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是被一股香味熏醒的。
准确地说，是红烧肉的焦糖香混着姜片爆锅的辛辣味，顺着鼻腔一路钻进脑子，把他从半梦半醒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睁眼，天花板上那盏水晶吊灯晃得人有点晕，但比不过身边空荡荡的失落感——艾蕾娜不见了。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肋骨那儿还隐隐作痛，像被人拿锯子来回拉过两下。
刚下床，就听见厨房方向传来一阵锅铲翻炒的脆响，夹着朵朵的点评：“苏姨！这肉要收汁！不能像上次那样水汪汪的！”
“知道啦小祖宗。”苏婉的声音带着笑，“你爹刚醒，得吃点软乎的。”
周佳威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刚拐过客厅，就看见林薇正站在水槽边削土豆，夏晴蹲在旁边摆弄她的相机，镜头对准砧板，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刀工得拍下来当教学视频，标题就叫《当代女性如何用厨艺征服男人的胃》。”
“你拍我干嘛？”林薇瞥她一眼，“拍艾蕾娜啊，她才是今天最大的看点。”
话音刚落，厨房门口银光一闪。
艾蕾娜站在那儿，月白长袍换成了素净的米色家居裙，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得发光的小臂。
她手里没端碗，但那口炖了两个小时的红烧肉汤碗，正慢悠悠地飘在半空，稳稳当当地朝餐桌飞去。
“哎？”苏婉一愣，手里的汤勺差点掉进锅里。
碗在周佳威正前方轻轻落下，一滴汤都没洒。
“你……”周佳威抬头看她，小声，“低调点。”
艾蕾娜淡淡扫了他一眼：“我说过，要照顾你。”
“可这显得我像个废物。”他苦笑，“刚醒就得老婆喂饭，多伤男人尊严。”
“你本来就是废物。”
她嘴上说着，却顺手把他的椅子往后拉了拉，等他坐下，才指尖一勾，茶壶自己飞过来给他倒了杯热水。
夏晴“咔嚓”又拍一张：“仙女下凡送饭，建议申遗。”
林薇把削好的土豆放在砧板上，故意加大嗓门：“来来来，周佳威，我教你切菜。男人不会做饭，迟早被女人淘汰。”
“我淘汰？”周佳威接过刀，“我可是有女儿的人，家务技能点早拉满了。”
“那试试这个。”林薇把土豆推到他面前，“切薄片，越薄越好，炒出来才入味。”
周佳威刚抬手，一道银光掠过。
“唰——”
砧板上的土豆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薄得能透光的土豆片，整整齐齐码成一朵花的形状，边缘还泛着淡淡的月牙色光晕。
“这……”周佳威手一抖，刀差点砍自己手指上。
“月光刃。”艾蕾娜语气平淡，“切菜而已，不难。”
苏婉瞪大眼：“你这哪是切菜，你这是拿激光雕刻啊！”
“这不是作弊吗！”夏晴举着相机追着拍，“这要是上《厨神争霸》，评委都得当场退役！”
林薇倒没生气，反而笑出声：“行啊，艾姐，你这刀工是没得比。但菜不是切得好就行，火候才是灵魂。”
她转身打开灶火，油锅滋啦作响：“来，咱俩比一把——你用魔法炒，我用人手炒，看谁的更好吃。”
“比就比。”艾蕾娜撩起袖子，指尖凝聚一缕银光，“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标准烹饪流程。”
“等等！”朵朵蹦上椅子，举起小手，“现在进入‘妈妈们谁最棒’颁奖典礼！”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水晶球，煞有介事地念咒：“检测开始！苏姨的汤——爱心指数99！艾妈的刀工——幻星界S级！林姨教爹爹最耐心，荣获‘地球好导师奖’！”
“还有这种奖？”林薇笑出声。
“当然！”朵朵挺胸，“我爹爹是顶级资源，我们得公平竞争！”
苏婉扶额：“你们父女俩一个德行，净整这些花活。”
艾蕾娜看着她们笑成一团，嘴角也难得扬了扬。
她走到灶台前，指尖一引，锅铲自动翻动，火苗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朵小花，精准控制着温度。
“你这算开挂。”周佳威小声嘀咕，“火都能拿手养着，我咋没见过你养宠物？”
“你就是最麻烦的宠物。”她睨他一眼，“还不会自己找食吃。”
“我这不是有你嘛。”他凑近点，压低声音，“老婆亲自喂，香多了。”
艾蕾娜耳尖微红，指尖一抖，火苗窜高半寸，锅里“轰”地一声，菜差点糊了。
“哎哟！”苏婉赶紧拿锅盖盖上，“火大了火大了！”
