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燃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投影仪的光斑还在墙角晃了一下，像是没来得及熄灭的余温。他顺手从斜挎包里摸出一根新棒棒糖，拆开糖纸时听见窗外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抬头瞥了眼监控App——周小胖正拎着两个煎饼果子往单元门口冲，一边跑一边对着耳机喊：“哥！星耀发布会开始了！那小孩穿的那件衣服，花纹跟你之前给我看的废稿一模一样！”
他咬住糖棍，指尖在桌面轻敲两下，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直播画面切进来的时候，星耀总裁正站在聚光灯中央微笑，身后大屏缓缓展开一段动态水墨动画。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改良汉服走上台，袖口随着动作泛起层层墨色波纹，像极了宣纸上晕开的墨迹。
“这是我们最新发掘的天才少年，林小川。”星耀总裁语气沉稳，“他用七天完成这套‘墨影流年’系列设计，纯粹、原始、毫无工业痕迹。”
陈星燃眯了下眼。
心念一动，调出时间轴回溯功能。画面快速倒带，切换至三年前某个深夜的工作室监控记录——夏洛璃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支炭笔，在草图纸上反复勾画同样的纹路。她撕掉第三张时说了句：“这种材料承重不行，动一下就裂。”然后把整叠废稿塞进碎纸机。
系统提示弹出：【匹配成功。相似度98.7%。原始设计来源：用户A_《墨韵·竹影》V1（未发布）】
他嘴角扯了下，打开全息投影仪，把两段视频并列投放。
左边是发布会现场，少年正骄傲地展示袖口细节；右边则是夏洛璃当年的手绘稿扫描件，旁边同步滚动建模参数和废弃说明。关键帧处自动标注结构吻合点：肩线弧度、接缝位置、墨染渐变逻辑，甚至连一处隐藏的折叠折痕都完全一致。
最后定格画面打出一行字：【三年前被淘汰的设计，今天成了你们的“原创”？】
他给视频加了加密溯源链，生成二维码，存进U盘。拨通电话：“小胖，十分钟后，b区技术间，U盘交给你。”
“明白！”那边喘着气，“我已经混进去了！他们让我去换投影仪滤网，真是给机会啊。”
“别说话，等我信号。”
挂了电话，陈星燃靠进椅背，舔了舔棒棒糖。甜味已经淡了，但他没扔。这种时候，含根糖能让他脑子转得更快。
发布会现场，星耀总裁正在吹嘘“国潮新生代”的纯粹性：“我们不需要靠前辈铺路，真正的创新来自零起点的孩子。”
台下掌声雷动，记者镜头齐刷刷对准那个叫林小川的少年。
就在这时，主屏幕突然左右分割。
左侧仍是原画面，右侧缓缓浮现出对比视频。音量自动同步播放，夏洛璃当年录音里的声音清晰传出：“这个纹路灵感来自宋代院体画，但我加了动态感应机制，可惜没人愿意试。”
全场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有人举起手机开始录屏，后排几个外国记者直接站了起来。LEd边栏原本滚动的是品牌合作信息，此刻被实时弹幕覆盖：“这不就是夏洛璃三年前被淘汰的方案？”“连配色顺序都一样！”“星耀脸都不要了？”
林小川愣在台上，眼神慌乱地看向台下。
星耀总裁脸色骤变，猛地转身对工作人员吼：“切信号！关外联！”
技术人员手忙脚乱操作控制台，却发现备用投影系统已被远程锁定。更糟的是，场馆外墙的广告屏也突然亮起，播放的正是那段对比视频的精简版，底下还飘着一行红字：【原创不该被偷走】。
“谁干的？”星耀总裁低吼。
没人回答。
他掏出手机想打内线，却发现所有通讯都被屏蔽。
十米外的技术区，周小胖缩在设备柜后面，一边啃煎饼果子一边盯着平板，嘴里嘟囔：“哥，你这招太狠了，我现在心跳比考试还快。”
与此同时，陈星燃将视频上传至国际设计版权数据库，并标记“高危侵权预警”。三分钟后，平台自动触发警报机制，通知相关执法机构。
发布会现场彻底乱了。
记者围住林小川追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设计的？”“有没有参考过夏洛璃的作品？”孩子吓得快哭出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星耀总裁试图控场：“这是恶意剪辑！我们有完整创作日志！”
