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纸还夹在指缝里，没来得及完全撕开。
陈星燃刚站起身，肩膀就被按住了。
“先别走。”夏洛璃的声音贴着耳边，“秦叔说要拍合照。”
他顿了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眉梢扬着，手里举着手机，灯光扫过她耳坠上的小凤凰，一闪一晃。
人群已经围拢过来，摄影师举着设备对焦。陈星燃把糖塞进嘴里，重新坐下，兜帽拉低了些。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
“我……我想拍个东西。”
众人转头。
周小胖站在几步外，手里抱着一台奇形怪状的机器——旧投影仪外壳被拆了，接了三根数据线，顶部绑着个透明糖果盒，盒子里嵌着一块全息镜头模组。整体看起来像从废品站拼出来的玩具。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没抖：“我想拍一部纪录片，名字我都想好了，《天才背后的糖》。”
空气安静了两秒。
夏洛璃眨了眨眼：“你这摄像机……是拿我上个月扔的投影仪改的？”
“材料环保！”周小胖挺直腰板，“而且我加了稳定算法，画质能到720p！”
陈星燃没说话，目光落在那台机器上。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画面切换——二十年后，国际电影节颁奖礼后台。聚光灯打在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身上，他接过奖杯，台下掌声雷动。大屏播放片段：少年蹲在后台角落调试设备，嘴里含着棒棒糖；女孩在红毯边整理裙摆，回头瞪人；男人坐在控制台前，手指转笔，眼神沉静。
标题缓缓浮现：《天才背后的糖》——导演 周小胖。
镜头扫过观众席，陈星燃和夏洛璃并肩坐着，鼓掌。
画面消失。
他收回视线，咬了口糖，脆响在嘴里炸开。
“行啊。”他说，“拍呗。”
周小胖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你不嫌我设备差？”
“差是差了点。”陈星燃歪头看了看那糖果盒，“但梦想又不是靠分辨率撑起来的。”
“就是。”夏洛璃插嘴，“当年你帮我剪第一支宣传视频的时候，用的还是手机自带剪辑软件呢。”
“那会儿我说‘这色调不行’，你回我一句‘氛围到了就行’。”周小胖嘿嘿笑，“现在想想，还挺有哲理。”
“你现在是要记录我们？”陈星燃靠回椅背，“包括我被她骂哭那次？”
“重点章节！”周小胖掏出小本本就记，“标题我都想好了——《眼泪与棒棒糖：论情绪管理的失败案例》。”
夏洛璃翻白眼：“你们俩能不能正经点？这是纪录片，不是综艺。”
“纪录片也可以有趣嘛。”周小胖认真道，“观众爱看真实的人，不完美才动人。”
陈星燃笑了笑，没反驳。他从包里摸出一张卡，推过去：“这个月生活费发了，拿去升级设备。”
周小胖低头一看，愣住：“这……这不是我的卡。”
“是我户头的。”陈星燃嚼着糖，“但钱是你赚的。”
“啥意思？”
“你帮我处理了多少份设计稿修改记录？剪过多少条综艺预演片段？这些工作，市场价可不止这点。”他耸耸肩，“我只是把工资补上。”
周小胖手指抠着卡边，声音有点哑：“可你说这些都是朋友帮忙……”
“朋友归朋友。”陈星燃打断他，“但我不想哪天看你被人挖走，拍别人的幕后故事。”
空气静了一瞬。
夏洛璃看着他们，忽然笑了：“所以你是打算给他投资？”
“匿名投。”陈星燃说，“通过海外众筹平台，挂名‘未来观众支持计划’。来源写‘一群不想错过真相的人’。”
“戏还挺多。”她哼了一声，“那你准备让他拍什么？全过程？吵架也拍？”
陈星燃摇头：“有一条规矩。”
他看向周小胖：“不准拍我们吵架。”
周小胖咧嘴：“那拍你半夜偷偷改她设计图被发现，跪键盘那次行不行？”
“那是椅子。”陈星燃纠正，“而且我没跪，我只是弯腰捡笔。”
“你当时手都在抖。”周小胖笑出声，“我还录了音频呢，要不要放花絮？”
“敢放我就把你偷吃我储藏室棒棒糖的事公之于众。”陈星燃眯眼，“整整三大盒，日期全过期了。”
“那叫行为艺术实验！”周小胖辩解，“测试防腐剂极限！”
