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尧刚坐稳，就觉出不对劲——这车没往城郊废钢厂的方向拐，反而扎进了一条窄巷。他攥着膝盖上的裤子，指节泛白，故意往窗外瞟了眼路牌：“哎，师傅，你这路不对啊，废钢厂不该走这儿吧？”
驾驶座上的人没回头，帽檐压得低，声音闷在口罩里：“导航导的，错不了。”
“放屁！”林宗尧腾地坐直，“我上周才去过废钢厂，这明明是往老城区走！你到底是谁？”他伸手去拽司机的口罩，对方猛地打了个方向盘，车“吱呀”一声擦着墙根拐了个弯，林宗尧被甩得撞在车门上，胳膊肘磕得生疼。
“老实点！”司机终于转头，墨镜滑下来一点，露出半只阴鸷的眼，“再动一下，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喂狗。”
林宗尧心里骂了句娘，没敢再硬来——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闹起来他讨不着好。他假装服软靠回座位，眼角余光扫着后视镜：那辆白色的车还跟着，刚才在医院楼下闪的那下灯，到底是信号还是巧合？
“郑凯在哪儿？”他试着放缓语气，“你们要的是我，别为难他。”
司机嗤笑一声，从储物格里摸出根烟叼上，没点火：“郑凯？那小子倒是硬气，被我们堵在老码头仓库，挨了两棍子还嘴硬。不过你放心，暂时死不了——枭爷要活的。”
“枭爷？”林宗尧心里咯噔一下，故意装糊涂，“什么枭爷？我不认识。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少他妈装蒜！”司机突然拍了下方向盘，“你手里拿着张昌明的黑料，还跟郑凯勾搭着查枭爷，真当我们是瞎子？”他转头盯着林宗尧，“今天把你弄走，一是给你个教训，二是让你把手里的文件交出来——就是你揣在警局那个文件袋，里面是不是有林振海的账本？”
林宗尧后背冒冷汗——这群人连他在警局藏了文件袋都知道，肯定是警局里有人透了信。王建军？还是……他不敢往下想，只能含糊着：“什么文件袋？我没拿，你们弄错了。”
“嘴硬是吧？”司机冷笑，从座位底下摸出根绳子，“等会儿到地方，有你哭着说的时候。”他刚要回头捆林宗尧，后视镜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白色车竟然加速撞了上来！
黑色轿车被撞得往前一窜，司机骂了句“操”，猛踩油门想甩开后面的车。林宗尧趁机去开车门，可门锁早就被锁死了。他急得去掰车窗，司机回头一拳砸在他肩膀上：“找死！”
“你少装才找死！”林宗尧也红了眼，伸手去抢方向盘。车在窄巷里扭来扭去，差点撞进路边的废品堆。后面的白色车紧追不舍，又撞了一下，黑色轿车的后保险杠直接掉了下来。
“你快说到底是谁的人？”司机一边躲一边吼。林宗尧没理他，趁他分神，从兜里摸出李警官给的定位器——刚才上车前按了一下，现在不知道李警官到哪儿了。他攥着定位器，心里祈祷着：李队，你可快点来！
突然，前面的巷口传来警笛声！司机脸色一变，慌不择路地拐进旁边一条更窄的胡同。林宗尧探头一看，远处闪着红蓝灯——是李警官的警车！
“警察来了！”林宗尧喊了一声，趁司机慌乱，用胳膊肘狠狠撞在他脸上。司机“嗷”了一声，墨镜掉在地上，鼻子流了血。他恼羞成怒，伸手去掐林宗尧的脖子：“我弄死你！”
就在这时，白色车突然加速冲到黑色轿车前面，横在路中间。司机赶紧踩刹车，车“吱”地停在离白色车不到半米的地方。林宗尧趁机推开车门滚了出去，刚爬起来，就看见李警官从警车上跳下来，举着枪：“不许动！警察！”
司机想倒车逃跑，白色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下来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一脚踹在黑色轿车的车窗上：“跑啊？接着跑！”林宗尧一看，愣了——是郑凯！
“你不是被他们扣了吗？”林宗尧跑过去，看见郑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胳膊上还缠着绷带。
“扣个屁！”郑凯揉了揉脸，“我早知道张昌明要阴你，故意让手底下人放风说我被抓了，就是想引这群孙子出来。那女的是我安排的，本来想让她给你送完U盘就走，没想到你被这孙子截胡了。”他指了指白色车，“这是我朋友的车，跟了一路了。”
司机见跑不了，想从车里摸东西，李警官冲过去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按在车头上：“老实点！双手抱头！”他回头看林宗尧，皱着眉：“你小子真行，让你别冲动，还敢跟陌生人上车？”
“这不没办法嘛，”林宗尧喘着气，拍了拍身上的灰，“他说郑凯在他们手里，我总不能不管。”
郑凯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够意思。”他转头对李警官说：“李队，这孙子是张昌明的贴身打手，叫虎子，手上沾过不少黑料。”
虎子被按在车头上，还嘴硬：“你们别血口喷人！我就是个开出租的，拉错客人了！”
“开出租的？”李警官从他兜里掏出个手机，翻出里面的照片——全是林宗尧和苏清颜在医院的照片，还有苏振邦病房的位置，“开出租的会拍这些？”他又从虎子的腰上摸出把弹簧刀，“还带刀？想干嘛？杀人灭口？”
虎子脸色煞白，不说话了。李警官拿出手铐把他铐上，对林宗尧和郑凯说：“先回警局，审审这孙子，看看能不能问出枭爷的线索。”
“等等，”郑凯突然说，“我刚才跟的时候，看见后面还有辆车跟着，像是王建军的车。”
林宗尧心里一凛：“王建军？他跟着我们干嘛？”
“肯定是给虎子通风报信的，”李警官咬牙，“这老小子藏得够深！刚才在警局我就觉得他不对劲，没想到真跟张昌明勾搭上了。”他对林宗尧说：“你先跟郑凯去警局做笔录，我让同事去医院那边盯着，保证苏叔和清颜的安全。”
