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
殁苍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眸中，倒映着那一点触及他眉心的混沌原点。他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他无法理解，一个问道境初期的修士，为何能爆发出如此匪夷所思、直指大道本源的攻击？那指尖蕴含的，不仅仅是毁灭，更是一种凌驾于他寂灭之道之上的、包容一切的“轮回”意蕴！
“不——！”
他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试图引爆体内所有的寂灭本源，做最后的挣扎。
但，太迟了。
混沌归墟指的力量，在触及他眉心的刹那，便已如同最细微的病毒，瞬间渗透、扩散至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灵魂的每一寸感知！
秩序之力，首先发难，强行“定义”他体内狂暴欲燃的寂灭能量，使其陷入一种僵直、刻板的停滞状态，打断了自爆的进程。
紧接着，归墟之意被引动，如同点燃了引线，加速了他生命本质走向“终结”的过程。他的血肉、骨骼、能量核心、乃至构成其存在的法则印记，都如同风化的沙雕，从内部开始无声无息地湮灭、分解。
而驱动这一切的，是那作为底层逻辑的混沌轮回意志！将他的存在，视作轮回的一部分，强行纳入“终结—新生”的循环，只不过，这“新生”并非属于他，而是化作了滋养林羽混沌道种的养料！
殁苍的身体，如同被投入虚无的画卷，从眉心那一点开始，迅速变得透明、虚幻，最终彻底消散在虚空之中，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只有一件更加深邃的灰白长袍缓缓飘落，以及一颗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灰色星云旋转、散发着精纯而强大寂灭波动的晶核，证明着他曾经存在过。
归墟教团净寂使，问道境中期巅峰的殁苍，陨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旁边正在与紫月、伊娜激战的那名中期巡寂者，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当他察觉到殁苍那恐怖的气息骤然消失，下意识望过来时，只看到了那飘落的长袍和悬浮的晶核，以及那块依旧古朴、却仿佛散发着无形煞气的混沌碑体。
“殁苍大人？！不……不可能！”中期巡寂者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心神瞬间失守。
高手相争，岂容片刻疏忽？
紫月虽也震撼于林羽竟能瞬杀殁苍，但她战斗经验何等丰富，立刻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崩坏·穿星！”
她手中幽蓝电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所有的崩坏之力高度凝聚于枪尖一点，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仿佛能洞穿星辰的暗红雷芒，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瞬间洞穿了那名中期巡寂者因震惊而露出的防御空隙！
噗嗤！
暗红雷芒从其胸口透体而过！恐怖的崩坏之力在其体内瞬间爆发，疯狂瓦解着他的生机与寂灭核心！
“呃啊——！”中期巡寂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布满了裂痕，灰白色的寂灭能量从中逸散而出。他挣扎着想要反击或逃离，但伊娜的星辰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精准地钉在他能量溃散的关键节点上，进一步加速了他的崩溃。
数息之后，这名中期巡寂者也步了殁苍的后尘，身躯崩解，化作飞灰，只留下一颗稍小一些的归墟结晶和一件破损的长袍。
战斗，戛然而止。
涡眼区域内，重新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平静，只有周围缓缓旋转的绚烂能量流，见证着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至极的战斗。
紫月拄着长枪，微微喘息，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额角见汗。连续与同阶对手硬撼，对她的消耗也是极大。伊娜也松了口气，散去星辰长弓，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刚才全力干扰那名中期巡寂者，对她而言也并不轻松。
两女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场中央那块混沌碑体。
此刻的林羽，状态并不好。
强行施展超越自身负荷的“混沌归墟指”，尤其是同时调动秩序、归墟、混沌轮回三种高阶法则意蕴，对他的心神和混沌道种造成了巨大的负担。碑体表面的光芒变得极其黯淡，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仿佛能量过载后的龟裂痕迹（很快在混沌之气滋养下恢复）。他感觉自己的意念如同被抽空，一阵阵虚弱感传来，核心的混沌道种旋转速度也慢了下来，显得有些萎靡。
这一指，几乎抽干了他大半的力量和心神！若非关键时刻星璇辅助稳定了法则结构，以及混沌道种本身足够坚韧，恐怕未伤敌先伤己。
