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院角的老槐树落了满地金黄。楚枫辞正帮崔闫晾晒新收的草药，一片落叶恰好落在他手心里，带着清冽的秋气。
“楚枫辞，有信！”崔闫从院门口跑进来，手里扬着一张烫金的帖子，脸上带着新奇的笑意，“是墨斯大人和塞缪尔大人寄来的！”
楚枫辞接过帖子，指尖拂过上面精致的花纹——那是用金线绣的智慧之眼与藤蔓交织的图案，倒比他想象中要和谐得多。
拆开一看，里面的字迹清隽，显然是墨斯的手笔，邀请他们于三日后前往智慧神殿，参加他与塞缪尔的结合仪式。
“真的成了？”楚枫辞挑了挑眉，眼底闪过笑意。上次在书房撞见那一幕后，这两位的进展倒是比他预想的快。
崔闫凑过来看，看到帖子上的内容，忍不住弯了弯眼：“真好。”
三日后，楚枫辞带着崔闫再次前往神界。
智慧神殿被装点得焕然一新，不再是往日那般清冷，廊下挂满了缀着晶石的藤蔓，阳光透过时，折射出五彩的光斑，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多半是塞缪尔的手笔。
前来观礼的神明不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看到楚枫辞时，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毕竟这位邪神向来独来独往，极少参与神界的聚会。
“哟，稀客啊。”塞缪尔穿着一身簇新的绿色礼服，正忙着指挥神职人员摆放鲜花，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大步走了过来，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只是耳根还带着点红。
他身后跟着墨斯，银灰色的礼服衬得他愈发清隽，眼镜擦得锃亮。
“恭喜。”楚枫辞笑着递上礼盒，“一点心意。”
礼盒里是他特意从凡间带来的一对玉佩，上面刻着相生的纹路，倒也应景。
塞缪尔毫不客气地接过去，打开一看，吹了声口哨：“眼光不错啊。”
墨斯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骚里骚气的，才转向楚枫辞，微微颔首：“多谢。”
“两位能修成正果，不容易。”楚枫辞的语气带着真诚的笑意，“以后少吵点架，好好过日子。”
塞缪尔刚想反驳，被墨斯不动声色地拽了一下，只好悻悻地闭了嘴，转而拉着崔闫去看他新培育的奇花，话里话外都在炫耀。
楚枫辞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含笑望着塞缪尔的墨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仪式办得简单却隆重。在众神的见证下，墨斯和塞缪尔交换了象征结合的信物——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藤蔓戒指，由墨斯亲手设计，塞缪尔用生命神力催生的藤蔓凝结而成，永恒不凋。
轮到宾客送上祝福时，楚枫辞牵着崔闫走上前。
“没什么贵重的礼物，”楚枫辞的声音清晰地传遍神殿，带着难得的郑重，“只愿两位此后岁月，既有针锋相对的勇气，也有相拥而眠的温柔。”
墨斯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最终化作微微的颔首。塞缪尔则难得地没炸毛，只是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意，偷偷握住了墨斯的手。
仪式结束后，众神在神殿的花园里饮酒畅谈。楚枫辞没多留，只是和墨斯、塞缪尔道了别，便带着崔闫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崔闫靠在楚枫辞怀里，看着下方翻涌的云海，轻声道：“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嗯。”楚枫辞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我们也会。”
崔闫抬头看他，眼底映着漫天星辰，笑得眉眼弯弯：“嗯。”
夜风轻柔，带着神界的花香，也带着凡间的烟火气。楚枫辞抱着怀里的人，感觉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或许神明的日子，也不一定要轰轰烈烈。
像这样，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看遍四季流转，尝尽人间烟火，就已经是最好的时光。
他低头，在崔闫耳边轻声道：“回家了。”
“好。”
楚枫辞与崔闫的婚礼，办得简单却温馨。
没有神明观礼，也没有盛大排场，只请了几个在凡世间相熟的、知晓他们过往的朋友。
地点就在那座带小院的木屋前，院角的老槐树上挂满了红绸，崔闫亲手打磨的竹簪被串成风铃，风吹过时叮当作响，像谁在低声哼唱。
崔闫穿着一身新做的红衣，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剔透，眼底的紧张藏不住，却在看到楚枫辞走来时，瞬间漾开温柔的笑意。
楚枫辞也换了身红衣，牵着他的手，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拜了天地。没有誓词，却胜过千言万语。
婚后的日子，像泡在蜜里的茶，清甜又绵长。
他们依旧在市集摆摊，崔闫的木簪越做越精致，楚枫辞偶尔会帮着吆喝两句，逗得围观的姑娘们脸红心跳。
傍晚收摊后，两人会沿着河边散步，看夕阳把河水染成金红色，听蛙鸣渐起。
楚枫辞不再刻意压制力量，却也从未在凡人面前显露神迹。
他会陪着崔闫侍弄草药，会在冬夜里把他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会在他做噩梦时轻声哼唱不成调的歌谣。
而崔闫，会在楚枫辞看书时悄悄给他披上外衣，会在他偶尔流露疲惫时默默炖好安神汤，会在每个清晨，用带着晨露的吻唤醒他。
岁月在柴米油盐中缓缓流淌，崔闫的鬓角渐渐染上霜白，楚枫辞却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可他看崔闫的眼神，却比初见时更温柔，仿佛揉进了漫天星辰。
又一个深秋，老槐树落满了叶。崔闫躺在楚枫辞怀里，呼吸已经很轻了，他抬手，指尖颤巍巍地抚过楚枫辞的脸颊，像年轻时那样。
“楚枫辞……”他声音很轻，带着满足的笑意，“能遇到你……真好。”
楚枫辞握紧他的手，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也是。”
崔闫笑了笑，眼睛缓缓闭上，手无力地垂下。
楚枫辞抱着他，坐了很久，直到月色漫过窗棂，才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道：“等我。”
他为崔闫寻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墓碑上没有刻名字，只刻了一支木簪。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墓前，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微光，消散在风中。
“滴——检测到宿主灵魂回归，正在结算任务奖励……”
003的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楚枫辞却没有立刻睁开眼。脑海里还残留着崔闫最后温柔的眼神，残留着木屋的烟火气，残留着老槐树的清香。
他缓了很久，久到003都忍不住担心地问：“宿主，你没事吧？”
楚枫辞终于睁开眼，眼底的情绪已经平复，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怅然。他看着眼前熟悉的纯白空间，轻声道：“没事。”
只是心里空了一块，需要慢慢填。
“任务奖励已发放，”003的声音小心翼翼，“接下来……是继续下一个任务，还是休息一段时间？”
楚枫辞沉默片刻，想起崔闫最后满足的笑容，想起他们共度的那些平淡却温暖的日子，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休息一段时间吧。”他说。
至少，先把那些与崔闫相关的记忆，好好珍藏起来。
空间里很安静，楚枫辞靠在虚拟的长椅上，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带小院的木屋，阳光正好，崔闫坐在他身边，低头专注地打磨着一支竹簪，侧脸在光线下，温柔得像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