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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在深水湾别墅静修了两日,刻意收敛心神,将金三角带来的那股凌厉煞气逐渐融入自身气息之中,使之不再外露,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内蕴。但终日枯坐修炼,偶尔也会感到一丝沉闷。

这日午后,他正坐在露台上翻阅一本阵道古籍,林二端着一壶新沏的灵茶走了过来,为他斟满。

“少爷,近日看您似乎有些沉闷,可是修炼上遇到了关隘?”林二放下茶壶,状似随意地问道。

林彦放下书卷,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静极思动罢了。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

林二微微一笑,道:“少爷您如今身份不同往日,总是深居简出固然是性格使然,但偶尔接触一下外界,或许也能有些意外的收获。毕竟,许多事情,并非全靠打打杀杀或是幕后运筹便能解决的,人情世故,亦是学问。”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份请柬,递到林彦面前:“正巧,前几日霍家派人送来了这份请柬。霍英东先生在家中设下私宴,邀请我前去一叙,谈些生意上的往来,也顺便结识一些朋友。我想,少爷若是有暇,不妨和我前去散散心?”

林彦接过请柬,打开一看,果然是霍家发出的正式邀请,时间就在明晚,地点是霍家位于浅水湾的大宅。落款是霍英东。

他沉吟片刻。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对这种社交场合兴趣缺缺,更愿意待在空间里琢磨炼器或者修炼。但经历了金三角的生死历练后,他的心境确实有些不同了。符老他们说得对,修行并非只有打坐练气、杀人夺宝,入世历练,体会红尘百态,亦是修行的一种。总是将自己隔绝于世,或许反而会错过许多东西。

而且,他也想看看,经过这次蜕变后的自己,置身于那种光鲜亮丽的场合,会是何种心境。

林彦指尖轻轻敲了敲请柬,“也好,总是待在家里也无聊。便去看看吧。”

林二见林彦答应,脸上笑容更甚:“少爷能去那是再好不过。霍家此次宴会,据说还会邀请一些港岛知名的青年才俊、名媛以及南洋过来的几位富商,算是一个比较高端的社交场合。少爷正好可以放松一下,或许也能结识一些有趣的朋友。”

“朋友?”林彦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以他如今的实力和所谋之事,很难再以平常心去结交所谓的“朋友”了。不过,去观察一下这个时代的顶尖人物们,看看他们是如何行事的,倒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

“帮我准备一下合适的礼服吧。”林彦吩咐道,“既然去了,就别失礼于人。”

“少爷放心,早已备好。”林二躬身道,“是王师傅那边最新送来的几套成品之一,保证合体。”

林彦点点头,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远处的海面,心中却对明晚的宴会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期待。这或许会是他融入这个时代顶级社交圈的一个开始,也能让他从另一个角度,看看自己麾下势力所经营的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杀伐之后,或许正需要一些繁华与喧嚣来调和心境。这场突如其来的宴会,来得正是时候。

次日傍晚,林彦一套质感极佳的浅米色休闲西服,内搭纯白衬衫,未系领带,领口微微敞开,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少年人的清爽与挺拔,又不会过于随意。

前往浅水湾霍宅的路上,林二一边平稳地驾驶,一边温和地叮嘱:“少爷,稍后到了霍家,我会对外介绍您是我的亲弟弟,林彦。因您自幼体质稍弱,家里长辈格外怜惜,一直安排在海外静养求学,近来身体大好了才接回香港。家里,尤其是老爷子,对您极为看重宠爱。这样说,旁人既不会因您面生而奇怪,也不敢因您年轻而怠慢。”他特意强调了“年少”和“受宠”这两点。

林彦靠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流转的霓虹,轻轻“嗯”了一声。这个安排省心省力,他很满意。“我知道,少说话,多听听就好。”

车辆驶入浅水湾道,沿途绿树掩映着风格各异的豪华宅邸。霍家的大宅并非最张扬夺目的,却自有一种历经风雨的沉稳气度。

门前已有穿着得体的侍者恭候。林二递上请柬,侍者恭敬地引二人入内。宴会设在临海的花园与宽敞的宴会厅,此时已是华灯璀璨,衣香鬓影。悠扬的乐队演奏着轻快的乐曲,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香水味。到场宾客皆是港岛名流,男士们谈笑风生,女士们裙裾翩翩,一派优雅繁华景象。

霍英东先生正与几位商界老友畅谈,见到林二进来,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告罪一声便大步迎了过来。

“林生!赏面光临,蓬荜生辉啊!”霍英东与林二用力握手,声音洪亮爽朗。他的目光随即落到林彦身上,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与欣赏。好俊朗的后生!身姿如松,眉眼清隽,那份沉静的气质在同龄人中绝无仅有。

“霍生您太客气了,能收到您的邀请是我们的荣幸。”林二笑着寒暄,随即自然地侧身,手掌轻引向林彦,“霍生,给您介绍一下,这是舍弟,林彦。阿彦,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提起的霍英东先生,霍伯伯。”

林彦上前一步,依照晚辈见长辈的礼数,规规矩矩地微微躬身:“霍伯伯,您好。哥哥常在家说起您白手起家的传奇经历和爱国义举,晚辈敬佩已久,今日终于有幸见到您了。”他的声音清朗,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干净音色,态度不卑不亢,眼神清澈,让人心生好感。

“哎呀!原来是林生的细佬(弟弟)!真是后生可畏,一表人才!”霍英东脸上的笑容更盛,他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少年虽内敛,但眼神澄澈通透,举止有度,绝非寻常纨绔子弟。又听林彦话语真诚,提到“爱国义举”,更是说到他心坎里,顿时心生欢喜。他亲切地拍了拍林彦的肩膀,语气慈和了许多:“好好好!年轻人身体好了就好!以后多出来走动,认识些朋友!阿彦是吧?在港岛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想出去玩玩,尽管同霍伯伯讲,唔使客气(不用客气)!当自己屋企(家)一样!”

