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号”的引擎还在发出濒死的呜咽，林野扶着滚烫的控制台站起来，金属地板黏着他的靴底，每动一下都发出“撕拉”的声响。破甲舰的外壳像块被啃过的饼干，左舷的炮管歪成诡异的角度，刚才为了避开束缚弹，他几乎是用舰体硬扛了能量网的电流，现在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老K瘸着腿走近，金属义肢在碎石地上拖出“咔啦”的杂音。他没看林野，反而弯腰敲了敲“锈蚀号”的舱门，指节叩击金属的声音里，混着他喉咙里的低笑：“这破船能撑到现在，算你命大。联邦军的‘天罗’能量网，连星兽都能绞成肉馅，你这两下变向，是把引擎当炸药包使了吧？”
林野没接话，只是将能量匕首的握把转得更快，指腹的茧子蹭过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眼前这男人身上的硝烟味，比联邦军的制式装备味更野，像在血水里泡过的砂石，带着种“我不好过谁也别好过”的狠劲。
“怕我？”老K突然转头，疤在星光照下绷得很紧，“我要是想动手，你刚才冲能量网的时候，就该给你补发枚导弹。”他从怀里摸出个酒壶，扔给林野，“联邦军的狗鼻子灵得很，这颗小行星的磁场能挡信号，暂时安全。”
林野接住酒壶，金属外壳冰凉，晃了晃，里面传来液体撞击的轻响。他仰头灌了口，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发疼，却奇异地压下了电流带来的麻痹感。“你怎么知道我会从那个缺口冲出来？”
老K自己也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他的疤往下淌，像条细小的血河。“猜的。”他抹了把嘴，金属义肢在岩石上划出火星，“能量网的薄弱点，永远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就像你刚才，谁都以为你会硬闯正面，你偏偏绕到废弃矿区的磁场上空，用磁场干扰能量流。”
他突然踹了脚“锈蚀号”的残骸，舰体发出哀鸣：“当年我带的队，就是在这招上栽了。联邦军以为我们会按航线撤退，结果我们偏要钻进陨石带，他们的能量网追过来，全被陨石撞成了废铁。”
林野看着他的金属义肢，突然明白那不是普通的伤残——指节上的“K”字刻得极深，边缘还留着锯齿状的痕迹，像是用牙齿咬着刻刀雕出来的。“‘残响’公会？”他想起资料库里的记载，那个在联邦通缉令上挂了十年的反叛组织，据说首领是个瘸腿的疯子，擅长用最野的路子撕开能量封锁。
老K咧嘴笑了，疤扯得更开：“算你有点见识。”他突然凑近，金属义肢抓住林野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知道为什么救你吗？你刚才那两下子，像极了我当年带的一个小子——他总说，规则就是用来让聪明人绕着走的。”
林野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却没挣扎。他能感觉到老K的指尖在微微颤抖，那不是施力的狠劲，更像一种……怀念？
“他死了。”老K突然松开手，转身望着小行星带，声音低得像耳语，“被联邦军的净化弹炸成了星云，连块骨头都没剩下。”他的金属义肢攥得死紧，指节上的“K”字在星光下泛着冷光，“但他教我的，我没忘——比如，怎么在能量网里找生路，怎么让联邦军的‘天罗’变成笑话。”
“锈蚀号”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声，联邦军的加密频道混了进来：“目标已逃离能量网，请求支援，坐标……”
老K一脚踹碎了通讯器，火花溅到他脸上，他连眼都没眨：“别指望联邦会放过你。你刚才那下，把他们的脸扇得够响，现在全星区的舰队都在找你。”他从背包里扔出套黑色作战服，“换上这个，‘残响’的特制屏蔽服，能挡能量扫描。”
林野接住作战服，布料上还带着硝烟味，胸口绣着个歪歪扭扭的标志——半截剑缠着锁链，和老K金属义肢上的刻痕一模一样。“你想要什么？”他问。天下没有免费的救援，尤其在这吃人的深渊里。
老K的疤动了动，像是在笑：“很简单。”他指着“锈蚀号”的残骸，“把你刚才重组引擎的法子教给我。联邦军的能量网更新了算法，我那些老伙计，快撑不住了。”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联邦舰队的光点在星空中连成线，像条正在收紧的绞索。
林野看着老K的金属义肢，又看了看那套作战服，突然将能量匕首扔了过去。匕首插在老K脚边的岩石上，柄上还沾着他的血。
“教你可以。”林野的声音在头盔里有些闷，“但你得先教我，怎么把‘天罗’的能量反哺给破甲舰——我刚才用磁场干扰时，发现能量网的电流，能当引擎的临时燃料。”
老K愣了一下，突然爆发出粗粝的笑：“好小子！比我当年还黑！”他拔起匕首，扔回给林野，金属义肢拍在林野肩上，“成交！现在，先让这些联邦的狗看看，谁才是铁网里的猎物！”
他吹了声口哨，远处的黑色战舰突然亮起引擎，像道黑色闪电冲向联邦舰队的侧翼。舰身上，半截剑缠锁链的标志在炮火中闪得格外亮。
林野穿上屏蔽服，感觉能量扫描像水流般从身上滑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跳上老K的战舰，看着老K用金属义肢操作控制台，将联邦舰队的能量网数据调成攻击参数。
“看好了。”老K的疤在屏幕光下跳动，“这招叫‘借网捕鱼’——他们想用能量网困我们，我们就用他们的网，反过来电死他们的引擎。”
林野看着屏幕上联邦舰队的引擎一个个失效，突然觉得，铁网里的猎物，或许从来都不是他。
那些自以为握着网的人，才是真正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