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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修通道比主输气管线更加狭窄逼仄,苏安安必须始终弯着腰,才能避免头部撞到顶部粗粝的混凝土管壁。手中那支能量光羽成了这绝对黑暗中的唯一信标,柔和而坚定的乳白色光芒驱散了前方数米的幽暗,也将那些萦绕不散的诡异低语隔绝在外,形成一个移动的小小安全区。

这短暂的宁静显得如此珍贵。苏安安贪婪地呼吸着,尽管空气依旧带着陈腐的霉味,但至少大脑不再被那些疯狂的呓语所充斥。她不敢停下,沿着通道艰难前行,脚下的积水浅了许多,只没过鞋底,但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粘腻的苔藓上,必须格外小心。

通道并非笔直,时有弯折,甚至出现向上的坡度。光羽的光芒似乎拥有某种指引性,在岔路口总会让她心中产生一种微弱的倾向感,引导她选择正确的方向。这让她更加确信,留下光羽的存在是友非敌。

大约行进了二十多分钟,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被一扇锈蚀的、带有圆形阀门的金属门挡住。阀门同样锈死,看上去需要巨大的力量才能转动。

苏安安心中一紧,难道又要依靠【圣所枢纽】?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衣物下的符印。

然而,这一次,不等她有所动作,手中那支光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紧接着,那扇金属门上的厚重锈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剥落、消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净化!连那巨大的圆形阀门也发出了轻微的“咔”声,似乎内部的锁舌已经弹开。

苏安安试探着伸手一推,沉重的金属门应手而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居然异常顺滑!

门后,不再是无尽的黑暗管道,而是一个相对宽敞、干燥的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工作站,摆放着几张布满灰尘的操作台和几个锈蚀的工具柜。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房间的中央,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破旧的旋转椅上,身形笼罩在从房间另一头通风口筛下的、稀薄如纱的月光中。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现代户外冲锋衣,低着头,似乎睡着了,又像是在沉思。

是林老师吗?苏安安心中一喜,几乎要喊出声。

但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那个人影没有丝毫呼吸的起伏,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气息。而且,那背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感觉似乎比林老师要瘦削一些。

她握紧光羽,小心翼翼地靠近,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请……请问?”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她绕到那人正面,借着月光和手中光羽的光芒,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亚洲男性,面容普通,但此刻双眼紧闭,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灰白,嘴唇没有丝毫血色。他并非睡着,而是……失去了所有生机。

在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通体漆黑如墨的短刃。短刃的材质非金非石,刃身上流淌着仿佛活物般的暗红色纹路,正散发着微弱的、与这管道内低语同源的侵蚀性能量。而这股能量,正被男子双手紧紧握住刃身的位置所散发出的一层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乳白色光晕所阻挡、消磨。

这乳白色的光晕,与苏安安手中光羽的能量,以及【圣所枢纽】的力量,同出一源!

苏安安瞬间明白了。这个人,是“秩序”一方的成员,是留下光羽指引她的人!他在这里与持有这柄诡异黑刃的敌人发生了战斗,最终……同归于尽?或者说,他用自己的生命和最后的力量,封印了这柄充满侵蚀力量的凶器,并在此地留下了指引后来者的光羽。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敬意涌上苏安安心头。她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但他为了对抗那股黑暗,默默地牺牲在了这无人知晓的地下深处。

她注意到,在男子的脚边,用同样的发光粉末,写着几个潦草的字迹:

「前行,勿停留。」

「‘鸦巢’汇合。」

「小心‘影刃’。」

影刃?是指这柄黑色的短刃吗?苏安安看着那柄依旧在不断试图突破白色光晕封印的凶器,感到一阵心悸。仅仅是靠近,她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疯狂与毁灭意志。

“鸦巢”……这应该就是林老师信息中提到的备用汇合点,也是这位牺牲者用生命为她指引的最终目的地。

她对着那具沉寂的、依旧保持着封印姿态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一躬。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能力安葬他。她必须继续前进,不能辜负这份用生命换来的指引。

她绕过遗体,走向房间另一头的出口。那里同样是一扇门,但已经被人从内部破坏,虚掩着。门外,是向上延伸的、较为规整的混凝土楼梯,空气中那股污浊的硫磺腐败气息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地铁隧道特有的、混合着机油和尘埃的味道。

看来,这里已经接近废弃的地铁维修站了。

就在苏安安准备推门而出的瞬间,她背包里的加密通讯器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规律的联络信号,而是代表最高紧急等级、单向接收的持续蜂鸣!

她心中一凛,立刻掏出通讯器。屏幕上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红色文字,没有加密,直接显示:

「‘镜屋’已破!‘渡鸦’协议暴露!‘鸦巢’可能不安全!重复,‘鸦巢’可能不安全!启用最终应急方案‘归零’!自行隐匿,等待下一步指令!—— L」

“镜屋”被攻破了?!连老师预设的最终安全屋“鸦巢”都可能暴露了?!

苏安安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这意味着林老师那边的处境也极其危险,甚至可能……而她,再次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连最后一个明确的汇合点也失去了。

“归零”方案……那是意味着彻底切断所有主动联系,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完全隐藏起来,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极度危险的被动联络。

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慌如同冰水浇头。她刚刚因为找到出路和得到指引而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这残酷的消息击得粉碎。

她靠在冰冷的门框上,看着手中那支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的能量光羽,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在黑暗中独自对抗侵蚀、已然牺牲的无名守护者。

前路未知,后路已断。

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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