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烛火煌煌，盘龙柱上的鎏金纹路在光影中流转。太宗李世民端坐龙椅，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庄重威严，目光扫过阶下躬身而立的李恪，满是赞许与欣慰。百官分列两侧，皆身着朝服，屏息凝神——方才李恪带回的贡物清单已由岑文本宣读，五十万斤黄金、千匹桉麻布、万斤南洋香料，再加上殷商甲骨文拓片与稀世奇兽，早已让殿内一片肃穆。
“李恪！”太宗的声音洪亮有力，在大殿中回荡，“你奉命经略南疆，历时一年零四月，拓土千里设都护府，安抚乌鲁鲁、黑齿诸族，寻回殷商遗脉五十余口，更清剿南洋海盗以安商路，功绩昭着，举国皆知！”他抬手示意王德上前，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圣旨，“朕今日论功行赏，封你为‘镇南大将军’，加授‘开府仪同三司’，食邑增至两千户；红土都护府升格为‘红土都护节度府’，许你节制南疆诸州军政，可便宜任免属官！”
话音刚落，殿内百官齐齐躬身：“陛下圣明！吴王殿下实至名归！”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赞同——这封赏既匹配李恪的功绩，又未逾亲王规制，尽显太宗的权衡之道。李恪连忙跪地接旨，声音沉稳：“儿臣谢父皇隆恩！此功非儿臣一人之功，实乃将士用命、诸族归心、朝廷后盾之效，儿臣不敢独受！”
太宗笑着抬手：“起来说话。朕知你谦逊，但若非你调度有方、仁勇兼备，红土诸族怎会倾心归顺？殷商遗脉怎会甘愿归宗？”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问询之意，“朕听闻你在红土推行‘汉蛮共治’，让巴图、卡鲁分任左右司马，此事可有详解？”
李恪起身侍立，从容应答：“回父皇，红土诸族各有习性，乌鲁鲁族善农耕狩猎，黑齿族善冶炼防御，若以中原律法强压，恐生抵触。儿臣让其族长担任司马，既保留其族中威望，又以大唐军法约束部众，再让商衍先生传授技艺，使其知大唐文明之盛。如今两族已通婚十余对，共同开垦农田千亩，再无昔日争斗之态。”
“商衍先生……便是那殷商遗脉的首领？”太宗追问，目光中带着对华夏文脉的关切。“正是。”李恪续道，“商衍先生精通甲骨文、古法冶炼与观星之术，其所制青铜农具，让红土亩产较往年翻倍；所绘南疆舆图，标注了十余处未载水源与矿藏，对后续经略大有裨益。儿臣已将其谱系整理成册，佐证其比干后裔身份，恭请父皇御览。”
王德适时将谱系册呈上，太宗翻阅片刻，眼中满是感慨：“比干忠烈，其裔流落南疆千年仍不忘华夏，实乃幸事！传朕旨意，召商衍先生即刻入长安，授‘崇文馆学士’，主持殷商典籍整理之事，其族中子弟可入国子监就读！”
殿内一片赞叹，魏征出列躬身道：“陛下此举，既显对先贤后裔之厚待，又能留存华夏文脉，实乃一举两得！蜀王殿下发掘此等人才，亦是大功一件！”太宗颔首，又问：“南洋海盗清剿之事，你用了何种战术？听闻其盘踞苏门答腊岛多年，前几任刺史皆未能除之。”
提及军务，李恪语气更为笃定：“海盗船小而快，善袭扰不善攻坚。儿臣令南洋都护府战船以‘雁形阵’围堵，以投石机发射火球毁其帆篷，再派陆战队乘小艇登船近战。秦勇将军身先士卒，斩杀海盗首领三人，其余海盗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降。儿臣已将俘获的三百海盗编为苦役，用于修建南洋港口，既惩戒又增劳力。”
“恩威并施，处置得当。”太宗抚掌赞叹，“你带回的桉麻布与青铜农具，工部已查验过，桉麻布防水耐腐，可用于军船篷帆；青铜农具轻便锋利，可在全国推广。这些功绩，都要记入国史，传之后世！”他看了看殿外天色，对百官道：“今日朝会到此，诸卿可退下研读吴王的经略奏疏，明日再议南疆后续事宜。”
百官退朝时，纷纷向李恪道贺，房玄龄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殿下此行，不仅拓土增财，更安定南疆根基，老夫佩服！”长孙无忌也拱手道：“殿下的‘汉蛮共治’之策，可为后世经略边疆之范本，明日朝会，老夫当力挺推广。”李恪一一回礼，待百官散尽，殿内仅剩父子二人与内侍王德。
“殿下，陛下召您入后殿说话。”王德轻步走来，声音压得极低，“御膳房已备了您爱吃的炙羊肉与西域葡萄酿，陛下说要与您单独叙话。”李恪点头，整了整锦袍下摆，跟着王德迈步跨进两仪殿。殿内烛火通明，十二根盘龙柱上的灯盏全部点燃，将太宗的身影映在龙椅上，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龙椅旁的矮桌已摆上膳食，炙羊肉还冒着热气，油脂顺着瓷盘边缘缓缓流淌，旁边的银壶中盛着琥珀色的葡萄酿，酒杯是太宗常用的和田白玉杯，杯壁上刻着细密的云纹。李恪上前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起来吧，坐。”太宗的声音带着笑意，指了指对面的锦凳，“一路劳顿，先吃点东西垫垫。这炙羊肉是御膳房烤的，加了点汉源花椒，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李恪依言坐下，拿起银筷夹了一块羊肉，熟悉的麻香混着肉香在口中散开，瞬间勾起了他对长安的思念。太宗看着他进食的模样，目光中满是慈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业儿，你可知此次你归来，长安百姓为何这般狂热？”李恪放下银筷，躬身道：“儿臣不敢妄言，想必是父皇圣明，百姓感念大唐盛世之恩。”
