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十六分，片场的雨还在下。
陈星燃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确认什么似的。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嘴里那颗咬得只剩半截的棒棒糖换了个方向，继续含着。
监控画面已经切回常规轮播，警方带人离开的画面被自动归档。热搜榜上的词条还在滚动刷新，但热度曲线已经开始平缓下滑。他知道，这场火算是彻底熄了——至少明面上的。
可他清楚，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三天内让我身败名裂？”他低声念了一句，嘴角一扬，“那我也给他们个期限。”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小胖发来的消息：【燃哥，技术合伙人那边回了，说方案会能开，但得先看企划书细节。】
陈星燃没回，而是打开了系统界面。
左侧直播画面一闪，跳出未来三个月的综艺收视趋势图。一条陡峭的上升曲线横穿其中，标注着“观众实时投票驱动剧情”模式首次大规模应用。制作方名字被模糊处理，但项目代号清晰可见：project Echo。
他眯了眯眼。
“综艺策划（中级）已解锁”的提示还浮在右上角，灵感值余额显示为3200。他没急着兑换新技能，而是直接调出《谁说了算》的初版文档，开始逐行修改。
十分钟不到，一份全新的框架成型。
“直播中设置三个关键剧情节点，每个节点开放五分钟弹幕关键词投票，系统自动统计高频词并触发对应拍摄路径。”他边写边念，“主演提前录制五套不同结局走位，导演组根据数据流切换机位和剧本提示。”
周小胖凑过来看了一眼，差点呛住：“这……不是让观众当编剧？”
“对。”陈星燃撕开一颗新棒棒糖塞进嘴里，“以前是平台说了算，现在，谁花钱投票，谁说了算。”
“可这玩意儿真能跑通？”周小胖挠头，“服务器扛得住吗？万一投票炸了，直播卡成ppt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卡。”陈星燃轻笑，“卡了才有话题。#谁说了算翻车#，比节目本身还热。”
正说着，工作室门被推开。
夏洛璃拎着包进来，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淋过雨。她一眼就看到白板上的字迹——“观众决定剧情”，底下还画了个箭头指向“主角生死由弹幕定”。
“你又在搞什么惊天大事情？”她把包扔到沙发上，语气像在训小孩。
“正事。”陈星燃转过椅子，把平板递过去，“看看这个。”
夏洛璃接过，快速扫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你说你要做一场直播，观众投死了主角，你就真杀？拍完还能复活？这不是胡闹？”
“不是胡闹。”他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系统预演显示，当女主被投死时，热搜立刻爆了‘编剧去死’，结果下一小时，复活众筹金额破千万。观众骂得越狠，看得越起劲。”
“所以你是想靠挨骂赚钱？”
“不。”他摇头，“我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以为自己在看戏，其实他们才是戏的一部分。”
夏洛璃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钱呢？这种模式烧设备、烧人力、烧流量，平台肯接？”
“平台不会接。”陈星燃坦然道，“所以我们自己搭。”
“你自己搭？”她冷笑，“你知道一套实时数据同步系统的成本是多少吗？更别说还要联动AR识别、穿戴设备反馈……”
“我知道。”他打断她，“所以我找了个金主。”
他打开手机，翻出一份电子合同草案。某国潮头部品牌的合作意向书赫然在列，合作方式写着“联名产品线+销售额分成制”。
“这一季带货分成，够拍三季。”他说，“不是我信他们，是我信未来的数据。”
夏洛璃盯着那份合同看了许久，终于开口：“你疯了吧？拿一个还没上线的综艺模式去谈分成？人家凭什么信你？”
“因为他们查过我的过往记录。”陈星燃笑了笑，“匿名投稿的爆款小说、暗中操盘的综艺脚本、还有最近这波舆论反击战……虽然没人知道是我做的，但他们能感觉到——有些东西，总会提前发生。”
房间安静了几秒。
夏洛璃忽然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可穿戴联名款”旁边写下几个字：**内置AR识别码，用于剧情解锁**。
