都是自愿的——不是自愿成为祭品，而是自愿在那一刻放弃生命；第二，月光必须直接照射到石台上，不能有任何遮挡；第三，仪式过程中不能有任何外来干扰。】
沈砚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三个条件中，至少有一个是可以被破坏的。
“如果我救出其中一个祭品呢？”沈砚问。
【那么能量三角就会被破坏，仪式就会失败。】陈默确认道，【但王振雄和林枫一定会严防死守。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认为，他们准备的第三个祭品，可能不是活人。】
这个信息让沈砚一愣：“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们已经找到了某种方法，用已死之人的灵魂作为替代品。】陈默的意念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如果是这样，那么即使你救出所有活着的祭品，仪式仍可能继续进行。】
沈砚思考着这个可能性。如果第三个祭品是已死之人，那会是谁？李俊？林晓雯？还是...
“是你吗，陈哥？”沈砚突然明白了，“他们打算用你的灵魂作为第三个祭品？”
一阵沉默，然后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认为是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确保我无法在仪式完成前自尽——他们需要我的灵魂完整无缺，作为最终仪式的关键。】
这个发现改变了一切。沈砚不仅需要救出可能的活祭品，还需要确保陈默的灵魂不被利用。
“我该如何阻止他们利用你的灵魂？”沈砚问。
【有两种方法，】陈默回答，【要么彻底毁灭我的肉身——但这现在已经不可能了；要么在我的灵魂被召唤时，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将我拉回来。】
沈砚立刻抓住了重点：“我可以做到。通过通灵共情，我可以与你的灵魂建立连接，在仪式进行时把你拉回来。”
【这太危险了！】陈默的意念中充满警告，【如果你的意识在那个时候进入灵界，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风险值得承担。”沈砚毫不犹豫，“我不会让他们利用你，陈哥。你不会成为他们黑暗仪式的一部分。”
能量的波动变得更加剧烈，沈砚能感受到陈默意识中的挣扎——既希望阻止仪式，又不愿将沈砚置于险境。
【小沈，听着，】陈默最终说道，【有一样东西你可能需要。在我公寓的卧室地板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把我父亲留下的匕首，据说能够切割灵体。如果情况危急，它可能会帮到你。】
沈砚记下这个信息。每一件可能的武器，在即将到来的对抗中都可能至关重要。
“还有一件事，陈哥。”沈砚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选择信任我？”
一阵温和的能量波动包围了沈砚，带着近乎慈爱的情感。
【因为从第一天起，我就看出你不一样。】陈默的意念轻柔而肯定，【其他新人要么急于表现，要么畏首畏尾。而你...你观察，你理解，你看见别人忽视的东西。就像你刚才说的——你看到了那些被忽略的人的价值。】
沈砚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陈默看到的，其实是沈砚作为“神级演员”的职业素养——观察、理解、融入角色。但在这一刻，这种能力成为了连接两个灵魂的桥梁。
【时间差不多了，】陈默的意念开始变得微弱，【我的意识不能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记住，月圆之夜，七星岗矿洞，不要相信任何人...】
“等等，陈哥！”沈砚急忙问道，“还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吗？”
最后一段信息流入沈砚的脑海，是一个人的面孔和名字。
【找到她...保护她...她可能是关键...】
然后，连接中断了。
沈砚独自坐在黑暗中，脑海中回响着陈默最后的警告和那个陌生的面孔。又是一个新线索，又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他站起身，感受着仓库中逐渐平息的能量波动。与陈默的直接交流让他精疲力竭，但也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和决心。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他将前往七星岗矿洞，面对王振雄和林枫，阻止那个持续百年的黑暗仪式。
但此刻，站在陈默倒下的地方，沈砚心中最强烈的念头并非对战斗的期待，而是对理解的珍视。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终于真正理解了陈默的价值。不是作为一个案例研究，不是作为一个警示故事，而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一个有缺点但勇敢，有局限但坚定，最终为他人付出一切的真正的好警察。
这种理解本身，就是对陈默灵魂的一种救赎。
沈砚走出仓库，抬头望着夜空。月亮已经几乎圆满，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明天，一切都将见分晓。
但无论结果如何，有一件事已经改变——陈默的遗憾，终于被人听见；他的价值，终于被人理解。
而对沈砚而言，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