夏洛璃听得头疼：“你们俩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样子？”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秦叔发来消息：**信号源查了，b区电源柜确实被动过手脚，伪装成线路检修记录。Ip跳转三次，终点是星耀旗下空壳公司。**
陈星燃看完，锁了屏。
他没急着追查。
反而打开系统商城，心念一动，兑换了一套便携式全息摄录套装——军规级防抖、四维光场捕捉、自适应环境补光，支持远程协同剪辑。下单地址填的是周小胖学校的信箱。
付款方式：灵感值抵扣。
交易完成提示弹出时，他顺手将采购回执单打印出来，折好塞进斜挎包夹层。
“设备三天后到。”他对周小胖说，“记得取件。”
“你真买了专业机？”周小胖不敢信，“那得多少钱？”
“不多。”陈星燃舔了舔牙缝里的糖渣，“也就相当于你未来票房分成的零头。”
“吹吧你就。”夏洛璃戳他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背后有个天天啃糖的小孩在操控一切。”
“我哪有。”他装傻，“我只是觉得，与其让别人瞎编我们的故事，不如让懂的人来拍。”
周小胖站在原地，抱着他的“糖果摄像机”，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憋出一句：“谢了。”
“别谢。”陈星燃拍拍他肩，“等你拿奖那天，请我吃火锅就行。”
“必须的！”周小胖猛点头，“毛肚双份，黄喉管够，你爱吃的梅子汽水我承包三年！”
“成交。”他笑，“不过提醒你，拍归拍，素材所有权归你，但终剪权得让我过目。”
“啊？”周小胖皱眉，“你还审查？”
“不是审查。”陈星燃眼神认真了些，“是保护。有些事，不适合出现在镜头里。”
比如系统，比如他提前知道的一切。
周小胖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明白过来：“行，我懂分寸。”
夏洛璃没再反对。她转身走到工作室门口，从包里掏出一枚新吊坠，挂在门框旁的挂钩上。
银色，棒棒糖造型。
“算我入一股。”她说，“但丑话说前头——我要是发现你把我最狼狈的样子放进去，我就直播拆你所有剧本。”
“我哪敢。”陈星燃举手投降，“您可是我的甲方爸爸。”
“这还差不多。”
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庆功宴的残局由助理收拾。陈星燃坐回主控台前，调出设备固件更新界面。
他在周小胖即将收到的新机器里，悄悄植入了一段加密程序。
功能很简单：自动识别并标记特定语句。
当他说出“国潮当自强”时，系统自动打标#文化宣言#；
当夏洛璃提到“巴黎铁塔”时，标记#情感线索#；
每次他剥糖纸的动作，标记#行为密码#。
这些数据不会实时上传，也不会被周小胖察觉。它们会静静沉淀，在十年后的剪辑室里，成为串联命运的索引。
他知道，这部纪录片最终会超越“记录”的意义。
它会变成一部活着的记忆库。
而此刻，一切都刚刚开始。
---
三天后，傍晚。
周小胖蹲在出租屋地板上，小心翼翼拆开快递箱。
黑色防护箱，金属边角，提手带指纹解锁。
他输入验证码，咔哒一声，盖子弹开。
里面是全套设备：主机巴掌大，镜头可折叠，电池组自带温控系统。配件清单上还附赠了一个微型无人机，用于高空视角拍摄。
他手有点抖，一根一根接线，开机测试。
全息投影启动，绿光扫过房间，空中浮现出一段五秒影像——
画面里，陈星燃正低头剥糖纸，侧脸轮廓清晰，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影。他抬头笑了笑，虎牙露出来一点，随即把糖塞进嘴里。
背景音是夏洛璃的声音：“你又在装傻。”
紧接着，他回头说了句什么，嘴型模糊，但语气轻松。
周小胖反复播放这段，看了十几遍。
最后，他按下录制键，将镜头转向窗外。
楼下，陈星燃和夏洛璃并肩走出大楼，一个叼着糖，一个甩着包。两人说着什么，突然笑起来。
他调整焦距，稳稳跟住他们的背影。
画面清晰，光影柔和，连卫衣上的绒毛都根根分明。
他轻声说：“这才刚开始。”
手指按下持续录制键，红灯亮起。
无人机悄然升空，贴着楼檐飞行，镜头稳稳锁定那对身影。
就在画面边缘，陈星燃忽然抬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望向天空，眯了下眼。
然后，嘴角微扬，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