话音未落，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员从侧门走进来，径直走向主席台。
“星耀集团负责人，请配合调查。”其中一人出示搜查令，“涉嫌盗窃商业机密、伪造原创证明、非法获取他人未发表作品。”
全场哗然。
闪光灯疯狂闪烁，有人拍到了星耀总裁被带走前回头怒视大屏的画面——上面正循环播放着夏洛璃当年撕稿的监控截图，配文是：“她说不行，是因为你们不懂。”
手机震动。
陈星燃低头看了眼系统提示：【灵感值+800，来源：直播切片《星耀崩塌实录》】。
他轻轻咬碎了嘴里的糖棍，吐出残渣，望向窗外。
城市灯火通明，热搜榜首已经变成#星耀抄袭实锤#，底下第一条热评写着：“原来最年轻的天才，是盗版二手货。”
工作室里，夏洛璃正对着电脑整理巴黎时装周的数据报表，耳机里放着轻音乐。手机突然弹出热搜推送，她扫了一眼，手指顿住。
下一秒，她冷笑出声，把页面截下来发到工作群，附言：“建议星耀下次偷设计时，先把碎纸机里的渣滓拼完再抄。”
然后继续敲键盘，嘴角微微扬起。
而此时，警车已驶离会场。
车内，星耀总裁盯着车窗倒影，额头青筋跳了跳。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最后一次约谈陈星燃的场景——那孩子叼着棒棒糖，笑嘻嘻地说：“叔叔，你们挖不到我的，因为我根本不在你们的赛道上。”
当时他只当是童言无忌。
现在才懂，那是宣告。
家中的陈星燃关闭系统界面，拿起背包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手机又响了。
是周小胖发来的消息：“哥！林小川刚才在后台哭了，说他不知道是抄的，只是按公司给的图纸做衣服……”
他停下动作，拇指悬在回复框上方。
片刻后，打出一行字：“明天上午九点，带他来工作室一趟。”
发送。
刚放下手机，门铃响了。
他打开门，夏洛璃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杯奶茶，另一只手晃了晃手机：“热搜第二是你吧？装什么幕后高手，全网都在扒‘神秘爆料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后退半步，作势要关门。
她一脚卡住门缝：“少来。刚才警方通报里提到‘证据包含未公开建模数据’，那种级别的加密文件，除了你还有谁拿得到？”
“巧合。”他眨眨眼，“也许人家自己留了备份呢。”
“哦？”她抬手把奶茶塞进他怀里，“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视频里标注的时间戳，精确到毫秒？”
他低头看奶茶，杯身上贴着标签：三分糖，加布丁，备注写着“给某个嘴硬的家伙”。
“这都能认出来？”他嘀咕。
“你每次给我点单都写这句。”她抱臂看着他，“陈星燃，别以为换个马甲我就认不出你。”
他笑了笑，没反驳。
两人并肩站在玄关，灯光落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楼下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他忽然说：“星耀倒了，但事情没完。”
“我知道。”她点头，“接下来会有更多人冒出来，打着‘新人’旗号蹭热度。”
“所以得立个规矩。”他喝了一口奶茶，把空U盘放进兜里，“不是谁披件汉服，就能说自己懂国潮。”
她看着他，忽然伸手揉了把他的刘海：“行，那你继续当你的暗夜判官，我负责在台前骂人。”
“合作愉快。”他举起奶茶碰了下她的肩膀。
她笑出声，正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
是一条新闻推送：【星耀集团旗下五家公司同步被税务稽查，冻结资产超八亿】。
她挑眉：“这么快？”
他没答，只是把最后一口奶茶喝完，随手将杯子捏扁扔进垃圾桶。
窗外，一架无人机掠过楼顶，镜头短暂对准了这扇亮灯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