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张麒麟还是没有捂住瞎子的嘴巴。
黑瞎子身姿矫健，嘴里却不停：“哑巴，不介绍一下？这位看着气度不凡，不像一般人啊。”
他凑近张麒麟，用不大但足以让古楼听清的声音窃窃私语，“哪儿认识的？你这失忆一趟还能捡到新朋友？”
他刻意在新字上拖长了音调。
张麒麟：“……”
他指尖微动，最终还是归于沉寂。只是那眼神，淡淡地扫了黑瞎子一眼。
黑瞎子立刻举手做投降状，脸上却笑得越发灿烂：“行行行，我不问。
不过相逢就是缘，这草原天高地阔，风景独好。
我在这儿有个临时落脚点，怎么样，两位，赏光去坐坐，喝口热奶茶。”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张麒麟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和关切，但也周到地看向了古楼，发出了邀请。
古楼静立一旁，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它自然能感觉到黑瞎子对张麒麟那种不同寻常的维护和亲近，这种亲近并非流于表面，而是深入骨髓的默契。
听到黑瞎子的邀请，古楼同意了，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麒麟需要小伙伴。
“可。” 古楼淡淡应了一声。
黑瞎子啧了一声，跟死哑巴一个德行。
张麒麟见古楼同意，也点了下头。
“得令！” 黑瞎子一拍手，显得很高兴，“跟我来，不远！哑巴，你还愣着干什么，上马啊，难道你想走着去？还是说……”
他促狭地笑了笑，“想跟我挤一匹？”
张麒麟面无表情地绕过他，率先朝着黑瞎子指的方向走去。步伐平稳，却带着一种懒得理你的意味。
意外的孩子气。
“嘿，等等我啊！” 黑瞎子连忙牵马跟上，嘴里又开始絮叨起来，“我说哑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对我这么冷淡，亏我还天天惦记着你又失忆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准备随时去捞人……”
他的话语随风飘散在草原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活力，驱散了方才那沉重压抑的氛围。
古楼无声地跟在后面，看着前方一个沉默行走，一个喋喋不休却时刻注意着沉默者脚下情况的背影。
它想起曾经是个人的时候挺过的一首歌。
如果这都不算爱。
这两人，啧啧。
黑瞎子的临时落脚点是一个牧人废弃的土坯房，被他简单收拾过，遮风挡雨没问题，门口拴着另一匹悠闲吃草的马，旁边堆着些干柴。
里面意外的整齐干净，东西还很齐全。
他手脚麻利地生起火，架上小锅煮奶茶，浓郁的奶香和茶香很快弥漫开来。
“来来来，别客气，虽然简陋，但奶茶管够。”
黑瞎子给古楼和张麒麟各倒了一大碗，然后很自然地把一碗塞进张麒麟手里，“趁热喝，暖暖。”
张麒麟捧着温热的碗，氤氲的热气柔和了他过于清晰的眉眼。
黑瞎子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舒服地叹了口气，看向古楼：“这位楼爷？怎么称呼？您跟我们家哑巴这是打算去哪儿？”
古楼端着碗，并未立刻饮用：“随处走走。他，”它看了一眼张麒麟，“需要休息。”
黑瞎子立刻表示赞同：“对对对，休息！必须休息！这草原就最适合休息了！天当被子地当床，心胸都开阔！哑巴你就该多待待！”
省得脑子进水了。
他又转向古楼，语气真诚了许多：“楼爷，多谢您照顾他。
别看他厉害得不像人，其实生活上迷糊着呢，一失忆更是谁都能骗走。”
这话说得，仿佛张麒麟是个需要精心看顾的孩子。
张麒麟：“……” 默默喝奶茶。
古楼：。。。。。
这货色在宣誓主权呢。
古楼看着黑瞎子，它能感觉到这份关心发自肺腑，不带任何功利色彩，与它之前所见的九门众人截然不同。
“无需言谢。他亦是我的家人。” 古楼的声音依旧平淡，你还没嫁进来呢，不要占有欲这么强。
黑瞎子闻言，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些，墨镜后的目光似乎认真打量了古楼一番，随即又笑了起来。
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些别的东西：“那敢情好！家人好！哑巴多几个家人是好事！”
他拍了拍张麒麟的肩膀，“听见没，你有新家人了，高兴不。”
张麒麟抬眸，看了看古楼，又看了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黑瞎子，嗯了一声。
他早就知道了。
这是他的古楼，没看古楼陪着他，都没有陪着其他张家人吗。
他是古楼最喜欢的孩子。
黑瞎子笑得更开心了：“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也别到处走了，就在这儿住下！
我最近没啥活儿，正好一起放羊骑马！哑巴，我教你套马杆，虽然你可能用不着杆子徒手就能撂倒，但好玩啊！”
他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起来：“明天我去弄顶大点的蒙古包！再弄几头奶羊！咱们白天晒太阳，晚上看星星，让哑巴好好养养膘……”
草原的风吹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拂过寂静的古楼。
拂过安静倾听的张麒麟，也拂过那个喋喋不休，努力为失忆的故友描绘一幅安宁图景的黑瞎子。
火光跳跃，映照着三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一种奇异而温馨的氛围在这片辽阔的天地间缓缓流淌开来。
或许，对于张麒麟而言，一段不需要跋涉、不需要追寻、只需要感受风和阳光、听着某人的唠叨的日子，正是他破碎生命里一段难得的休止符。
而古楼，也很高兴看见张麒麟放松的样子。
黑瞎子的邀请，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这片草原上荡开了涟漪。
晚上由于房间不够，所以是古楼一间房，张麒麟和黑瞎子一间房的。
张麒麟：。。。。
大晚上的他就看着窗外的星星，然后听着瞎子嗡嗡嗡。
黑瞎子：。。。。。
死哑巴，你才嗡嗡嗡呢。
你全家嗡嗡嗡。
古楼：。。。。。
你们两个嗡嗡嗡就好了，不要带上它，它听不得这些，它也不是人，谢谢。
对了曾经当过人，还是女孩子，现在不男不女，非人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