“不行，”林宗尧摇头，“我得先去医院看看，刚才周明说清颜被人跟踪，我不放心。”他掏出手机给周明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心里更慌了，“不行，我必须去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郑凯说，“警局这边让李队先盯着，虎子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李警官想了想，点头：“行，你们去医院，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审完虎子就过去。”他把虎子塞进警车，又递给林宗尧一个对讲机：“这个拿着，跟我频道通着，有危险直接喊。”
林宗尧接过对讲机，跟郑凯上了郑凯朋友的白色车。郑凯的朋友叫阿力，是个话不多的年轻人，开车很稳。路上，林宗尧给周明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别着急，”郑凯安慰他，“周明那小子机灵，肯定能保护好清颜和苏叔。”
“但愿吧，”林宗尧皱着眉，“刚才虎子说枭爷要活的，他们到底想干嘛？难道是想拿我换张昌明的黑料？”
“不止，”郑凯靠在座位上，揉了揉胳膊，“我查到赵天宏跟枭爷关系不一般，赵天宏最近在跟苏氏抢一块地，要是苏叔出事了，那块地就成赵天宏的了。”
“赵天宏？”林宗尧想起苏振邦说的那个戴“枭”字吊坠的老板，“苏叔说他在酒局上见过赵天宏，还问过吊坠的事。”
“就是他，”郑凯点头，“我手里有他和张昌明一起去赌场的照片，还有他给张昌明转账的记录。本来想给你送U盘的时候跟你细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他从兜里掏出个U盘递给林宗尧，“这个是备份，你拿着，里面还有赵天宏和一个神秘人的通话录音，那神秘人声音经过处理了，但我怀疑就是枭爷。”
林宗尧接过U盘，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明！
“周明？你在哪儿？清颜和苏叔怎么样？”林宗尧赶紧接电话。
电话那头，周明的声音喘得厉害：“林总……你快回来……清颜姐……清颜姐被人带走了！”
“什么？！”林宗尧蹭地坐直，“你说清楚！谁把她带走了？怎么回事？”
“刚才来了个护士，说要给苏叔换药，我觉得不对劲，就跟着她去护士站，结果回来的时候，清颜姐就不见了！”周明带着哭腔，“我在走廊监控里看见，是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把她架走的，往住院部后门去了！我追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一辆黑色的车，车牌号我没看清，只看见最后两位是68！”
“68……”林宗尧心里一沉，转头对阿力说：“师傅，快点！再快点！”
郑凯也急了：“周明，你先稳住苏叔，别让他激动，我们马上到！对了，李队知道这事吗？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林宗尧挂了电话，攥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清颜被带走了，肯定是张昌明或者枭爷的人干的，他们想拿清颜要挟他！
“别慌，”郑凯拍了拍他的肩膀，“清颜不会有事的，他们要的是你手里的东西，暂时不会伤害她。”
“可万一……”林宗尧不敢想下去，他想起清颜平时笑的样子，想起她在医院里担心苏叔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李警官的声音：“宗尧？郑凯？你们在哪儿？虎子招了！他说枭爷的人今晚要在城郊的废弃码头交易，交易的东西是劣质建材的货运单，而且……他们抓了苏清颜，要你拿林振海的账本去换！”
“废弃码头？”林宗尧心里一动，“李队，你现在在哪儿？我们马上过去！”
“我在警局门口，刚审完虎子，现在带人手过去。”李警官的声音很急促，“你们别单独行动，等我汇合！”
“不行，”林宗尧摇头，“清颜在他们手里，我不能等。阿力，掉头，去城郊废弃码头！”
阿力没说话，直接打了个方向盘。郑凯想劝他，看见林宗尧通红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行，一起去。但你得答应我，到了地方听我的，别冲动。”
林宗尧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周明发了条短信，让他看好苏叔，有情况随时联系。然后他攥着郑凯给的U盘，心里盘算着：林振海的账本在他另一个包里，藏在医院的储物柜里，他得先去拿账本，再去码头换清颜。
车很快上了去城郊的路，路上越来越黑，只有远处的车灯亮着。林宗尧看着窗外，心里五味杂陈——从收到“小心李警官”的短信，到被虎子绑架，再到清颜被抓，这一天像过山车一样。他不知道今晚去了码头，能不能把清颜救回来，也不知道枭爷到底是谁，赵天宏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甚至不知道李警官到底能不能信。
“快到了，”阿力突然说，指着前面，“前面就是废弃码头。”
林宗尧抬头一看，远处有个黑漆漆的码头，岸边停着几艘破旧的渔船，只有一盏探照灯亮着，照在码头上的集装箱上。他能看见集装箱旁边站着几个黑影，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