“不全是。”太宗摆手，起身走到殿中，望着墙上悬挂的《大唐疆域图》，手指落在南疆那片新标注的红土之上，“长安百姓盼的，是大唐疆土永固，是四海升平无战事。你在南疆一年多，拓土千里，安抚各族，寻回华夏遗脉，还带回五十万斤黄金充实国库，这功绩，朝中诸臣无人能及。更难得的是，你待将士如兄弟，待异族如手足，连红土的蛮兽都能为你所用，这份仁厚与谋略，正是储君所需。”
李恪心中一震，连忙起身跪地：“父皇，儿臣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开拓南疆，只是为了不负父皇所托，为大唐守好国门，绝非为了谋求储位！”太宗转身扶起他，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目光深邃而郑重：“业儿，朕知你心性。这些年，朕看着你从蜀地到南疆，一步一个脚印，从未有过半分懈怠。当年你镇守北地，灭突厥，联波斯，稳固丝路，使得大唐的国库充盈；如今你开拓南疆，蛮夷争相归顺，这等能力，不是谁都有的。”
他牵着李恪走到疆域图前，指尖划过中原腹地：“大唐立国二十余年，朕宵衣旰食，就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可储君乃国之根本，朕这些年看着皇子们成长，承乾虽长，却性躁且耽于享乐，有谋反之罪；泰儿聪慧，却过于功利，且勾结异族；治儿年幼，尚需历练。唯有你，既有开拓疆土的勇力，又有安抚民心的仁厚，更有统筹全局的谋略，朕思来想去，只有你能担起储君之责。”
李恪望着疆域图上那片鲜红的南疆，想起了商衍先生递给他的甲骨文拓片，想起了巴图手中的谷仓模型，想起了将士们在红土上筑起的石墙，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父皇，儿臣明白储位的重要性，可儿臣更清楚，储位之争历来是祸乱之源。承乾大哥是嫡长子，朝中不少老臣都心向于他；四弟才华横溢，也有不少追随者。儿臣若登储位，恐引发兄弟嫌隙，朝堂动荡，反而辜负了父皇的苦心。”
“朕知道你顾虑什么。”太宗叹了口气，走到龙椅旁坐下，端起白玉杯喝了一口酒，“朕今日与你说这些，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了半年之久。你在南疆时，朕便让房玄龄、长孙无忌暗中调查，满朝文武，十之七八都认为你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他从龙椅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份奏折，递给李恪：“你看，这是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等二十余名大臣联名上书，举荐你为储。他们都说，大唐要想开拓疆土，开创万世基业，唯有你能担此重任。”李恪接过奏折，只见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每一位大臣的签名都清晰可见，连素来刚正不阿的魏征，都在奏折末尾写下了“吴王仁勇，堪为储君”的字样。
“父皇，”李恪将奏折放回矮桌，躬身道，“儿臣并非推诿，只是觉得，储位不应以功绩论高下，更应看是否能让朝堂安定，兄弟和睦。儿臣愿继续为父皇镇守南疆，或前往西域开拓疆土，只要能为大唐效力，儿臣甘居任何职位。至于储位，还请父皇再斟酌，给承乾大哥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让泰二哥明白，朝堂之争应以国为重。”
太宗看着李恪坚定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是这般顾念兄弟情分。当年承乾派人暗中给你使绊子，你却从未向朕告状；泰儿抢了你的封地，你也只是一笑置之。朕知道你仁厚，可储位事关大唐安危，容不得半分私情。”他停顿片刻，语气缓和了几分，“朕不逼你，给你三个月时间考虑。这三个月，你先留在长安，熟悉朝堂事务，也多和兄弟们相处相处。朕希望你能明白，朕不是让你去争，而是让你去担起这份责任。”
李恪心中感动，再次跪地行礼：“儿臣谢父皇体谅。无论最终父皇如何决定，儿臣都将以大唐为重，若有需要，儿臣万死不辞。”太宗扶起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小子！不愧是朕的儿子！来，陪朕喝一杯，聊聊你在南疆的趣事，那只叫袋鼠王的怪兽，真能驮着百斤货物跳跃？”
李恪点头，坐回锦凳上，开始给太宗讲述红土的风土人情：商衍先生如何用观星盘制定农耕历法，巴图如何带领族人修建谷仓，卡鲁打造的青铜斧如何锋利，袋鼠王如何在战斗中击退敌人。太宗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问，殿内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烛火映着父子二人的身影，温暖而庄重。
夜深时，李恪才从两仪殿走出。月光洒在朱雀大街上，百姓们早已散去，只有几名金吾卫在巡逻。他抬头望向天空，南极星在夜空中闪烁，与红土都护府的夜空格外相似。他摸了摸腰间的“炎”字玉石，心中清楚，无论储位之事最终如何，他都将坚守初心，为大唐的盛世，为红土与南洋的百姓，继续前行。而长安的这场轰动，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驿站，前方还有更广阔的疆土，更艰巨的使命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