“行。”她说，“我出设计资源，但有个条件。”
“你说。”
“别把我做的汉服搞成抽奖赠品，也别让模特穿着跳女团舞。”
“放心。”他勾唇，“我要让它成为剧情钥匙。比如，只有穿上特定款式的观众，才能解锁隐藏投票权限。”
她瞥他一眼：“你还真打算玩大的。”
“不大怎么赢？”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六个大字——**观众决定剧情**。
然后一圈圈画上箭头，连接起“直播推流”“数据决策”“拍摄切换”“带货转化”等模块，最后指向中心词：**失控**。
“星耀想用火灾毁我，结果自己进了局子。”他声音不高，“他们总以为规则在他们手里。”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那我们就做一场谁都无法操控的直播——连我自己，也不能完全预知结局。”
周小胖听得头皮发麻：“燃哥，你是真不怕翻车啊？”
“怕？”他笑了一声，“翻车才是看点。只要观众觉得‘这节目居然真敢这么玩’，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夏洛璃看着那张越来越复杂的架构图，忽然问：“如果观众集体投了个烂结局呢？比如全员死亡、世界毁灭、最后一集直接黑屏？”
“那就播。”陈星燃答得干脆，“黑屏五分钟，然后字幕打出‘你们的选择，就是结局’。第二天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史上首个被观众杀死的综艺节目》。”
“然后呢？”
“然后我们宣布重启。”他眨了眨眼，“第二季改名叫《复仇者说了算》，第一期就放投票后台录像，告诉所有人——你们上次干的事，我们都记得。”
夏洛璃愣了两秒，突然笑了：“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才能做出爆款。”他把最后一颗棒棒糖剥开，慢慢塞进嘴里，“下周就要开机测试，时间不多。周小胖，你负责联系技术团队，明天下午三点，会议室等他们。”
“那我呢？”夏洛璃问。
“你负责第一期联名款设计。”他指着白板，“要能扫码联动投票，还要有剧情线索藏在里面。比如，某个纹样对应隐藏任务，某条腰带暗藏复活密钥。”
她挑眉：“你这是要把时尚秀变成解谜游戏？”
“没错。”他点头，“观众买衣服不只是为了穿，是为了参与。一件衣服卖三千，附赠一次改命机会——你说他们会抢吗？”
周小胖忍不住插嘴：“可要是有人破解了代码，批量刷票怎么办？”
“那就让他刷。”陈星燃淡淡道，“刷得越多，暴露越快。我们不防，反而欢迎。等他们组织起来，再一次性封杀，话题度直接拉满。”
“你……”周小胖咽了口唾沫，“你是真打算把整个节目当成一场大型真人实验？”
“本来就是。”他坐回椅子，打开电脑，“综艺的本质不是表演，是人性实验。我们只是把按钮交给了观众。”
夏洛璃站在原地，盯着那份企划书看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行吧，我陪你疯一次。”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台，打开设计软件，开始调取最新款式的底稿。
陈星燃则重新打开邮箱，将更新后的《谁说了算》完整版打包，分别发送给三位技术合伙人。邮件正文只有一句：
**“后天开会，带方案来。”**
周小胖看着他合上电脑，小心翼翼问：“燃哥，咱们这次……是不是玩得太狠了？”
“狠？”他抬头，眼神清亮，“他们先拿命来赌的。”
窗外雨势渐弱，远处警灯早已消失。城市恢复平静，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陈星燃靠在椅背上，嘴里那颗棒棒糖还没吃完。
他抬起手，看了看表。
八点十七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支笔，在企划书封底写下一行小字：
**真正的游戏，从来不在别人定的规则里。**
然后合上本子，推向桌角。
夏洛璃头也不抬地说：“别忘了，联名款命名权归我。”
“随便。”他笑了笑，“反正最后改名的权力，还是在观众手里。”
周小胖抱着笔记本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回头：“燃哥，技术组问……咱们这个系统，真能做到完全实时响应吗？”
陈星燃没立刻回答。
他打开系统界面，调出未来某期节目的直播片段：万名观众同时发送弹幕，数据洪流冲向服务器，画面短暂延迟一秒，随即恢复正常。
他看完，合上窗口，只说了一个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