“我先下去看看，”郑凯说，“你们在车里等着，我确认清颜在不在里面。”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林宗尧拉住他，“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就在他们准备下车的时候，林宗尧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赶紧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林宗尧？想救苏清颜，就一个人来码头中间的那个红色集装箱，带着林振海的账本。别耍花样，要是让我看见警察，或者你带了别人，我就立刻弄死她！”
电话挂了。林宗尧攥着手机，对郑凯说：“他们让我一个人去，带账本。”
“不能去！”郑凯急了，“这是陷阱！他们肯定不止几个人，你一个人去就是送死！”
“可清颜在他们手里，我没得选。”林宗尧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根钢管——是刚才阿力给他的，“你们在这儿等着李队，等他来了，再跟我里应外合。”他转头对阿力说：“等会儿看见李队的警车，就给我发个短信。”
阿力点头：“放心吧，林总。”
林宗尧推开车门，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码头走去。探照灯的光打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鼓一样敲着。走到红色集装箱门口，他喊了一声：“我来了！清颜在哪儿？”
集装箱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里面走出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他身后跟着两个手下，手里都拿着刀。
“账本呢？”男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很刺耳。
“先让我看看清颜，”林宗尧攥着钢管，“我得确认她没事。”
男人冷笑一声，侧身让开。林宗尧看见清颜被绑在集装箱里面的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布，眼睛红红的，看见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清颜！”林宗尧想冲过去，被两个手下拦住了。
“别急，”男人说，“把账本给我，我就放她走。”
林宗尧从兜里掏出账本——其实是个空本子，他根本没带真的账本过来。他举着本子：“账本在这儿，你先放了她。”
“把本子扔过来！”男人说。
林宗尧刚要扔，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警笛声！男人脸色一变，骂了句：“你他妈带了警察！”他对手下喊：“弄死他们！”
两个手下举着刀冲过来，林宗尧举起钢管反击。集装箱里顿时乱作一团，探照灯被打灭了，里面一片漆黑。林宗尧凭着感觉往清颜那边摸，刚摸到她的手，就听见外面传来枪声！
“宗尧！我们来了！”是李警官的声音！
男人想从集装箱后面跑，被郑凯和阿力拦住了。林宗尧赶紧解开清颜身上的绳子，撕下她嘴上的胶布：“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清颜抱着他，哭着说：“我没事……我好怕……”
就在这时，集装箱的门被踹开，李警官带着人冲进来，把男人和他的手下都制服了。林宗尧扶着清颜走出集装箱，刚想松口气，突然看见码头远处的海面上，有一艘快艇正在往远处开。郑凯指着快艇：“李队！那上面有人！好像拿着个文件袋！”
李警官赶紧让人去追，可快艇已经开远了。林宗尧心里一沉——那文件袋里，会不会是赵天宏和枭爷的交易证据？
他转头看向被制服的男人，男人被按在地上，面具掉了下来。林宗尧一看，愣住了——这男人他认识，是赵天宏公司的副总！
“赵天宏呢？”林宗尧蹲下来，抓住他的衣领，“枭爷是谁？快说！”
男人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诡异：“你以为……你赢了？太晚了……枭爷的计划，早就开始了……”他突然猛地一抬头，撞在林宗尧的额头上，然后一口咬住自己的舌头！
“不好！”李警官赶紧去掰他的嘴，可已经晚了，男人嘴里全是血，眼睛翻白，没了呼吸。
林宗尧捂着头，看着地上的男人，心里一片冰凉。线索又断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周明打来的。他赶紧接起来，周明的声音带着哭腔：“林总……苏叔……苏叔他刚才突然晕倒了！医生说他情况很危险，要立刻手术！”
林宗尧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对清颜说：“清颜，苏叔晕倒了，我们赶紧回医院！”
李警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码头这边交给我，你们先去医院。有什么情况，我随时跟你联系。”
林宗尧点点头，扶着清颜上了车。阿力发动汽车，往医院的方向开去。路上，清颜靠在林宗尧的肩膀上，还在发抖。林宗尧紧紧抱着她，心里却乱成一团麻——苏叔病危，赵天宏的副总死了，枭爷的线索断了，还有那艘跑掉的快艇……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只是个开始。而那个神秘的枭爷，就像藏在黑暗里的影子，正盯着他们，等着下一个机会。
车子快到医院的时候，林宗尧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游戏才刚刚开始，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