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亮得突兀，蓝光映在林风脸上，像一层冷霜。那行字还悬着：【南美节点，已激活】。
他没动，手指却已经搭在秩序碎片边缘，指尖微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信号残留的波动还在顺着神经往上爬，像是有东西正隔着维度盯他。
“这信号不对。”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兄弟会的老路子。”
苏然睁开眼，绿光在瞳孔里一闪而逝。她刚调匀气息，听见这话立刻坐直：“怎么？”
“它跳频太快，十七秒一次，每次偏移0.3毫秒。”林风盯着终端残屏，“而且路径是嵌套的——先绕西伯利亚中继站，再借北斗废弃卫星链反弹，最后落进南美地下网关。这不是人在发消息，是程序自动跃迁。”
大壮扛着战锤走回来，靴底踩碎一块焦黑电路板：“谁 cares 怎么发的？问题是发了啥。”
“发的是挑衅。”林风冷笑，“也是线索。”
他把漏洞之眼催到极限，视野里数据流如蛛丝般交错。那行字背后藏着一层加密壳，外壳下还有第二层、第三层……直到第七层时，他终于抓到一丝异常波形。
“这频率……”他皱眉，“跟北极封印警报同源。”
苏然猛地抬头：“你是说，他们复制了技术模板？”
“不止复制。”林风将电路板残片取出，放在掌心，“连意识都能搬。首领根本没死，他在逃亡途中就把自己的数据包塞进了别的系统——比如某个混沌控制组织的主脑。”
大壮啐了一口：“所以现在他是云端活着？想删都删不干净？”
“对。”林风收起碎片，“我们现在打的不是人，是病毒。”
空气沉了几分。远处一根断裂的钢梁晃了晃，掉下一撮锈渣。
苏然忽然抬手，指尖一缕绿丝探出，轻轻拂过终端接口。生命灵根微微震颤：“这机器……刚才被人远程扫过。”
“扫什么？”大壮问。
“我们的行动记录。”林风眼神一冷，“有人在查我们干过的事，尤其是克隆体销毁那段。”
他调出日志，果然发现一段反向追踪痕迹，来源不明，但路径终点指向七个幸存者营地——其中三个昨天还发过结盟声明。
“他在造势。”林风迅速在地面划出一张简易拓扑图，“散布消息，说我们才是破坏封印的人，说秩序碎片是污染源。等舆论发酵，我们就成了公敌。”
苏然看着地图上标记的红点：“已经有三个营地撤回合作意向，还加强了边境巡逻。”
“哈！”大壮一拳砸墙，“不如我现在就杀过去，把那几个传谣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不行。”林风摇头，“你一动手，正好坐实‘暴力镇压’的说法。他们会说我们怕真相曝光。”
“那你说怎么办？”大壮瞪眼，“蹲这儿等他们自己醒悟？”
林风没答，反而从内袋摸出一枚铜钱。混沌铜钱，边缘磨损严重，中间孔洞泛着幽光。
“老杰克留的。”他说，“能接鸿蒙观察员网络，备用信道。”
“你早不说？”大壮嚷。
“以前用不了。”林风将秩序碎片贴在铜钱背面，缓缓注入能量，“它要共鸣频率。现在有了北极和南美的双端信号，够了。”
铜钱轻震，表面浮起一层淡灰波纹。
苏然立刻会意：“你要发证据？”
“不解释，只传递。”林风开始打包数据——实验室影像、克隆体心跳归零记录、高维信号分析报告，“只要有一份落到可信的人手里，风就会转。”
“万一被截获呢？”大壮问。
“那就让他们看。”林风冷笑，“看看谁才是真正想让地球烂透的狗东西。”
数据包加密完成，通过铜钱缓速上传。速度很慢，每秒只能传0.1%，但这条信道无法被追踪，也无法被屏蔽。
“得等。”林风收起铜钱，“至少六小时才能传完。”
“等？”大壮挠头，“你不急？”
“急没用。”林风靠墙坐下，闭眼养神，“现在外面打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等他们斗累了，自然想知道真相是谁在背后放火。”
苏然轻声道：“可普通人会遭殃。”
“我知道。”林风睁眼，“但我们救不过来所有人。只能等雷劈下来前，把伞撑开。”
大壮咧嘴一笑：“你还挺会比喻。”
“我不是比喻。”林风摩挲着刀柄，“我是说，别急着冲出去当英雄。英雄都死得早。”
苏然忽然皱眉：“等等。”
她指尖绿光闪动，感应到一股微弱的能量回流——是从铜钱方向来的。
“有回应。”她说，“极弱，但确实有人接收了信号。”
林风立刻睁眼：“谁？”
“不知道。”苏然摇头，“但对方用了生命系能量确认接收，应该是自然守护者体系的人。”
“好。”林风点头，“一颗种子撒下去，总会有人愿意浇水。”
大壮伸个懒腰：“那我先睡会儿？等天塌了再叫我。”
“睡吧。”林风淡淡道，“不过别打呼，吵着我了把你扔出去。”
大壮嘿嘿两声，靠着墙闭眼。战锤横在腿上，手始终没松。
林风没睡。他盯着终端，等下一个信号。他知道，首领不会只发一条消息。那不是恐吓，是宣战的第一枪。
半小时后，屏幕又亮。
不是文字，是一段视频压缩包，无来源标识，自动播放。
画面晃动，像是用随身摄像机拍的。镜头扫过一片废墟营地，墙上涂着混沌教派图腾。接着，一个穿破旧战术服的男人被拖出来，脸上全是血。
“认得吗？”画外音阴冷，“这就是‘曙光小队’的合作者。他们杀了他，还烧了营地。”
镜头拉近，那人抬起头，瞳孔涣散，嘴里含糊喊着：“救……救我……”
林风一眼认出——是希望营地第三巡逻组的李七，明明三天前还在补给站见过，活得好好的。
“假的。”他直接断言，“合成影像。李七右耳有疤，这人没有。”
苏然也看出破绽：“心跳频率不对，背景噪音也不匹配。”
大壮翻了个身：“这都能造假？他们脑子有病吧。”
“有病的是信的人。”林风冷笑，“但这玩意儿传得快，比真相反馈还快。”
他重新打开上传界面，追加一段新内容——李七最后一次签到记录、虹膜扫描对比图、语音波形分析。
“再送一份。”他说，“这次附赠打脸套餐。”
苏然看着他操作，忽然问：“你觉得……星辰联邦会信吗？”
“不一定。”林风收起终端，“但他们高层有人想谈，不然不会取消通缉。只要他们派人来接触，我们就赢了一半。”
“那你打算怎么说？”大壮睁开一只眼。
“不说。”林风靠回墙边，“让他们自己看证据。我说多了，反倒像在辩解。”
“高啊。”大壮竖起大拇指，“这叫以静制动。”
“不。”林风闭眼，“这叫钓鱼执法。”
三人陷入短暂沉默。外面风声渐起，吹得残骸哗啦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终端再次震动。
这次是一条简讯，来自未知加密频道：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林风盯着那句话，嘴角忽然扬起。
“来了。”他低声说。
苏然皱眉：“谁？”
“想当裁判的人。”林风睁开眼，掌心秩序碎片再度发烫，“但他们忘了——清道夫从不解释，只负责收尸。”
大壮握紧战锤，咧嘴笑了。
苏然轻轻掐了下指尖，绿光隐没。
林风站起身，走到出口处，望向灰蒙天空。
远处一道闪电劈下，照亮半片废墟。
他的影子斜斜投在地上，像一把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