“没事。”林薇笑眯眯接过锅铲，“火候这东西，得靠手感。你再厉害，能知道我这锅底有没有焦吗？”
艾蕾娜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切得再好，火候没控住，菜还是废。”林薇把锅端下来，掀开盖子，“你看，边缘微焦，香气锁住了，这才是家常味。你那套太‘干净’，少了点烟火气。”
艾蕾娜沉默两秒，忽然点头：“……有道理。”
周佳威夹了一筷子她炒的土豆丝，刚送进嘴里，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朵朵紧张问。
“太生了。”他嚼了两下，“这角儿，硌牙。”
艾蕾娜脸色一僵：“不可能，我控温精确到0.5度。”
“可土豆不是实验室数据。”林薇笑，“它得碰锅，得沾油，得有点小失误，才叫菜。”
苏婉赶紧递上自己炖的红烧肉：“来，尝尝我的，保证软烂入味。”
周佳威夹了一块，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绝了。”他竖起大拇指，“你这手艺，开饭店能排队到下个街区。”
“那是。”夏晴抢着说，“苏姐做饭，林姐护家，艾姐开挂，咱们这个家，稳了。”
艾蕾娜看着她们其乐融融，忽然伸手，把周佳威嘴角沾的一粒米饭轻轻擦掉。
“下次，”她低声说，“我多练练火候。”
“不用练那么多。”他握住她的手，“你只要在，饭就香。”
朵朵在旁边“哇”了一声：“爹爹！你这狗粮撒得比艾妈的月光刃还快！”
“小孩子别懂这么多。”周佳威伸手揉她脑袋，“去，给你妈也盛碗饭。”
“我不去！”朵朵蹦跳着，“我要看妈妈们斗法！下一个比什么？比谁给爹爹夹菜夹得快吗？”
“比你个头。”林薇笑骂，“赶紧洗手，吃饭了。”
一桌人坐下，碗筷叮当，热气腾腾。
艾蕾娜坐在周佳威身边，偶尔给他夹菜，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疼他。
苏婉不断往他碗里添汤，林薇则时不时提醒他别光顾着吃肉，夏晴全程举着相机，拍个不停。
“你们别光拍我啊。”周佳威无奈，“拍点风景，拍点花。”
“风景？”夏晴翻白眼，“你家现在最靓的风景就是你被三个美女围着抢，这不比樱花好看？”
“我没被抢。”他笑，“我是自愿沦陷的。”
艾蕾娜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敲：“吃饭，少贫。”
他顺势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低头咬了口她炒的土豆丝——这次她调了火候，软硬适中，带着一点点焦香。
“好吃。”他抬头看她，“比我命还重要。”
艾蕾娜瞪他，却没抽手。
朵朵举起饮料杯：“来！为爹爹康复，为妈妈们和平共处，干杯！”
“干杯！”其他人笑着碰杯。
就在这时，周佳威的空间戒指微微一震。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下戒指——是朵朵留的预警信号，代表幻星界有异常波动。但他没吭声，只把戒指往袖子里藏了藏。
“怎么了？”艾蕾娜敏锐察觉。
“没事。”他笑，“就是觉得今天这顿饭，特别暖。”
“那是。”苏婉温柔道，“一家人吃饭，哪有不暖的。”
林薇夹了块肉放进他碗里：“以后多在家待着，少出去拼命。”
“拼命？”夏晴好奇，“周哥你还兼职打黑拳？”
“他拼命的方式比较特别。”朵朵神秘兮兮，“比如——义父们每天用为爱发电砸我三次。”
“胡说八道。”周佳威捏她脸，“吃你的饭。”
艾蕾娜静静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或许魔法再强，也比不上这一刻的烟火人间。
她靠上周佳威的肩膀，轻声说：“下次，我给你做个幻星界的炖菜。”
“行啊。”他搂住她，“但得加辣，我口味重。”
“幻星界没辣椒。”
“那我教你种。”
“……好。”
朵朵举起手：“我申请当助教！教务主任是我爹，我说了算！”
“你少掺和。”三人异口同声。
笑声在客厅里炸开。
周佳威低头看着碗里那块红烧肉，突然觉得，自己这条命，真是捡回来的。
不止是被艾蕾娜救回来的，是被这群女人，用汤汤水水、吵吵闹闹，一点点重新炖熟的。
他夹起肉，放进艾蕾娜碗里：“尝尝，婉儿的手艺，值得封神。”
艾蕾娜看了他一眼，低头吃了一口，难得说了句软话：“……确实不错。”
苏婉笑弯了眼。
林薇举杯：“来，为咱们这个家，再干一杯。”
杯子刚举到一半，夏晴突然“哎”了一声。
她盯着相机屏幕，眉头皱起：“奇怪，我刚拍的那段视频……怎么自动上传到抖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