“谢谢霍伯伯。”林彦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应对得体。

霍英东事务繁忙,又寒暄两句,便唤来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霍家子侄:“阿杰,这位是林二先生的弟弟阿彦,第一次来,你帮忙招呼一下,介绍些年轻朋友给他认识。”

名叫阿杰的年轻人笑着应下,态度热情:“二少,彦少,这边请。这边好多后生仔女(年轻人),正热闹着呢。”

林二被几位相熟的商人围住寒暄,他游刃有余地应对,同时不忘对林彦温和地笑笑,示意他跟着阿杰去玩,眼神里满是兄长式的关爱。

林彦便跟着阿杰走向花园一侧,那里果然聚集着不少年轻男女,气氛比主厅要轻松活泼许多。

阿杰显然是个热心肠,很快就把林彦介绍给一个小圈子里的几个年轻人:“喂,各位,介绍位新朋友俾大家识(给大家认识)。这位系林彦,林二少的细佬,刚从国外返港嘅。阿彦,呢位系李家嘅文斌,老豆做地产嘅;呢位系郑家明,屋企有船队跑南洋线的;呢位系周家小姐佩雯…”

这几个年轻人看起来都十七八岁左右,穿着时髦,神情间带着这个年纪富家子弟特有的自信与些许探询的好奇。

“嗨,林彦?之前真系冇见过哦!系边度返来架(从哪里回来)?”李文斌最先开口,他性格外向,穿着最是时髦,好奇地打量着林彦。

林彦略显腼腆地笑了笑,按照设定回答:“之前…主要在瑞士那边休养,也去过英国和美国一些地方。”他刻意说得有些模糊。

“哇!瑞士!滑雪好正(很棒)啊!阿尔卑斯山!”一个叫阿宝的男孩立刻接话,眼睛发亮,“我旧年(去年)先去完!你钟唔钟意滑雪?”

“嗯,空气很好,风景也很美。不过我身体刚恢复,没敢尝试太剧烈的运动,只是看看。”

“啧,真是可惜。不过身体紧要(重要)。”郑家明看起来稳重些,接口道,“那在美国呢?有冇去睇(去看)NbA?波士顿凯尔特人拿冠军拿到手软啊最近!”

林彦点点头:“在电视上看过几场,拉塞尔很厉害。”他准确地说出了当时球星的名字,让这几个年轻人顿时觉得找到了共同话题。

“你也看篮球?太好了!下次一起去看球赛?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冰室(茶餐厅)电视最大!”李文斌立刻发出邀请。

“好啊,如果哥哥允许的话。”林彦笑着答应,表现得很像一个被兄长管得稍严但又期待交朋友的弟弟。

周佩雯是个活泼的女孩,笑着插嘴:“净系识(只知道)讲运动!阿彦,你别理他们。香港好多好玩的地方他们都没说!你去过荔园游乐场未(没有)?坐过山顶缆车未?仲有(还有)年底的工展会(香港工业出品展览会),好热闹噶!”

“还有啊,划船!去香港仔避风塘食海鲜!”另一个女孩也补充道。

大家七嘴八舌地给林彦介绍着香港好吃好玩的地方,气氛很快热络起来。林彦大多只是微笑着倾听,偶尔问一两个细节,显得很感兴趣又略带生疏,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刚回港、对一切都充满新奇的少年形象。他内敛但不冷漠,腼腆却不畏缩,很快融入了这个小圈子。

期间,也有其他年轻女孩被林彦出众的相貌和那种安静独特的气质吸引,借着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机会,偷偷看他几眼,或小声议论几句。那位之前介绍过的何芷晴小姐也落落大方地过来加入了聊天,她很会引导话题,不时将话题抛给林彦,让他不至于被冷落。

林彦能感觉到那些善意的目光和好奇,他只是以礼貌的微笑回应,并不多言,更没有半分高傲之态。这种单纯轻松的社交,让他紧绷的心神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直到宴会临近尾声,林二才过来寻他,以“阿彦身体刚好多休息”为由,向霍英东和一众年轻人告辞。

霍英东再次亲切地嘱咐林彦常来玩。李文斌、郑家明等人也纷纷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下次一起出去喝茶、看球赛。

坐进车里,驶离灯火通明的霍宅,林二才笑着问:“感觉如何?还适应吗?”

林彦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流逝的夜景,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嗯,比想象中有趣。他们…都很热情。”他顿了顿,补充道,“聊了很多好玩的地方,似乎…香港也不只有深水湾和书房。”

林二闻言,欣慰地笑了:“少爷喜欢就好。年轻人就该多些朋友。以后这样的场合,少爷若愿意,可以常来。”

林彦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是刚刚那些年轻人热情洋溢的脸庞和关于滑雪、篮球、荔园游乐场的欢声笑语。

这种感觉,不坏。或许,这才是他这个“16岁”身份,本该有的一些生活,林彦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一直有一种割裂的感觉,他很少能感受到十多岁少年的快乐,他的灵魂一直是上辈子那个45岁的老油条,但这一刻,他想刷新一下内心了,他答应过父亲林建国,要带着小彦的那一份精彩的活下去,少年人该拥有,该感受的,他也应该有,想到这里,林彦的眉眼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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