“大人，您没事吧？”伊娜关切地飞近。
林羽缓缓运转混沌道种，吸收着周围涡眼中相对温和的混沌能量，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和疲惫的心神。“无妨，消耗有些大，调息片刻即可。”
他的意念扫过那两颗悬浮的归墟结晶，尤其是殁苍留下的那颗，其中蕴含的精纯寂灭能量和法则碎片，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补品。但他没有立刻吸收，此刻状态不稳，贸然吸收如此强大的异种能量恐生变故。
他将两颗结晶和两件长袍收起，看向紫月：“尽快恢复，此地不宜久留。殁苍陨落，归墟教团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有更强者追来。”
紫月点了点头，吞服下一枚散发着清香的丹药，盘膝坐在“流光”舰首，开始运功调息。她看向林羽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震惊、钦佩、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能瞬杀问道境中期巅峰的殁苍，哪怕是在对方轻敌、被找到弱点的情况下，也足以证明林羽的真实战力，已然凌驾于她之上。这个临时同盟的主导权，此刻已毫无悬念。
林羽没有在意紫月的目光，他沉下心神，一边吸收能量恢复，一边回味着刚才那惊险一击。
“星璇，记录刚才‘混沌归墟指’的施展数据，分析优化方案。”
【指令确认。数据记录完整。分析中……‘混沌归墟指’原型威力评估：A+级（可威胁问道境中期）。能量利用率：71.3%。法则协调度：68.9%。反噬风险：高。优化建议：一、提升自身能量储备及道种强度；二、深化对秩序、归墟本源的理解，减少法则冲突；三、优化能量压缩及释放结构，预计可提升威力15%，降低反噬风险20%。具体优化方案生成中……】
星璇高效地给出了反馈。林羽默默记下，这一招可以作为底牌，但必须谨慎使用。
在调息的过程中，林羽也内视着自身的混沌道种。经历了高强度的战斗，尤其是最后那超越极限的一指，混沌道种虽然显得有些萎靡，但其核心的原初星火，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道种表面那交织的三色道纹，也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炼，变得更加清晰和深邃。
危机，同样是磨砺道基的砥石。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羽率先恢复过来，气息重回巅峰，甚至因为刚才的极限爆发与消化，修为隐隐有一丝精进。紫月和伊娜也相继恢复。
“我们该离开了。”林羽看向涡眼之外那依旧狂乱的能量壁垒，“星璇，重新规划前往虚空鲸歌的路线，避开可能存在的教团拦截点。”
【路线重新规划中……基于当前坐标及敌方可能动向，建议改变原定路径，利用时空乱流漩涡的周期性喷发，进行短途‘顺流’跃迁，直接抵达虚空鲸歌外围区域。此方案可大幅缩短航程，预计只需5标准宇宙日，但风险等级：极高！需精准计算喷发窗口及跃迁坐标。】
“顺流跃迁？”紫月闻言脸色微变，“那可是拿飞船和性命去赌！一旦计算失误，或者跃迁过程中遭遇乱流异变，我们可能会被抛入未知星域甚至空间夹缝！”
“留在原地或者按原路返回，风险同样巨大。”林羽冷静分析，“归墟教团在此地经营日久，未必没有快速调动力量的方法。与其被动等待围剿，不如主动冒险，打乱他们的部署。星璇的计算能力，值得信赖。”
紫月看着林羽那平静却坚定的意念，想起他之前展现出的种种不可思议，最终咬了咬牙：“好！信你一次！”
【方案确认。正在计算下一次最佳喷发窗口……计算完成。窗口期将在17标准分后出现，持续时间约3.6秒。请做好跃迁准备，坐标已锁定。】
星璇的效率一如既往。
林羽和紫月不再犹豫，各自回到载具，将状态调整至最佳，能量护盾全开，牢牢锁定星璇提供的那个跃迁坐标。
十七分钟，转瞬即逝。
涡眼之外，那原本缓缓旋转的绚烂能量流，突然开始加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中心区域的能量变得极度不稳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就是现在！
“走！”
林羽低喝一声，混沌碑体率先化作一道流光，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入了那即将喷发的能量旋涡中心！紫月的“流光”舰紧随其后！
就在两艘载具没入漩涡中心的刹那——
轰！！！！！！！！！
积蓄了不知多久能量的时空乱流旋涡，猛地发生了剧烈的喷发！一道混杂着五彩斑斓能量、空间碎片和时间乱流的巨大光柱，如同宇宙巨兽的吐息，从漩涡中心狂暴地喷涌而出，瞬间撕裂了迷踪小径的星云，朝着深邃的宇宙深处轰击而去！
光柱内部，林羽和紫月感觉自身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纯粹狂暴法则构成的隧道，巨大的撕扯力和时空变换感传来，护盾剧烈波动，载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们只能紧紧守住心神，依靠星璇的引导，在这毁灭的洪流中，朝着既定的目标——虚空鲸歌，艰难前行。
五日的航程，被压缩于这狂暴的跃迁之中。
当那毁灭性的喷发力量逐渐减弱，周遭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时，一片前所未有的、浩瀚而悲怆的星空，展现在他们面前。
虚空鲸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