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矿的核心枢纽还在冒着丝丝白烟，控制台的屏幕像块被揉皱的纸，布满扭曲的乱码。林野蹲在台前，指尖划过发烫的屏幕，缝合者能量顺着指腹漫过电路，那些乱码渐渐退去，露出一行行跳动的绿色数据——铁鹰公会的能源储备清单正一点点显形，从高纯度能量晶到未开封的能源液，总量足够残响和联盟的七个公会用上半年。
“找到了。”他轻声说，指尖停在“星尘合金储备”那一行，数据旁还附着仓库坐标。这东西硬得像钻石，却是改造防御盾的好材料，上次“铁骨”公会的独臂师傅还念叨着缺这个。
“林哥！”小艾掀开门帘跑进来，风把她辫梢的萤光绳吹得乱飞，手里的光脑屏幕还在闪，“铁鹰的主力舰撤退前发了全频道广播，说要让联邦派舰队来‘清剿叛乱’，扬言三天内踏平矿脉。”她把光脑怼到林野面前，屏幕上铁鹰会长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出画面。
老K正靠在墙角啃压缩饼干，饼干渣掉了满胸脯。他闻言嗤笑一声，用胳膊肘指了指矿洞外：“来就来，老子把他们的破烂机甲堆成墙，再改几门炮架在上面，让他们知道谁是矿脉的新主人。”洞外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那是“铁骨”公会的人在用联邦机甲残骸搭防御工事，“石爪”部族的能量藤蔓像绿色的蛇，正顺着残骸往上爬，缠出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
门帘又被掀开，“石爪”部族的首领阿山走了进来。他比上次见面时多了道疤，从眉骨划到下颌，却让那双嵌着能量晶体的眼睛更亮了。他手里捧着块拳头大的矿石，矿石里像裹着团流动的星光，在昏暗的枢纽里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深渊的‘星髓’。”阿山把矿石递过来，掌心的老茧蹭过林野的指尖，“埋在矿脉最深处的岩层里，我们的族人挖了三天才弄出来。”他指了指矿石里流动的光，“它能让能量变得更‘活’，混进你的腐蚀弹里，威力能翻一倍。”
林野接过星髓，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不像普通矿石那么冰硬，倒像握着块刚从怀里掏出来的暖玉。缝合者能量一触到矿石，里面的光突然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在腕间绕了个圈。他忽然想起灰鸦笔记里的话：“资源战的本质从不是掠夺，是让石头和人都能长出自己的锋芒。”
“谢谢。”林野把星髓塞进块巴掌大的废芯片里，能量流过之处，芯片的裂纹被星光填满，原本锈迹斑斑的表面竟透出琉璃般的光泽。“但这东西太珍贵了，不能白要。”
阿山的眼睛亮了，像矿洞里的探照灯：“我们不要你们的能量晶。”他往洞外看了一眼，“石爪的孩子们总说，想学着改机甲——你们教我们改造技术，我们的人就帮你们守矿洞，挖星髓、搭工事，什么都干。”他身后的几个少年立刻点头，手里还攥着从联邦机甲上拆下来的零件，显然早就等着这句话。
林野笑了，把嵌着星髓的芯片抛给阿山：“教。”他指了指枢纽角落堆积的废零件，“但你们得帮我们建个废料处理厂，把拆下来的机甲零件分类、提纯。以后不管是铁鹰的破烂，还是深渊的矿石，咱们一起改，改出能用的东西来。”
阿山接住芯片时，指节都在发颤。他突然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是石爪部族最郑重的承诺。“成交！”他转身就往外喊，“阿石！带兄弟们去清场地！把东边的空矿洞收拾出来，就当处理厂！”
洞外立刻传来少年们的欢呼，夹杂着“萤火”公会孩子们的歌声。林野走到洞口，看见“铁骨”会长正指挥人往防御工事上嵌能量罐，那些罐子是从铁鹰仓库里搬来的，被他用焊枪打了几个孔，“这样爆炸时能溅出更多碎片，够联邦的人喝一壶！”远处的空地上，毛豆正领着几个石爪少年拆机甲残骸，把齿轮和线路板分门别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歌词里混着“星髓”“芯片”“藤蔓”这些词，像在编一首关于共生的童谣。
老K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多了块新的压缩饼干，递到林野嘴边：“尝尝？‘萤火’的阿萤烤的，加了矿脉里的甜浆果，比军粮强多了。”
林野咬了一口，甜香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洞外的敲击声、歌声、少年们的笑骂声，还有能量藤蔓生长时的细微“沙沙”声，在矿脉里织成一张暖烘烘的网。这矿脉确实烫手，联邦的舰队说不定正堵在来的路上，但此刻握着星髓的温润、听着周围的热闹，林野忽然觉得，这“烫”里藏着的，是比能量晶更珍贵的东西——一群愿意把彼此的“破烂”凑在一起，拼出条活路的人。
他抬头望向矿洞深处，那里的星髓矿脉还在黑暗里沉睡着，像颗等待被唤醒的心脏。而此刻，在这颗心脏的周围，锈铁与星光正悄悄相拥，要在联邦舰队到来前，长出一片谁也拆不散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